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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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策以前是什麼樣子,其實他自己也已經記不太清楚。

年少時的記憶對他而言已經太過模糊,他偶爾回想起過去,記憶中似乎隻有沈雁笙是永遠清晰的。

那是十三年前,江城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炎熱的一個夏天。

那天是他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兩天後,炎炎烈日下,他正在鎮上幫人搬東西,以求賺點學費和生活費,好到北城去讀書。

那是和以往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平常的一天。

陸景策正幫一間飯店卸貨,把一箱箱啤酒從車上搬下來,再搬進店裡。

同學裴新突然滿頭大汗地跑來,「阿策!阿策!你奶奶出事了!」

陸景策放下東西,大步朝裴新走過去。

那一年的陸景策剛滿十六歲,個子高、瘦,眼裡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沉著和冷靜。

「怎麼了?」

裴新急得大喘氣,滿頭大汗地說:「剛剛你們村裡打電話到我們家小賣部,說你奶奶在地裡乾活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裴新一直到很久以後都記得那天,江城四十二度的高溫,他跟著陸景策一起跑回村裡,到家看到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陸景策一句話也沒說,把奶奶背起來就往村口走。

他們坐車到鎮上衛生院,衛生院查不出結果,讓他們去縣城醫院。

陸景策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背起奶奶就往鎮上的車站去。

裴新跟在後麵,有些著急,「阿策,現在都快天黑了,要不然明天再去吧。」

陸景策仍是不說話,沉默得讓不認識他的人,甚至會以為他是不是不會說話。

好在裴新已經習慣了陸景策的性子,到了車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陸景策一起上了車。

雲來鎮到縣城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到了縣城車站,天已經黑了。

陸景策背著奶奶走在前麵,裴新跟在後麵追,坐公交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陸景策身上揣著這些年攢下來的兩千來塊錢,去給奶奶掛號辦手續,然後站在走廊外麵等奶奶的檢查結果。

大概到晚上十點多,工作人員出來喊:「陳立秀老人家的家屬在嗎?」

陸景策走過去,「我是。」

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問:「你們家大人在嗎?」

「沒有大人。」陸景策說:「我可以負責。」

工作人員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讓陸景策進去了。

裴新見陸景策進去,也急忙跟著擠進去。

醫生正在看片子,抬頭看到兩個男孩兒走進來,愣了下,問:「你們是陳立秀的家屬?」

裴新指指陸景策,「他是陳奶奶的孫子。」

醫生看了看陸景策,問:「你們家大人呢?」

「沒有大人。」陸景策同樣是那句話,他看著醫生,乾巴巴地問:「我奶奶到底怎麼了?」

醫生有些猶豫,問陸景策多少歲。

裴新在旁邊看不下去,著急道:「醫生,他們家就他和奶奶兩個人,沒有別的大人了,你就說吧!」

*

半個小時後,裴新陪著陸景策坐在醫院外麵的路邊。

江城夏天的夜晚仍然燥熱難當,裴新在陸景策麵前走來走去,二十分鍾過去了,他終於忍不住,一屁股坐到陸景策旁邊,說:「要不然咱麼先回去吧。這麼大的事,你一個人也拿不了主意啊。回去找大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去哪裡湊點錢。」

陸景策終於抬頭,朝裴新看了一眼。

裴新看著陸景策漆黑的眼神,那一刻他才忽然想起,陸景策在這個世上,除了奶奶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他倒是想找人商量,但是能找誰呢?

