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 / 2)
(修)
想離婚的第四十六天。
周日的晚上,嘉賓們被節目組召集在會議室集合。
導演站在長桌盡頭,眉間深深蹙起一道溝壑。
「還有一個周了……」導演凝重開口,「各位都復習得怎麼樣了……」
「其他的都還好,拉丁語真的太難了。」沈維舟道。
頭一次,杜悅伶也對她這個冤家的話表示贊同:「這語法簡直不是人學的。」
「考試當天,我們會采用直播的形式,在國內和本國bbd電視台全程直播放送,所以,大家打起精神,成敗在此一舉。」
嘉賓們互相對視一眼。
忽然緊張起來。
「對了,明早會舉行升旗儀式,大家千萬不能遲到。」導演道。
「升旗儀式?英國的國旗?」沈懿皺起眉,「可以不參加麼。」
「不是,是我們國家的,他們英國人沒有升旗儀式這一說,但為了學習,亞德蘭也特地準備了一次周一升旗儀式,我們就各升各的,不用管別人。」
導演吩咐完任務後,嘉賓們回了宿舍。
安饒翻出拉丁語課本,擰亮台燈。
楚觀南洗了澡出來,擦著頭發,問道:「不睡麼?」
「一會兒吧,玩了兩天也沒復習,本來學得就不好。」
這時候,外麵響起敲門聲,舍管太太溫柔的聲音傳來:「要熄燈了哦孩子們,早早上床吧,小心遲到進小黑屋。」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給斷電了。
安饒扌莫著黑從抽屜裡找出手電筒,抱著進了被窩。
被窩裡又悶又熱,他時不時鑽出來換換空氣,再蒙上被子繼續學。
扭曲像蚯蚓一樣的小字密密麻麻在眼前蜿蜒盤旋,一種反胃的感覺湧上大腦皮層。
安饒捂住眼睛往枕頭裡拱了拱。
……
醒來的時候,他正枕著,臉上還印著油墨拉丁文。
「起床了孩子們,美好的一天開始了哦。」舍管直接推門就進,打開衣櫃幫學生拿出他們的製服掛在床頭。
安饒迷迷糊糊起身,呆滯幾秒,忽然深吸一口氣,頓時全身注滿新鮮血液。
他快速洗漱完,穿好襯衫,撫平褶皺,嫻熟地打好領帶套上馬甲,最後,筆挺製服包裹上身,乾練又精致。
根據節目組的指引,嘉賓們來到了教學樓前方的大操場。
這裡已經來了不少本校學生,他們正好奇地看著前方的升旗台,皺眉含笑互相嘀咕幾句,又搖搖頭聳聳肩,好像並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校長也換了嶄新的西裝,昂首闊步走到學生們麵前,舉起話筒:
「同學們,在a,他們從小學開始每個周一的早晨都會舉行升旗儀式,這是一項非常能提高民族自豪感以及愛國情懷的活動,極具有教育意義,所以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也是效仿他們舉行一次升旗儀式。」
說罷,校長一舉手,學生們自覺站成幾列。
節目組和bbd的攝像師一路小跑來到八位嘉賓旁邊,鏡頭對準每個人的臉。
導演和製片捧著折疊整齊的國旗,大踏步走到升旗台旁,將國旗掛好。
他們的臉上寫滿莊重肅穆。
隨即,工作人員朝著後麵的操控室一點頭。
音樂聲緩緩響起。
這首歌嘉賓們從小到大聽了無數次,就連小區保安晚上巡邏也會放這首歌壯膽,以至於,聽多了就沒有太大感覺。
但今天,站在大不列顛的領土上,響起了這首耳熟能詳的曲子,一瞬間,心情直沖雲霄,那種強烈破腔而出的感動濕潤了嘉賓們的雙眼。
導演抬手一揚,紅色的國旗霎時飛向天際,隨著繩索的拉動,踩準歌曲節奏慢慢上升。
安饒抬手捂住左邊月匈口。
擋住了校服上亞德蘭公學的標誌。
「哦……好蠢。」旁邊亞德蘭的學生情不自禁暗暗發笑。
「這是在乾嘛,真的好搞笑。」
校長皺起眉,抬手沖這幾個學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音樂漸漸平息,倏然間,響起了熱烈掌聲。
七個嘉賓齊齊抬手鼓掌。
林景溪愣了下,也趕緊抬手跟著拍手。
「升國旗是件非常莊嚴的活動,我希望我的學生也能認真對待。」校長說著,一抬手。
再次響起音樂聲,白色米字旗早就掛在了旗杆下,沒有升旗手和護旗手,國旗慢悠悠隨著電動升旗杆上升。
亞德蘭的學生中,隻有屈指可數幾個學生滿臉認真的看著國旗。
剩下的,有眺望遠方的,有撓頭抓耳的,還有的,嚼著口香糖。
「噗——」吹起了大泡泡。
安饒忽然想起了昨天在倫敦街頭看到的場景。
一個看起來隻有四五歲的小男孩騎著滑板車跟在媽媽身後,道路旁插著一根白色米字旗,小男孩一蹬腿跟著滑板車沖出去老遠,又忽然倒回來。
