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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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地吃飽喝足,兩個人就各忙各的去了。裴硯還是去西屋讀書寫功課,楚沁回臥房接著做女紅,做到九點多覺得困了便直接梳洗就寢,裴硯照例忙到了十點出頭。

再去沐浴更衣,裴硯走進臥房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楚沁在床上睡得正香,裴硯打著哈欠也躺下來。這回他沒再惡作劇,隻是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側躺著看她。

過了一會兒,心事想完了,目光一時卻仍未移開。他又看了她不多時,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些……尷尬的反應。

一片安靜中,裴硯在黑暗裡自顧咳了下。

枕邊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長得好看,性子也好,他哪能不想?隻是這陣子他實在不敢鬆懈,每每忙完總是已很晚了。

她睡著,他還是不要折騰她了,擾人清夢可不好。

裴硯於是深呼吸,僵硬地翻了個身,從麵對著她翻成正對著她,然後就在心裡默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心經不長,寥寥二百餘字,他默念到第五六遍,總算睡過去了。

翌日天明,裴硯如舊比楚沁醒得更早,如舊從她櫃子裡扌莫了些點心帶走。這事他已做到了第三回,愈發的輕車熟路,清秋清泉兩個丫頭也沒什麼驚奇的心了,看他開矮櫃她們就麻利地去取油紙,然後他要什麼就包什麼。

比起之前兩次,裴硯這回更囂張了些,也更細致了些。他拿了兩塊棗花酥、兩塊綠豆糕、兩塊豆沙酥,然後又包了十幾片瓜子糖。拿得這樣豐富有兩個好處,一則是什麼都有,他吃起來能更痛快;二則是雖然種類拿得多,但他每種都拿得少了,清秋清泉便不必再專門去取新的來補上,反正楚沁也不至於連少兩塊點心都看得出來。

裴硯便這樣心滿意足地「滿載而去」,清秋清泉按規矩一並出去送他,走出屋門,他忽而又回過頭:「對了。」

二人一並抬眸,裴硯壓著聲:「告訴娘子,我今晚還過來用膳,還想吃夫妻肺片。」

「……諾。」清秋低頭應聲,裴硯就大步流星地走了。清秋抬眸瞧了瞧他的背影,莫名覺得他身上透出了一股前幾日不太見得著的誌得意滿的氣息。

端方閣,胡大娘子一早去向她的婆母,也就是老定國公夫人盧氏問了安。在老定國公離世後,盧氏其實就不大理事了,自己在院子裡吃齋念佛,也就逢年過節亦或有大事的時候才會出來見見晚輩們,平日裡也不大喜歡晚輩們過來問安。

但她再不喜歡,胡大娘子這個當兒媳的也不可能經年累月地把她撂在那兒不理。於是數年以來婆媳二人之間達成了一種默契——每個月,胡大娘子都會自己挑個日子到她院門前,告訴下人說來向她問安,很快便會有個仆婦或是婢子出來回話,笑吟吟地跟她說:「請大娘子放心,老夫人挺好的,吃得香睡得好,就是這會兒還沒醒,大娘子請回吧。」

然後胡大娘子便會將手中為老夫人備的點心或者其他東西交給她們,自己則乾脆利落地離開。

可其實老人覺少,這個時辰多半都起了,胡大娘子心裡有數。但所謂看破不說破,當下這樣的相處她們兩邊都輕鬆,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老夫人隻是誰都懶得見,又不是對她這個兒媳有什麼意見,若她真有什麼事非和老夫人打商量不可,隻要明明白白說了,老夫人也會見她的。

胡大娘子今日便如是在敬安堂門口走了這麼個過場,回去的路上問起身邊的崔嬤嬤:「睦園的昨日沒動靜?」

「沒有。」崔嬤嬤低著眼簾,和和氣氣地笑道,「昨日您有娘家親戚在這邊,楚娘子也不好過來攪擾。」

言下之意是估扌莫著楚沁會錯了意,沒發覺她那句免於問安的話中另有它意。

這也是有可能的。大宅子裡說話拐彎,有時候難免會出這樣的事,尤其是楚沁這樣的新媳婦,出身又是小官家的女兒,未見得次次都能扌莫準路數。

胡大娘子便未生惱,隻說:「那你就再去告訴她們,我今兒去向老夫人問安,有些累著了,想歇一歇,讓她們今日也不必來了。」

「諾。」崔嬤嬤應了聲,轉而回眸一睇隨在身後的婢子,讓她們去三位娘子處傳話。

胡大娘子琢磨著,今日再來一回,楚沁總該能回過味兒來了。從先前的相處看,楚沁並不是個傻的,更不是個刁蠻的,理當知道該怎麼辦。

官宦人家當夫人當兒媳的,都應該有這點看人眼色的本事。

胡大娘子自問並未為難楚沁,因為她也拿同樣的方法調教過長媳於氏和她親兒子的媳婦苗氏。大宅院裡誰不是這麼過來的?若想穩穩當當地把自己手裡的權力握穩,就得知道什麼人不能得罪。