他靠不了任何人,隻能靠他自己。

那天晚上,裴新陪陸景策在醫院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陸景策就讓他回去了。

他有點擔心,問:「那你呢?奶奶怎麼辦?」

陸景策仍然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說:「我自己會想辦法。」

裴新那時候也才十幾歲,被父母寵著長大,跟個小屁孩沒什麼區別,陸景策把他趕回去之後,就出門去找房子。

他身上還剩下為數不多的錢,在醫院附近替奶奶租下一間小小的房子。

十幾個平方的小房子,在一條狹窄的巷子裡,很少有光線照進來,終年的潮濕陰暗。

唯一的好處是離醫院近,方便帶奶奶去做檢查,即使有個什麼萬一,也能最快速度趕到醫院。

安頓好奶奶以後,陸景策就出去找事情做。

他一條街一條街地找,看牆上的招工信息,最後終於找到在工地上的活。

對那時候的陸景策來說,那已經是他能找到的工資最高的工作,隻要肯乾,就有錢拿。

第一次見到沈雁笙,就是在那時候。

那依然是平常的一天,正午的時候,工人們都在屋簷下抽煙休息,陸景策想多賺錢,不肯停下,正午的時候也頂著四十二三度的高溫在烈日下搬磚。

那時候工地上還不算多少錢一天,是看一個人乾多少活,卸一車磚多少錢,多勞多得。

陸景策把車上的磚卸下來,再搬到鬥車裡,推著上樓。

他來來回回好幾趟,在第四次推著鬥車想進電梯的時候,七八個比他身形魁梧的成年人擋住電梯門。

他抬頭看他們,為首的男人道:「小兄弟,乾活這麼積極做什麼,你這都搬完了,咱們還搬什麼?」

說話的彪形大漢說著就拍了下陸景策的肩膀,說:「在咱們這兒混,也得講點規矩,你這沒規沒矩的小玩意兒,找死呢?」

陸景策冷冷凝視對方,說:「東西就在那兒擺著,你們想賺錢就自己去搬,沒人綁著你們。」

他說完就想從旁邊的電梯進,那彪形大漢大概沒想到有人敢忤逆他,一個眼神示意,旁邊幾個男人立刻擋住陸景策,不準他進電梯。

陸景策抬頭,冷眼看向他們。

為首的男人臉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張開腿,指指□□,「想坐電梯是吧?來,從爸爸這裡爬過去,就讓你坐。」

七八個男人同時大笑起來,每個人的麵目都猙獰醜惡。

陸景策冷著臉和他們對峙幾秒,理智令他決定不要浪費時間和他們起正麵沖突。

他沉默不語地搬起鬥車裡的磚,爬樓梯上樓。

那幾個男人是工地上的混子,橫行霸道欺淩新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大概是頭一次遇到陸景策這樣刺頭兒,於是決定給他點教訓。

當陸景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一個男人從背後撲向他,將陸景策撲到在地上,一拳揮到他臉上。

那一年的陸景策不過剛滿十六歲,他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反身就拽住對方的衣領,猛地還了對方一拳。

那幾個男人大概沒料到陸景策居然還敢還手,這一拳直接激怒了他們,七八個男人一起上去,陸景策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打到渾身是血。

就在他以為自己大概要死在這裡的時候,意識混沌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幾個男人打架打得正上頭,抬頭看到一個小丫頭片子走進來,為首的男人站起來,滿臉淫\笑,「小姑娘,我勸你別多管閒事,否則別怪我們連你一起教訓。」

沈雁笙穿著一條白色裙子,手裡還撐著一把好看的太陽傘,看到地上滿身是血,掙紮著爬起來的男生,她不由得蹙眉,走過去將人扶起來,抬頭看向那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識相的就趕緊滾,否則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嗬!」男人誇張地大笑一聲,「我他媽好怕啊,小丫頭片子,讓你滾你不滾,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著就淫\笑著伸手去抓沈雁笙,陸景策撐著最後一絲意識猛地將沈雁笙推出去,「快跑!」

沈雁笙被推出好幾步遠,她到這時候才知道害怕,看到裡麵又打起來,臉色一白,拔腿就往外跑。

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鍾,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著幾個保安匆匆趕來,一進樓棟大廳就喝道:「住手!」

