第9章 夫妻肺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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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沁睡覺時不愛留燈,臥房裡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

好在府中臥房的格局都差不多,裴硯又來過幾回了,便是看不見也能扌莫清大概的方位。

他於是小心翼翼地探過去,躡手躡腳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更不敢碰到家具,舉手投足的那氣場啊——真的很像在做賊!

很快,他扌莫到了床幔。他一時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伸手慢慢將床幔揭開,床幔上的人沒有分毫反應。

果然是睡著了。

裴硯心底暗笑,徑自褪去外衣隨手丟到一旁,再踩掉鞋子,就靜悄悄地上了床。

這種供夫妻床慣是放兩個枕頭,一個人睡的時候也不大方便睡在正中間,楚沁習慣於睡裡麵,正好把外側空了出來。

裴硯慢慢躺下,小心地翻了個身,麵朝著她。幾息之後,眼睛慢慢適應了房中的黑暗,他就隱約看清了她的五官,仰麵躺著的樣子睡容沉靜。

裴硯認真地望了她一會兒,抬起手,輕撫在她額上。

熟睡中的楚沁毫無反應,裴硯笑了笑,心道:這就對了。

他屬實不懂她對這事為何反應那麼激烈,夫妻之間扌莫扌莫頭有什麼好躲的?他手上又沒長刺!

他回想著她炸毛的樣子,無形中存起了一份報復的心思。解癮似的扌莫了她的額頭好幾下,手又往下挪了挪,得寸進尺地捏起了她的臉。

這回楚沁有反應了,黛眉皺了一皺,突然翻身,背對著他以作躲避。

裴硯並不想驚醒她,在她翻身時住了手,屏息等了一會兒。等她的呼吸又平靜了,他才再度往前湊了些,手指在她柔軟的臉頰上碰了碰,然後盡量動作輕緩地慢慢捋出了她的一縷秀發。

楚沁的頭發養得很好,觸在指間又柔又滑,像是絲綢。裴硯就捏著這一縷軟滑的秀發,在黑暗中扌莫到她耳際,一圈一圈地往她耳朵上繞。

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她的頭發養得很長,這麼一圈一圈地繞上去,就算她夜裡翻來覆去地折騰也很難盡數散下來。裴硯繞完後很滿意,放肆地又在她額上扌莫了一把,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裴硯起床的時候楚沁照舊還在睡,他氣定神閒地梳洗用膳,臨走前忽而想起什麼,打開矮櫃看了看,把最顯眼處的那半碟杏仁酥順走了。

他自是沒忘了告誡清秋清泉「不許在娘子麵前多嘴」,清秋清泉經了上回芝麻糖的事心裡也有數了,打算一會兒再悄悄去膳房取半碟子補上就行。

五點半,楚沁睡醒了。她淺打了個哈欠撐坐起身,忽而覺得右耳發癢,抬手一扌莫扌莫到一把毛發,嚇得一哆嗦。

她呆坐了半天才冷靜下來,猶猶豫豫地再度抬手扌莫到耳際。

哦,是頭發纏上去了。再經一夜與枕頭的摩擦,變得毛躁起來。

……等等,她好好睡個覺,頭發怎麼會在耳朵上纏成這樣?!

楚沁皺著眉往下扒著頭發,心底很快就猜出了個最簡單的答案。這答案的浮現並不復雜,因為國公府雖大,但敢在她睡覺時扌莫進屋乾這種事的人卻沒幾個,可她嘴角卻禁不住地輕搐起來——主要是不敢想象他竟會幼稚到這個份上!

這是什麼無聊的惡作劇!

楚沁深呼吸,懷著僅存的僥幸揭開幔帳,問清秋:「昨晚三郎睡哪兒了?」

清秋聞言一哂:「娘子睡得可真好,三郎過來您都不知道。」接著就注意到了她那縷亂糟糟的頭發,不由一愣,「頭發怎的亂成這樣?可是勾著什麼地方了?」

楚沁兩眼放空一聲長嘆:「勾著幼稚鬼了。」

清秋稍稍愣了一下就隱約有了猜測,不由笑了聲,見她要下床就伸手扶了一把:「奴婢瞧著三郎是個有趣的人,並不古板拘謹。娘子那些小事,或許不必那麼瞞著他了。」

清秋一心為她打算,覺得夫妻之間相互瞞著總歸是不好,哪怕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卻聽楚沁又嘆了聲:「他已經知道了。」

清秋:「啊?」

「昨天我告訴他了。」她簡短道,說著便在妝台前落了座,又問清秋,「一會兒去打聽打聽西院那邊怎麼樣了。」

清秋早猜到楚沁要問這事,裴硯去學塾後她就先去膳房取了新的杏仁酥,然後便到西院那邊轉悠了一圈,這會兒楚沁一問,她即刻便答道:「奴婢去問了,那邊說安姨娘哭了一夜,幾乎沒睡,想是遭了些罪的。」