睦園前幾日拿安氏給她臉色看,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睦園正院,楚沁晨起聽聞今日又不必去問安,心裡簡直樂開了花。接著又聽清秋稟說「三郎留了話,說晚上還想吃夫妻肺片」,楚沁撲哧笑出了聲:「他也不怕上火。」

說罷就道:「那你記著這事,晚上去叫膳時記得給他點上。」

「諾。」清秋笑應,又問她,「娘子可還有別的想吃的?」

楚沁道:「到時候再說吧。」

這會兒才剛起床,她早上一貫沒什麼胃口,讓她這會兒就琢磨晚膳要點的菜她還真沒主意。

學塾中,再到課間的時候,裴硯又吃起了點心。

人總是由奢入儉難,以前不往學塾帶點心的時候,一節節課也就正常過去了。現下有了點心,裴硯突然發覺自己變得特別容易餓,起碼在十點多的時候一定要吃幾口,不然但凡上午有那麼一節課是連騎射,他晌午前的最後一節課時就能餓得兩眼發花。

不過這日不知怎麼回事,他一塊點心還沒吃完,六弟七弟就手拉手跑進來了,後麵還跟著一群跟這兩個一屋子讀書的小孩子。他們年紀都還太小,沒什麼男女大防,同齡的男孩女孩都在一起念書,烏泱泱的七八個一起鬧鬧騰騰地進來,一下子讓裴硯所在的這間課室都弄得熱鬧了。

裴灼站在裴硯神色,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手裡的點心:「三哥哥果然有吃的!我也想吃!」

裴硯:「……」

他猛地驚覺,自己每天帶的點心好像有點多,而且還一傳十十傳百了。

這麼傳下去,恐怕過不太久就會被楚沁知道吧?

他發覺隱患,想了想,邊遞了塊點心給裴灼邊道:「不許告訴你姨娘,也不許告訴你嫂嫂。」

裴灼這個年紀,大多會被長輩盯著不許多吃零食,這話在裴灼和旁人聽來便都是「別往外說,別惹麻煩」的意思,裴灼立刻答應:「不說不說!」

旁邊別的小孩也嘁嘁喳喳喊起來:「不往外說!不往外說!」

裴硯被喊得頭疼,趕緊拿點心給他們分了。一群犯饞湊熱鬧的小孩倒還挺有規矩,分點心時不爭不搶,拿了點心都知道道謝,然後就都乖乖走了。

旁邊的霍棲又打趣他:「以後天天給他們分,不出一個月你就是這院子裡的孩子王了。」

「……」裴硯眉心輕跳,不予理會。

然後臨近晌午的時候,他嘴裡起了個泡。

說不清是因為上午吃的點心太甜還是因為前兩日晚膳吃得太辣,先生正在前頭講著算學1,裴硯就一清二楚地感覺到口腔左側鼓起個包,前後用了約莫一刻的工夫,最後鼓得挺大,他用舌頭碰了碰,覺得差不多得有兩顆黃豆的大小。

接著就是疼。不碰都有點疼,碰一下更疼得厲害。

於是午膳他吃得不香了,下學後回睦園時想到今晚的夫妻肺片他隻能看不能吃,心裡更苦了。

可這事他忍著沒跟楚沁說,他覺得楚沁現下與他還很客氣,怕自己一說,她就又不好意思叫辣的了。

是以裴硯這日到正院的時間雖然格外早,才剛四點,但楚沁四點半時還是如常吩咐起了清秋:「三郎要的夫妻肺片別忘了,別的……嗯……今天太熱,我倒不想吃辣的了,你問問膳房方不方便備些口味清爽的菜,最好是酸甜可口的那種。再上個冰鎮綠豆湯吧,解暑還是綠豆湯最舒服了。」

口味清爽才菜,太好了。

——裴硯坐在她臥房的茶榻上一邊讀書一邊假借托腮的動作揉著腮幫子,聽完她的安排心裡十分慶幸。

這大概也不失為一種緣分吧!

他鬼使神差地冒出這麼一個念頭。

五點半,晚膳送了進來。夫妻肺片自然在列,至於楚沁要的「口味清爽的菜」,章師傅備了一道涼拌筍絲,清脆的青筍刮出的細絲本就看著涼快,熱水焯軟後再過一道清水,然後用白醋、白糖與極微量的鹽拌開,夏日裡吃最是爽口舒適。

熱菜則備了一道糖醋排骨、一道用料並不重的酸辣白菜,因楚沁說了沒什麼胃口,這三道菜都不是額外上的,而是直接替換了原有一涼兩熱,章師傅也沒收清秋遞過去的好處,算是送了個人情。

清秋因而也還了個人情,大大方方地告訴章師傅今天那個夫妻肺片是裴三郎要的,昨天的絲瓜蛋湯裴三郎也說喜歡,並順嘴誇他手藝好。

這本也不是需要瞞著膳房的事情,膳房知道各院的口味才能更好的備膳。隻是這種事若沒人特意說,膳房那邊想都打聽清楚也很麻煩,能有人主動告知是最好的。

所以章師傅就此就知道了睦園正院的楚娘子是真愛吃川菜,而裴三郎雖然沒誇過別的,但是夫妻肺片合他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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