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心跳(1 / 2)
處於黑暗的這段時間裡,戚臨的聲音始終在陸阮的耳側。
陸阮是覺得戚臨挺不會聊天的,這大半年來,戚臨時常閉麥。
戚臨顯然也清楚自己不擅長聊天。
所以他選取了一本舊世紀的兒童讀物《不會哭的男孩》。
這是陸阮最喜歡的一本書,時至今日,還會在閒暇的時候翻閱。
戚臨其實不僅不適合聊天,也不適合做說書人。當今社會的聽書軟件已經很成熟,可以根據文本的詞匯來判斷是旁白、對話和情緒,甚至多花點錢還可以分性別。
作為最頂尖的ai,戚臨也能做到這些,但他用的也是聽書程序,而不是自己的聲音。
要他自己運轉程序讀書……
和舊世紀的技術沒什麼特別大的差別。
非要說就是戚臨的聲音確實好聽。
但陸阮喜歡戚臨的選擇。
因為這是戚臨冷冰冰的聲音,而不是那些電子合成音抑揚頓挫的語調。
等到重新恢復視覺時,戚臨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陸阮眼前的機械臂已然垂下待機,他慢半拍地眨了下眼,聽寧姨說:「程序回頭我發你,你在自己手機上安裝一下就可以操控了。」
陸阮說好,寧姨遲疑了一下:「你想去看看麒麟嗎?」
有之前的邀請在,陸阮偶爾是可以去看看那個大機器的。
陸阮還記得自己一年前站在巨大的計算機麵前,而那隻是「麒麟」的一部分而已,真正儲存著麒麟的,在地下。
整整兩層機房,全部都是麒麟的數據和代碼,陸阮沒有下去過,但他聽說過那的武裝是國防級別。
陸阮沒有拒絕:「好啊。」
要去看麒麟,得刷好幾個id,通過好幾次驗證才能進去。
邁入那間隻有一台計算機的白色機房時,戚臨的聲音從陸阮的耳邊和他的跟前音響一道重合——
「好久不見。」
陸阮勾勾唇,正在做人格訓練的研究員朝他看來:「阮阮。」
陸阮點點頭:「唐伯。」
他頓了下,看見他身邊的助手朝攝像頭展示了一朵紅玫瑰:「男性送女性紅玫瑰就是示愛,示愛就是喜歡。」
戚臨的聲音從音響裡傳出,卻並沒有在陸阮的耳機裡響起:「為什麼一定是玫瑰?」
「呃……」
助手卡殼了。
唐伯:「因為玫瑰好看,而且玫瑰的意義就是愛情。麒麟,你不喜歡玫瑰嗎?」
寧姨示意陸阮坐著看:「我們這個月的課題就是讓麒麟理解什麼是喜歡,大家打賭下注了,誰最先讓麒麟明白,誰就能收獲所有的賭注。」
陸阮沒什麼興趣,但還是禮貌地問了句:「是嗎?都有些什麼?」
寧姨:「唐老師出的是自己做的風暴瓶,吳院是那隻你見過的機器鸚鵡……」
她細數了一遍後,才輪到自己:「我動手能力沒他們那麼強,隻能添添彩頭,一條自己織的圍巾,你覺得怎麼樣?」
陸阮溫和的讓人聽不出敷衍:「挺好。」
而前麵的音響說:「我並不能理解什麼是『喜歡』。」
寧姨嘆氣:「又失敗了。」
唐伯還想再堅持一下:「麒麟,描述一下你麵前的這朵玫瑰。」
攝像頭轉了轉,對準助手手裡拔了刺的切花月季,卻被藏在鮮艷欲滴的花瓣後的人所吸引。
少年坐在黑色的軟椅上,微微偏著頭,清瘦的下頜線下,是漂亮而又纖細的頸線,像是天鵝的脖頸。
呈現著幾分病態的瓷白肌膚與花瓣的艷色融在一塊,卻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戚臨答:「他很漂亮。」
不隻是外貌,就連靈魂也是如此。
是脆弱嬌花,也纏滿了堅固荊棘。
而人在高興下是說不出太多漂亮話的。
研究所的其他人都愣了下,助手有些驚喜:「老師!麒麟沒有按照輸入的評價輸出了!」
寧姨問陸阮:「你要和它聊聊嗎?」
她笑:「你要是能讓它理解什麼是喜歡,賭注也生效。」
陸阮聞言,看向了那個巨大的計算機。
他輕輕勾了勾嘴角,仿佛透過了那一台冰冷的機器瞧見了什麼:「不了。」
陸阮起身:「寧姨,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寧姨起身送他到了研究所的門口,在陸阮走之前,又不免是一通對他六月將遠上京區求學熨帖囑托。
陸阮一一應了後,不經意地問起:「對了,寧姨,我爸媽還有沒有留下別的手稿?這些年我把他們留下來的研究報告和手稿全部看完了,感覺好像手稿缺了點東西,有好幾個地方不連貫。」
寧姨微訝:「缺了?沒有啊,除了…被燒毀的,其他的我們全部都整理給你了。」
陸阮笑笑:「是嗎,可能是我本事還沒學到家,謝謝您。」
告別了寧姨,邁出了研究所的大門後,戚臨的聲音再次在耳機響起:「我也會幫你在電子檔裡搜索。」
「謝謝。」陸阮沒拒絕:「小心點,優先保護好自己。」
他父母的東西他都翻過了,留下來的那些沒有什麼秘密……那麼究竟是什麼,值得讓人給阮含煙開出九位數的價格購買?
阮含煙又不可能蠢到會賣「麒麟」,因為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這項技術相關的所有內容國家都不可能整理給他,
陸阮手裡的這些手稿,大多都隻是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真正有用的都被國家扣押了。
可除了「麒麟」,還能有什麼東西值這筆錢?
陸阮回到家後在輪椅上坐下,撈起褲腿,關掉了貼在自己小腿上的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