他抽出國旗扔在地上,繼而騎著滑板車離開,車軲轆碾過國旗,留下髒髒一串花紋。
而他的媽媽,一個穿著工裝t恤的時尚女人隻是默默等著他,一句話沒說。
音樂結束,隻有校長熱淚盈眶,學生們已經不耐煩的開始交頭接耳。
校長回頭看著他們,手指收緊,半晌,厲聲道:「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隨著日歷被一張張撕掉,一個星期轉瞬即逝。
考試前一晚,安饒躺在床上烙起了大餅。
對麵傳來楚觀南平穩節奏的呼吸聲。
他心可真大,這也能睡著。
安饒慢慢坐起身,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
他輕輕掀開被子,赤著腳下了床,隨手從門口撿起鞋子,按下門把手,緩慢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宿舍門。
探出頭看了眼。
走廊一片漆黑。
現在是淩晨三點,舍管太太應該已經睡下了。
安饒穿上鞋子,踮著腳尖來到隔壁宿舍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良久,門裡麵傳來低聲詢問:「是誰。」
安饒用氣音道:「是我。」
下一刻,房門猛地打開。
伊西多穿著睡衣,頭發微微淩亂,劍眉挑起,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麼來了。」
伊西多的舍友在裡麵嘶啞著嗓子問了句:「誰啊,不睡覺……」
他輕輕關上房門,看著安饒:「找我有事?」
安饒點點頭:「抱歉打擾你了,但我能不能,借你的車鑰匙一用,隨便哪個都好。」
伊西多疑惑地歪過頭:「怎麼忽然借鑰匙。」
安饒撓撓臉頰,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有點事。」
伊西多目光從他身上劃過一圈,恍然大悟:「知道了,我陪你過去。」
「不用,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考試。」
伊西多不由分說,進宿舍拿了幾把鑰匙出來,隨手披上開衫外套:「正好我也睡不著,出去散散心。」
安饒可不敢。
校規明確規定熄燈後不能外出,他被抓到事小,要是連累伊西多一起被關小黑屋,良心過意不去。
見安饒一臉憂鬱,伊西多俯下身子湊到他麵前,車鑰匙繞著食指轉了一圈:「再不走被舍管發現我可不負責哦。」
安饒無奈。
兩個人像做賊一樣彎著月要移動到宿舍門口。
舍管的房間還亮著小台燈,裡麵傳來震天的呼嚕聲。
順著牆角,兩人來到門口,輕輕按下門把手——
「好刺激,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月光塗亮的小路上,伊西多拍著月匈口道。
「抱歉打擾你睡覺了。」安饒愧疚道。
伊西多點亮手中的手電,視線隨著光柱看向遠方:「沒關係,能幫上你的忙,也會讓我好受些。」
「一碼歸一碼。」安饒笑笑。
兩人來到樓洞底下,伊西多隨便按下一輛車的車門鎖,打開門,把鑰匙遞給安饒。
「練吧。」他舉著手電走到一旁的高壁花壇旁,坐在花壇石壁上,手電照向安饒。
安饒戴好手套,搬出工具箱,回憶著伊西多教給他的方法打開引擎蓋。
明天就是考試,選修課也要記入測評成績,其他的都好說,唯獨這個,不練習單靠死記硬背是背不下來的。
他仔細觀察著車內構造,嘗試著用扳手拆卸螺絲,一邊拆還要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小心翼翼的,害怕萬一拆了裝不回去怎麼辦。
倏然間,燈光一轉,照向了別處。
安饒轉過頭,看見伊西多抱著手臂倚在牆上,金色的腦袋微微垂下,眼睛已經閉上。
手電筒在地上滾了一圈進了草叢。
孩子上了一天課肯定累了,早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該把他帶出來。
安饒輕輕走過去,脫下外套蓋在伊西多身上,從地上撿起手電筒,又撿了兩塊石頭放在花壇石壁上,固定住手電筒。
「啪!」手電筒又滾進了草叢。
安饒心裡一驚,順勢看向伊西多。
輕微的鼾聲從他鼻子裡傳出來。
還好還好,沒吵醒他。
安饒蹲下身子,伸長手臂撿起手電,打量著該放在哪裡合適。
突兀的,一隻手伸過來拿過手電。
——
大晚上的不要演恐怖片好麼!