幾個男人聽到這一聲厲喝,回頭看到來人,頓了頓,這才撒開了手。

陸景策渾身是血地從地上爬起來,沈雁笙急忙跑進去扶住他,說:「沒事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陸景策沒說話,躲開沈雁笙的手,微微彎著背,腳步有些虛浮地自行往外走。

沈雁笙急忙追出去,拉住陸景策的胳膊,擔心地問:「你去哪呀?你傷得好重,要去醫院的。」

陸景策仍是不理,躲開她繼續往外走。

那個時候的陸景策,很像在野外受了重傷的小動物,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隻想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舔舐傷口。

灼灼烈日直直曬在他身上,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在快走到路口的時候,終於還是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

醒來的時候,陸景策看到的是醫院白色的天花板,空氣中的消毒水氣味令他很快清醒過來。

他從床上坐起,看到護士在給他打吊瓶,他什麼話也沒說,伸手就拔掉針管。

護士嚇一跳,叫道:「誒!你乾嘛呢!」

陸景策從床上下來,徑直往外走。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和從外麵進來的沈雁笙撞見。

那是陸景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沈雁笙,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想從她身側出去。

沈雁笙反應過來,急忙拉住他,睜大著眼睛問:「你去哪呀?你受傷很重,要住院的呀。」

護士也急忙跑過來,說:「我真是沒見過這樣的,怎麼能自己拔針管呢,嚇死我了。」

沈雁笙低頭看他的手,發現他的手背還在流血,下意識要把人往裡麵拉,說:「你別擔心啊,你在我爸爸的工地上出的事,醫藥費都包在我爸爸身上,你把傷治好了再走啊。」

陸景策有些不耐煩,甩開沈雁笙的手,徑直往外走了。

沈雁笙在原地愣了幾秒,等追出去的時候,人早就沒了蹤影。

*

那一年的沈雁笙也才剛滿十六歲。

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從來沒見過比那個男孩更奇怪的人。

她原本以為不會再見到那個男孩子,誰知道第二天去工地上找爸爸的時候,居然又看到他。

他身上還有傷呢,居然又在大太陽下底下乾活。

沈雁笙看著他把一塊塊磚從地上搬進鬥車裡,下意識走過去,站在路邊的台階上,將手裡的太陽傘撐在他頭頂。

烈日忽然被遮擋,頭頂忽然投下一片陰影。陸景策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識抬起頭。

沈雁笙朝他露出笑臉,說:「你昨天乾嘛要走呀?你身上還有傷呢,怎麼不在家裡多休息幾天?」

陸景策沒應她,低頭又繼續乾活,裝滿一鬥車磚頭,就推著朝樓棟的方向走去。

沈雁笙站在原地,看著對方的背影,再一次確認,這真的是個怪人。

*

中午的時候,沈雁笙去外麵吃了飯,撐著她的太陽傘,正準備回爸爸的辦公室睡午覺。

經過工地的時候,遠遠看到那個奇怪的男孩子坐在路邊啃饅頭。

她不自覺地朝他走過去,「你中午就吃這個呀?」

陸景策聞言頓了一下,下意識抬頭看了她一眼。

沈雁笙撫著裙子在旁邊坐下來,她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自我介紹道:「我叫沈雁笙,大雁的雁,笙簫的笙。」

對方並不理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說話。

她不氣餒,繼續和對方聊天,「你呢?你叫什麼?」

對方仍然不理她,沉默地吃著手裡的饅頭,吃一口饅頭,喝一口水。

沈雁笙注意到他喝水的礦水泉瓶已經很舊了,連標簽都不見了,應該是自己裝的涼開水。

「昨天打你那幾個人已經被抓起來了,以後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工地上。」

「你身上還有傷呢,光吃饅頭可以嗎?工地上不是有發盒飯嗎?你沒有嗎?」

對方終於應了她一句,聲音悶悶的,說:「有。」

「那你怎麼不吃盒飯呢?」沈雁笙四下看了看,沒看到飯盒,有些疑惑地看向對方。

對方又不說話了,像隻悶葫蘆。

沈雁笙盯著他看一會兒,忍不住問:「有沒有人說過,你性格很悶啊?你怎麼都不講話?」

陸景策聞言頓了下,終於側過頭,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露出笑容,說:「你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誒。你是出來打暑假工嗎?」

