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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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礪鋒怕他們不自在,陸家又說叫人隨行護送,他便獨自過來的。

沒想到獨自過來,還是看見了三張緊張尷尬的臉。

葉存山到底臉皮厚一些,很快就如常跟程礪鋒說話,說話也是尬聊。

「舅舅,你來得真早。」

「我們剛收拾完。」

「你吃飯了嗎?」

雲程捂臉,仰頭望天。

這種乾壞事,被家長抓到的尷尬羞恥太強烈,程礪鋒又麵冷,看著跟要生氣了一樣。

讓人心髒撲通撲通的。

他跟存銀還不會裝,眼睛頻繁往地上的箱籠上看。

程礪鋒以為他們是拿不了,說等下陸家的人也來了,會幫忙拿,也反問他們吃過飯沒。

葉存山要照顧雲程身體,加上手裡有銀子,他找船大方,沒找順路的商船捎帶,而是單獨租的一條船。

這船乾淨整潔,雲程待得會舒服些。

出發時間也自由,反正他們給了銀子,船停碼頭都能收錢,現在吃個飯再走也來得及。

但他們都不吃,說待會兒出去順路買些包子餅子,路上餓了再吃。

是不確定雲程返程時會不會暈船,怕他吃飽了吐,等下過去碼頭路上,他吃兩個小籠包先墊肚子就成。

程礪鋒就點頭,等到陸家的護衛過來,他們一行人才出發。

今天送行的人,就程礪鋒一個。

東西都有人拿,路上能再聊聊閒話。

他還嫌棄今天的葉存山很沒眼色,一直跟在雲程身側,往常他看一眼,葉存山都會避開,今天倒好,他都直接說了,葉存山還站雲程旁邊。

他一陣無語,不得不開口解釋:「我不會強行把人留京都,你可以放心,我跟他有幾句話說。」

雲程也捏捏葉存山的手,「沒事,路上人也不多。」

懷孕的事,目前就一家三口知道。

昨天大舅媽跟三姨都來過,她們都不知道,也說明沒有私下查過雲程。

今天程礪鋒也是,看情況,是毫不知情。

葉存山都不好說他怕雲程磕碰著,被人擠到撞到,讓開了,也沒回避多遠,恰好隻能模糊聽見前麵說話的聲音,細聽又聽不清的距離。

雲程心裡甜,也要替他解釋一句。

程礪鋒沒跟人生氣,「他挺好。」

在意雲程,總比遇到什麼事,直接把人推出去好。

也因這點,程太師不滿意葉存山時,他這麼個冷麵少語的性子,都願意替人說些好話。

夫夫倆共患難的交情,就不用扯門第,互相真心,能互相扶持就行。

權勢富貴,都是過眼雲煙。

今天他跟雲程說的,都是些家常小事,讓雲程多給家裡寫信。

「來往商船多,總能捎帶一下,有什麼困難也能說,別因為這次不愉快,就跟家裡生分了。」

他也生氣,但不妨礙他利用太師府的人脈資源,達成自己的一些目的。

此時也想要雲程這樣,膈應惡心是一回事,借著程家的勢上去又是一回事。

誰說得好下一個太師會是誰呢。

雲程老實點頭。

後麵也說玉佩的事,玉石碎了,再修補,上麵痕跡明顯,因為裂紋太多,從背部修的,正麵不敢動。