楚沁心底盤算一番,估扌莫著她這樣子恐怕不止是挨了二十板子那麼簡單,就囑咐道:「你去提點她身邊的下人,讓她們有事就來回話,別鬧出大亂子。」

這個「大亂子」就是指鬧出人命。不說自盡,若是傷得厲害了發起高燒,搞不好也是要丟了命的。

清秋明白她的意思,恭肅地應了,又說:「方才端方閣那邊還有人來傳話,一則是說今日胡大娘子那邊有娘家親戚要來,各房都不必去問安了;二則是說安氏這樣不配幫您打理內宅,但您又剛病愈不久,胡大娘子也怕您累著,所以睦園的錢財賬目就先由胡大娘子親自看,其餘不太累的事您看著拿主意就行。」

楚沁一聽就知道清秋是在復述胡大娘子那邊的原話,還是那套功夫,既奪了她手裡的權,又話裡話外都是為她好。

楚沁對著鏡子咂了咂嘴,心裡想:胡大娘子這回恐怕要失望了。

同樣的事如果放在上輩子,她肯定會被嚇得神經緊繃,在接下來的日子便要對胡大娘子百般討好,讓她對她這個當兒媳的滿意,以便早日把睦園的「大權」收回來。

不僅是她,若換做旁的幾個兒媳,大概也都一樣。胡大娘子這招屢試不爽,百試百靈。

但現下她一回味就覺得,那時可真是年輕啊。

人在年輕的時候容易慌亂,也容易被長輩的威勢障眼,被稍稍一嚇就會失了主心骨,一味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而且那個時候,她滿腦子都是長輩們教的那套東西,覺得內宅裡的權力是了不得的事,一定要牢牢抓住。

可現在她想明白了,隻消定國公府不分家,這內宅的大權終究是握在胡大娘子手裡的,不論吃穿用度還是禮數規矩都已經被胡大娘子定了個大概,沒多少讓她們做主的餘地,從指縫裡流給她們各院的那一丁點權主要就是為了拿捏她們。

而若她索性推了不管,胡大娘子那邊自會管好,睦園裡出不了大亂子。

至於睦園會不會因此缺衣少食——若放在旁的府裡遇上刻薄婆婆,或許是會的。但胡大娘子是個沽名釣譽的人,她打壓庶子兒媳自有一套讓人有苦說不出的辦法,克扣用度這種能讓人明著叫苦的手段她反倒不會去做,甚至於為了不落人口實,胡大娘子掌控睦園時就必須更關照他們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萬不能讓人欺負他們。

也就是說被「奪權」這事,隻是傷了楚沁的麵子。但這份麵子丟出去,她換到了一份很大的清閒。

活了一輩子的她很清楚地知道,這樣的麵子都是虛的,而清閒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是以楚沁全然沒了討好胡大娘子的打算,樂得放個假。心裡雖清楚胡大娘子那不必問安的由頭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明裡暗裡反是在等著她登門服軟,卻打算裝個傻,索性不去了,就在睦園歇著。

學塾裡,裴硯在課間覺得餓了,便扌莫出杏仁酥來吃。這杏仁酥層層疊疊的坯子裡不僅有糖和油,還摻了些牛乳,吃起來奶香四溢。

是以兩旁的學生不免都看了他一眼,左邊那個叫霍棲,與裴硯同歲,素來關係也好,便隨口笑問:「又是你娘子給的啊?」

裴硯有點心虛,一邊嚼一邊故作淡然地「嗯」了聲。

霍棲調侃道:「娶了妻就是不一樣,日子都講究了,我瞧著都羨慕,你能不能開開竅?」

裴硯聞言皺眉,扭臉看他:「我怎麼不開竅了?」

「你可真逗。」霍棲無語地站起來,邊毫無顧忌地從他手裡的油紙上拿了塊杏仁酥,邊嘖聲說,「人家對你這麼好,你成日在學塾讀書就算了,下了學還待到晚上。那她過的叫什麼日子?說白了不就是獨守空房嗎?」

裴硯不服,下意識地爭辯:「我這幾日回去得都很早。」

霍棲嗤笑:「我還不知道你?你回去不還是悶頭讀書?」

裴硯:「那不然呢?」

「你看你——」霍棲直翻白眼,「你隔三差五地好歹抽那麼一天陪陪人家啊!一起喝喝茶說說話、再不然出去逛逛也好,不然要你何用?你是拿你娘子的正院當驛館呢?」

這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這一屋的學生少說也一起讀書三四年了,都知道這霍棲是個風流的性子,其中不免有人嫌他是紈絝子弟,平日不愛聽他說這些,但今天這話倒引得他們點了頭。

「就是,裴三郎,這情分上的事得一來一往,不能光讓人家給你點心啊!」後排有人笑侃。

裴硯沒做聲,悶頭有咬了口酥點,心裡無聲地駁道:她沒給他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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