陸景策沉悶地「嗯」了一聲,收回視線,把最後一口饅頭咽下,又起身繼續去乾活。

沈雁笙在那裡坐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一時也有些無趣,起身撐著傘離開了。

後來那些日子,沈雁笙每天去工地上找爸爸的時候,都能看到陸景策。

他不是在搬磚就是在扛沙包,總之從來沒有見到他休息過,也沒有看到他跟任何人交流過。

沈雁笙嘗試跟他講過幾次話,發現對方不怎麼搭理她,便也不再自討沒趣,每次經過也沒再停留,撐著傘徑直去爸爸的辦公室。

直到八月底的一天,江城突然下起好大一場暴雨。

當時是下午三點,沈雁笙從遊泳館出來,看到外麵烏雲壓頂,暴雨傾盆,雷電轟鳴。

明明是下午三點的天,整座城市黑得像是傍晚六七點。

沈雁笙打車回家,結果到家才發現沒有帶鑰匙。她打電話給媽媽,才知道媽媽陪爸爸到隔壁縣采購石材,讓她自己去爸爸的辦公室拿備用鑰匙。

於是她又打車去工地上。

因為下雨,工地上都沒人乾活。

沈雁笙下了車,撐著傘匆匆往工地裡麵走。

快走到辦公樓的時候,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大雨中費勁地扛沙包。

頭頂電閃雷鳴,像是快要把天都震塌下來。

沈雁笙很驚訝,急忙小跑過去,她看到對方渾身濕透,頭頂忽然轟隆隆地打雷,她大聲地喊:「下這麼大的雨,你乾嘛呢?!」

陸景策聽見聲音,抬頭看向沈雁笙。

他仍然很沉默,但比平時多看了沈雁笙一會兒。

暴雨沖刷在沈雁笙舉著的雨傘上,頭頂有閃電劃破天空。

沈雁笙的裙子和鞋子也都被雨水打濕了,頭頂一直不停地打雷閃電,她覺得危險,伸手去拉陸景策,說:「你別乾了,快跟我來。」

說完也不管對方同意不同意,強行把對方拉去前麵的辦公樓。

進了大廳,也沒有鬆開,拉著陸景策往電梯方向走,說:「我爸爸辦公室裡有吹風機,你渾身都濕透了,一會兒用吹風機吹吹。」

按下電梯,她拉著陸景策進去。

陸景策目光落在沈雁笙白皙乾淨的手上,隨後本能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也許是沈雁笙身上太乾淨,他本能地靠牆站著,刻意和沈雁笙保持距離,很怕自己身上的髒汙沾到她身上。

電梯到了四樓,沈雁笙先走出去,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和陸景策說:「前麵就到了。」

走到爸爸的辦公室外麵,她從包裡扌莫出鑰匙開門,隔壁辦公室的財務阿姨正好出來扔東西,看到她帶個男生上來,笑著打趣道:「喲,笙笙這是交男朋友了呢?」

沈雁笙很大方地笑,說:「不是,是我的朋友。」

她把辦公室門打開,進屋就去找吹風機,說:「你先坐會兒,我去幫你找吹風機。」

陸景策站在門口,看到乾淨明亮的辦公室,很久也沒有走進去。

沈雁笙從隔壁休息室找到吹風機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陸景策還站在門口,她笑著道:「你怎麼還站在那裡,快進來呀。」