正麵龍鳳圖紋雕滿整塊玉,一點裂紋都在圖樣上,稍稍一動,整體都要崩,所以修完後,是放在了錦盒裡,以後能當個觀賞物件,佩戴是不行的。

雲程也不愛佩戴首飾,身上到處都空空的。

存銀都愛在脖子上,手腕兒上佩戴點首飾,即使是草編、繩編的小玩意兒。他就什麼都不愛。

一路到船上,他們才知道程礪鋒其實也帶了人。這些人沒到家裡接,先帶東西到船上。

程礪鋒說他臨時從書房拿了一些藏書,「都是我平時看過的,不算新書。」

這可比新書好,他會在上麵寫隨筆標注。

最近忙,沒空再做思維導圖筆記,事情他記著,以後有機會再寫,到時讓人捎帶到府城。

目前就這兩箱書,都夠葉存山消化一陣。

談到學習,他就叫葉存山過來說話。

「你還是按照杜先生說的那樣,先把他列的書單看完,不求全部看明白琢磨透,至少要先過一遍。我這些,你挪後看。」

還說給葉存山找了個舉人先生,「會安排在陸瑛那院子裡住,你下學後,照常過去。」

長期晚上開小灶,就比之前累。

短期看得到頭,長期每天如此,精神跟身體都會覺得疲倦,會產生厭倦抵觸情緒。

程礪鋒看了眼雲程,跟葉存山說:「你底子太薄,就要比別人更努力,現在有家室,以後還會再添子女,存銀跟著你,你總要替他親事操心,再往上考個舉人,家裡門庭都不一樣。」

這句勸勉的話,擱在府城時,他是不會對葉存山講的。

學習靠自覺,葉存山也願意學。

這會兒說,純粹是怕這對夫夫不想去京都了,安於現狀後,就在府城安家。

兩地路遠,算他一點私心,四妹的孩子現在不去京都,以後也要在身邊,這樣他才放心。

葉存山識好歹,好先生可遇不可求。

能教秀才的,就要往上找舉人、進士,甚至是已經到地方當官的官員,官學的教官等等。

不跟私塾一樣,願意出束脩,就能上門學。出了束脩,還要被人挑揀。

程礪鋒再說一句:「府城太遠,我是沒辦法繼續給程哥兒啟蒙,你讓他別躲懶,他寫話本,不需要參加什麼考試,基礎字詞意思懂了,常會提到的典故知道就夠,我不逼著他多學,早學完,早結束。」

其他就沒。

他看著人收拾東西,就此沉默下來。

雲程做了一番心理掙紮,想著從府城第一次見麵那天開始,直到現在,大舅舅對他都很真心,現在人要離開,就算是送信,等到陸家護衛返程後再說懷孕的消息,都要過上十天半月,便跟葉存山小聲商量了下,還是決定先告訴他。

「畢竟真不讓我走,他們本來也能強留。」

程礪鋒下船前得知雲程懷孕,一直對雲程溫和,有事好商量的態度都為之一轉,強勢起來,要船等等再出發。

雲程才拒絕過不從程家帶任何人回府城,現在說就不好使。

程礪鋒派人回程家,給虞氏說一聲,要她除了平枝外,再挑幾個老實本分,手腳勤快的人一起去府城。

四妹生子後去世的,他沒把雲程留在京都,等到生完孩子再放他走,都是因為京都現在糟心,待著影響心情。

「存山白天上學,早出晚歸,存銀體貼也是個小孩子,你又不舍得使喚人。府城再臨時請幫工,還要試工,來回耽擱還好,萬一碰上個欺主的,你怎麼辦?你就把人留下,大不了一年後,再把他們打發回來,現在就當是讓我安心了。」