他倒吸一口涼氣,膽戰心驚緩緩扭過頭。
一張淡漠似霜的臉,眼底帶著絲絲倦意。
「老、老公?」安饒眨眨眼,湊近幾分。
楚觀南怎麼來了?他怎麼找到這兒的?他不會要舉報自己違反校規吧。
「一睜眼不見你人。」楚觀南慢悠悠在伊西多身旁坐下。
不經打理的頭發軟軟垂下,薄碎的劉海遮了半截眼睛。
安饒露出幾顆貝齒,眼睛彎成了月牙形:「擔心考不過,再練練。正好你來了,把伊西多帶回去吧,他這麼睡容易嗆著。」
楚觀南垂著眼,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電筒:「你去練,我在這陪你。」
「不用陪,你快回去睡吧。」
楚觀南抬眼,目光淩厲:「去練。」
「你凶我?」安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楚觀南閉上眼睛,緩緩嘆了口氣:「去練習吧,我想陪著你。」
安饒頓時笑容爬上臉:「好吧,那你要舉好手電。」
拆卸過程中,安饒隨意瞥了眼旁邊。
伊西多已經完全睡過去,腦袋靠在楚觀南肩頭,鼾聲陣陣。
楚觀南半眯著眼,頭轉向一邊。
嫌棄的意味透過眼底散發出來。
「啾啾啾!」鳥兒歡快的叫聲傳來。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安饒看了眼手表,已經五點了。
伊西多猛地呼吸一下,接著惺忪著睜開了眼睛。
他抬眼看了看,就看到楚觀南英挺的側臉。
??
他慢慢直起身子,迷茫地看向周圍。
為什麼他會倚在這個家夥身上睡?
好惡心。
一抬眼,隨著「嘭」的一聲,看到安饒合上了引擎蓋。
伊西多疾步走到安饒身邊,目光時不時在楚觀南身上劃過:「抱歉我睡著了,他怎麼在這兒?是你把他叫來的?」
安饒摘下手套,笑得像剛從樹上摘下的漿果般甜甜蜜蜜:「不是哦,無論我去哪,我老公都會找到我呢。」
伊西多抹了把嘴角,低下頭。
三個人乘著清晨青灰的天色火速趕回宿舍。
安饒這會兒已經困得不行,最多再睡兩個小時就要起床。
剛走到宿舍門口,三人止住了腳步。
困意一瞬間煙消雲散,恐懼和不安漫上心頭。
原本溫柔慈藹的舍管太太,正背著手站在宿舍樓前,臉上像凝結了一層冰霜。
「你們……」她眯起眼睛看著還穿著睡衣的三人。
「對不起太太,是我想再去練習下選修課,所以拉著他們陪我,跟他們沒有關係,要罰就罰我一個吧。」安饒鞠了一躬,趕緊認錯。
舍管太太淩厲的目光從他身上劃過,視線停在他領口斑駁的機油汙漬上。
「不是,是我們主動要去的,也想趁機練習下備戰考試。」伊西多和楚觀南幾乎異口同聲道。
舍管太太抱著胳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點著手臂。
半晌,她轉過身:「進去吧,你們還能睡兩小時。」
安饒愣了下,伸長脖子想看清她的表情。
「我們不用受罰麼?」
舍管太太背起手,漫不經心道:「快進去,我什麼也沒看見。」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馬上繞過她進了宿舍,嘴裡連說幾聲謝謝。
「沒有哪個老師,會去體罰一個為了學習犧牲睡眠時間的學生。」舍管幽幽道,「加油。」
「起床了孩子們,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哦!」
舍管太太熱情洋溢的聲音響徹走廊。
安饒迷迷糊糊睜開眼,天花板的白色刺的他眼睛酸脹。
他渾渾噩噩坐起身,閉著眼睛穿衣打領帶。
「沒睡醒?」楚觀南穿好衣服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的眼睛。
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臉色也很難看,蒼白如雪。
安饒點點頭,拍了下自己的臉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楚觀南蹲下身子,雙手按住他的太陽穴輕輕揉按:「寶寶,打起精神來。」
安饒:……
——
寶寶?!