走到陸景策的麵前,把吹風機遞給他,然後又去找遙控器開空調。

陸景策沉默一會兒,終於出聲,「我可以洗個手嗎?」

「可以啊。」沈雁笙說著就放下空調遙控器,走去洗手間,幫忙打開燈,回頭對陸景策笑道:「這裡。」

陸景策進去洗乾淨手,又在裡麵拿著吹風機將衣服褲子吹得半乾,才從洗手間出來,他站在那裡,看著沈雁笙,問:「吹風機放到哪裡?」

「給我就行了。」沈雁笙過來拿走吹風機,順手就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她走去冰箱前,回頭笑著問陸景策,「你想喝點什麼?有可樂、橙汁、葡萄汁。」

陸景策道:「不用了,我先走了。」

「誒!」沈雁笙忙叫住他,說:「外麵還下著大雨呢,你就是要走,也等雨停了再走吧。你前幾天受了傷都沒有治呢,要是再一淋雨,病倒了怎麼辦?」

陸景策終於遲疑了一會兒。

他不怕病倒,他隻是怕病倒了沒有辦法再賺錢,沒有辦法攢錢給奶奶治病。

沈雁笙想了下,說:「我看你還是喝點溫水吧,剛剛淋了那麼久的雨。」

一邊說一邊拿著水壺去燒水,回頭和陸景策道:「你坐呀,別老站著。」

辦公室裡隻有一張皮沙發供客人坐,陸景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坐了下去。

隻是沒坐得太實,怕弄髒了別人的沙發。

燒水的時候,沈雁笙去爸爸的抽屜裡找到了家裡的備用鑰匙,放進包裡。

抬頭見陸景策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她笑著和他閒聊,問:「你是江城人嗎?」

陸景策沉悶地「嗯」了一聲。

沈雁笙道:「我不是江城人。我是北城人,我今年剛剛中考結束,正好我爸爸在江城包了個項目,我和媽媽就來這邊找他。」

開水已經燒好,沈雁笙一邊找一個一次性杯子給陸景策倒水,一邊問:「江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呀?」

陸景策沉悶地道:「不知道。」

「那有什麼好吃的沒有呀?」

「不知道。」

沈雁笙沒忍住笑,側頭看他,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陸景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有點乾乾地說:「我不是城裡人,我從鄉下來的。」

「是嗎?」沈雁笙笑著道:「我老家也是鄉下的,禹州你知道嗎?」

陸景策道:「在地圖上看到過。」

「我老家在禹州一個小鎮上,那裡很美呢,小橋流水,民風也淳樸。」

說著,端著水杯過來,遞給陸景策,說:「你喝點溫水吧,剛剛淋了那麼久的雨,別感冒了。」

「謝謝。」陸景策伸手接過。

沈雁笙目光落在他手上,微微愣了下。

陸景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接過杯子,就把手收回去。

沈雁笙回過神,說:「你等我一下。」

她說著就徑直出了門。

過了大概有五分鍾,再回來的時候,她手裡就拿著一瓶消毒的碘伏和幾張創口貼。

坐到陸景策旁邊,一邊把碘伏擰開,一邊說:「你手上怎麼那麼多傷口?搬東西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呀。」

她拿一隻棉簽沾上碘伏,然後拉起陸景策的手,試著擦上去。

陸景策手上的傷口都是新的,大多數是搬磚的時候,不小心被磚頭擦傷或者砸傷的。

剛剛又淋了雨,傷口被雨水泡過,有點發炎,碘伏擦上去的瞬間有絲刺痛,陸景策手背不自覺地抖了下。

沈雁笙立馬停下,抬頭看他,「很疼嗎?」

陸景策搖頭,說:「不疼。」

沈雁笙又低頭小心翼翼給他消毒,說:「傷口都有點發炎了,肯定是有點疼的,你最近不要碰水呀,要不然肯定會反復發炎。」

陸景策「嗯」了聲。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沈雁笙的臉上,兩個人離得那麼近,近到他能看清楚她長而密的睫毛,能看清楚她專注的神情,能看清楚她右眼下方一顆小小的紅痣。

那一年的陸景策十六歲,少年動了心,從此萬劫不復,一記就是漫長的十幾年歲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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