這種絮絮叨叨的話,程礪鋒很少說。

平時也話少,喉嚨養得金貴,一路開口,到現在講話聽著都有些沙啞。

雲程垂眸扌莫扌莫肚子,應下了。

「謝謝舅舅。」

他們是愛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平枝他們到府城後,就不住進雲程家裡。

陸瑛買的宅子還在,院子也大,舉人先生以外,再多住幾個丫鬟小廝問題不大,還能跟著一起照料生活起居。

臨時的安排,也考慮到他們習慣喜好,讓雲程心裡愧疚感直線上升。

他眼神發飄,在出發前,跟程礪鋒坦白了一件錯事。

說他們看那帳子薄,通風透氣又防蟲,所以臨走前拆了放箱籠裡了。

程礪鋒對此回應個淺淺的笑,微不可察。

這讓雲程想到當時在府城,程礪鋒來家裡看他跟葉存山的住處,他站在書架前不走時,雲程怕他嫌棄葉存山讀書少,急著解釋一堆,換來的也是一個淺笑。

他那時尷尬,覺得讓長輩看了笑話,很無地自容,都想躲著程礪鋒。

現在也有尷尬,但奇怪的是,那些想躲的情緒沒強烈翻湧,取而代之的是星星點點的喜悅。

不強烈,卻持久。

等到船出發,雲程唇邊還漾著笑。

葉存山問他怎麼了,「舅舅給你說什麼了?這麼開心?」

雲程簡單說了下。

葉存山這厚臉皮都繃不住,「難怪他下船的時候,看著我搖頭,我還以為我哪裡惹著他了。」

是被程太師的態度搞怕了,有點心理陰影在。

雲程拍拍他肩,「放寬心,舅舅對你很滿意。」

葉存山知道這份滿意的來源。

是他跟雲仁善一樣,都做了救人的事。

是嶽父嶽母都已經離世,程礪鋒看不見那對夫妻會怎麼相處,也不知道程蕙蘭婚後有沒有吃苦。

他跟雲程甜蜜一些,程礪鋒也心有慰藉。

雲程像模像樣思考了下,「那爹娘對你肯定也是極滿意的。」

就不管程太師那個豬蹄子了。

返程加了人,船艙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存銀又不怕生,跑外頭去交新朋友了。

這艘船不大,人多了,就沒個空地,處處都有人看著,葉存山對他放心,沒有拘著他。

葉存山給雲程剝個橘子,雲程說:「咱們的寶寶一定是個貼心乖寶。」

他身子有不舒服,都很輕微,更像是熱著了、心情憋悶的原因。

這次來回一趟京都,本該最讓他遭罪的坐船,都沒想象中難受,暈船反應可以忽略不計。

硬要說哪裡不好,那就是不能吃魚了。

他平時愛吃魚,也沒天天吃,沒到非魚不可的地步,這連著幾天,聞著魚味就想吐,他反而更加心動了,嘴裡吃著橘子,他都惦記著魚。

天熱,船上沒有備多少葷菜,路上到其他縣城能添補。

他吃不了魚,葉存山便沒讓人準備,省得暈船跟孕吐疊加,回家路上,能去掉雲程半條命。

可他沒暈船,又實在惦記,葉存山就想試試。

到傍晚,船的速度降下時,葉存山就準備東西,臨時做了根釣竿,配上魚餌,就坐甲板陰涼處,安心等魚上鈎。

他手裡還捧著本書看,釣竿不動,他不動。

說來慚愧,這書還是他從府城帶到京都的。

看是看完了,但零碎瑣事纏身,他沒做梳理。

裡頭還有需要背誦的部分,計劃本任務堆好多,現在也要抽空補。

雲程要他別釣魚,「我又不差這口吃的。」

還說影響他讀書,很有罪惡感。

他小聲跟葉存山說:「要是沒帶人就算了,這不是帶了很多人嗎?平枝姑姑他們要住府城的,以後要來家裡照料飲食起居,總要習慣的,你就別什麼事都自己乾了。」

葉存山說甜話,「那不是想給你釣條魚嗎?」

雲程:「哦,知道你疼我,咱們回船艙歇著吧,叫別人釣魚去,我也疼你。」

平枝看他倆都要釣魚,還以為是船艙裡待久了,悶得慌,出來透氣找個樂子。

見雲程是蹲葉存山身邊說話,就給他搬了個小凳子過來,結果還離著兩步遠呢,就被秀一臉。

葉存山很鎮定,說她來得正好,順手就把魚竿交付出去。

平枝是伺候過程蕙蘭的人,年紀也要四十,到歲數沒跟府裡小廝說親。

現在能教小丫鬟,新來的年紀小的家仆她會幫著教規矩,大家在府裡,都叫她一聲姑姑。