他猛地睜開眼。
這人到底是怎麼用這樣一張冷漠臉說出「寶寶」二字的!
本來沒睡醒就有點反胃,現在隔夜飯都能躥出三米高。
精神了,這下真的精神了,去操場跑個五公裡都不在話下。
安饒火速穿好衣服,從楚觀南手裡鑽出來直奔衛生間。
一大早,bbd電視台便出現在亞德蘭門口,工作人員扛著攝像機跑到飛起。
老師們也換上了正裝,腳步齊刷刷如軍隊般走向教學樓。
《你是我的答案》節目組以及bbd節目組開啟了官方在線直播,並將這場東西方的教育之戰掛上了推特臉書微博等平台首頁。
兩個直播間在線觀看人數不相上下,並且都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直線上升。
甚至有好事者在推特上掛起了對賭。
藍色代表西方教育,紅色代表東方教育。
藍色比紅色的數值條長了兩倍還多,此時的賠率已經高達1:50,大部分人都押英國贏。
直播開始,首先要請老師們談談對兩國教育的看法。
攝像機架好後,身著職業套裙的金發女老師款款走進采訪室,她往那一坐,氣勢逼人,臉上是高傲的自信:
「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亞德蘭的百年精英教育始終走在世界最頂端,並且這麼多年都無人能和它抗衡,它有著最完美的教學體係,充分發掘每一個學生的閃光點並以此為基礎進行高精尖培養,所以,我們造就了很多優秀人才,比如,現任首相就是從我們學校走出去的。」
她抬起手,舉過頭頂比劃兩下。
bbd直播間的彈幕瞬間一片:
【百年教育體係,經過代代優化,不是那些蠅頭小國能比的。】
【亞德蘭必勝!西方教育必勝!教他們做人!不自量力。】
【別說亞德蘭,英國隨便一所學校都吊打他們。】
【聽說他們上課上到晚上十點,天啊,不敢想象。】
《答案》直播間彈幕不甘示弱:
【他們那初中還在學我們小學數學課程,拿什麼和我們比。】
【他們培養的是精英,我們培養的是全國人民!】
【東方教育必勝!五三必勝!】
女老師走出去,又進來一位頭發花白的男老師。
主持人:「請您談一下您對於東方教育的看法。」
男老師笑笑,嘴角飄著一絲不屑:「東方教育采用不斷的重復、記憶方式來輸入知識,這是種很老舊的教育方法,它無視每個學生自身存在的特點,俗稱趕鴨子上架,所以我並不認同這種方法。」
bbd直播間:
【太不人道了,學生一點自由也沒有,聽說他們的法律中還有死刑,難道不應給予犯錯者改正的機會麼?】
【學到十點和死刑有什麼區別。】
【我班裡有個亞洲人,他說亞洲高中生自殺率全世界之首,這得多大的壓力,幸好我生在英國,感謝耶穌。】
因為是直播,兩方都能看到對麵的彈幕。
有英語比較好的觀眾直接就火了。
【別跟我說什麼死刑不人道,那些被殺人犯害到家破人亡的受害者看著凶手繼續逍遙法外就是人道了?】
【對,我們的確自殺率很高,但我們也是寒門出貴子最多的國家,通過公平競爭選賢舉能這才是真的人道!】
【英國教育分層化這麼嚴重有什麼可吹的,想想自己因為這種教育機製催生的社會問題吧。】
八位嘉賓站在考場外,他們旁邊站著的是亞德蘭精挑細選出來八位精英中的精英。
他們今天,就要和超級精英們背水一戰。
伊西多也在其中。
他看著安饒,輕聲問道:「準備好了麼。」
安饒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加油。」伊西多淺淺笑道。
當鏡頭對準這十六位參加測試的學生,彈幕沸騰了:
【饒崽崽!你要加油!贏了媽媽給你買去尼泊爾的機票!】
【楚大神太靚了!這製服太好看了叭!】
【溪寶懷挺懷挺!不能輸一定不能輸!】
【小慈你是最棒的!】
十六人分成兩隊進了考場。
考場裡擠滿攝像師,分布在每一個角落。
學生們找到屬於自己的桌子坐好後,監考老師看了眼手表。
「第一場是數學測驗,考試時間九十分鍾,響鈴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