這稱呼比直接叫名字合適,也顯親昵。

葉存山跟雲程能喊出來,找人做事時,不尷尬。

平枝說今晚做來不及,魚還沒釣起來,釣起來處理也要時間,夜裡都不點燈熬著,船在江麵,最怕著火。

說要是能釣到魚,就明天中午做。

夫夫倆都應下。

葉存山自己拿書出來的,雲程不好拉他看風景說閒話,帶他換了個地兒坐,要他看書就認真看書。

他自己也拿了紙筆出來,這裡麵有一副是三人走在南湖附近,在林蔭小道上畫的景物速寫。

沒照相機,雲程就自己構圖,先把答應存銀的兩幅畫畫出來。

沒遊湖,也跟遊湖了一樣,還畫了泛舟湖上的小圖。

葉存山瞥一眼。

本想說這些都不急,在船上就好好休息,想想雲程白天連話本都看不進去,看一會兒就眼暈,這船上也沒什麼玩的,便沒提。

晚上果然沒魚,是做了水煮肉片,加了許多辣。

肉片切得薄薄的,往湯裡燙一下,就燙起卷,被辣油泡得鮮亮,看著就很有胃口。

裡頭又一起煮了素菜,像豆芽、小青菜、還有豆腐,都有加。

這菜給雲程開胃用的,不能多吃,他還愛吃裡麵的素菜,把肉當提味兒的調料,沒吃兩口。

存銀也跟他一樣,最後肉都是葉存山吃的。

雲程還想到一個事,飯後跟葉存山說,要他多吃青菜多喝水,船上有水果,別省著給他吃,「你也要吃。」

葉存山當雲程是心疼他。

聽著聽著就看雲程笑出了聲,他沒急著感動,默默無言注視著雲程,等他笑夠了,就聽見他說:「吃辣又不愛吃青菜,小心便秘!」

葉存山:「……」

他知道雲程聽不得這些粗俗話以後,很少在他麵前說的,什麼屎尿屁都不說。

畢竟雲程是一個起夜尿尿,聽見聲音都能把自己羞哭的人。

差不多在飯點,他還能吃不下去飯。

現在是吃完了,但也沒過去多久吧。

葉存山說:「你真的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雲程就可霸道:「我能給你說,你不能給我說。」

他還說:「我想起來了,橘子好像也上火,也能……嗯,就那什麼,你懂的。」

葉存山:「……」

他什麼也沒說,但去拿了兩個橘子過來,剝了餵雲程吃。

雲程還真的吃得下去。

應了他那句話,他自己說可以,不介意。

葉存山說就不行,說了他就吃不下去飯。

葉存山三連無語後,隻留了一句雲程果然是欠收拾。

雲程抓他手放自己肚子上,「你肯定舍不得收拾我。」

船艙隔音不好,聲音大點,隔著層木板,旁邊人能聽見動靜。

他們左右住著平枝跟存銀,存銀還是頭一回在船上自己住,所以要挨近一點。

平枝則是要聽他們吩咐,怕其他人睡太死。

這麼一來,普通聊天還好,說點過火的話,或者撩撥兩句,講講情話,就不方便。

葉存山把雲程月要一攔,把他往自己懷裡帶,湊他耳邊說:「我現在不能收拾你,就是因為之前收拾得太狠了。」

京都的郎中都說他們努力呢。

雲程臉色迅速爆紅。

是他著急了。

之前想調養身子,藥喝完以後,自認為好了,加上別人都說他的孕痣顏色說明他是個易受孕體質,眼看著藥喝完好久,肚子都沒反應,他就對葉存山特別熱情。

想努力懷崽崽。

這讓他想起某些不好的畫麵,他推葉存山:「你一身汗味,去打水擦擦。」

船上不好洗,就這麼將就吧。

擦完身子,又過去一陣。

這事兒都要揭過了,葉存山還特地從裝書的箱子底下,拿出了壓箱底的《萬字文》。

雲程眼睛都瞪大了,「你怎麼把這書帶著了?你膽子真大!」

也不怕到程家以後,他們東西有人收拾,到時被人好奇看一眼,這不得了!

葉存山說概率很低,主要是怕放家裡遭了賊。

「賊肯定沒見過這種好東西。」

雲程都不稀得說他!

廢料畫冊,現在看了也不能做什麼。

葉存山就是拿出來找個場子,沒翻開又放回去。

晚上雲程要聽他背書哄睡,葉存山順便溫習,給他背了兩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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