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夜中的黎明(1 / 2)
「咱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這是我來朝鮮打了這麼多天的仗,心裡最大的願望。」古土裡村部裡,餘從戎持槍而立如是說道。
平河佇立在一旁,鍾定一在四周警戒,觀察著風吹草動,宋衛國還在尋找可能隱藏裝死的敵人。
餘從戎把子彈殼退膛,叮叮當當掉了一地,自顧自的開口:
「萬裡跟他哥一樣,總愛說道說道,什麼對敵人仁慈啊,就是對自己殘酷,對待敵人就要像嚴冬一樣殘酷巴拉巴拉的。」
「我有時候也納悶,嘿,他一個江南小子……怎麼進部隊乾了沒幾個月,這腦子怎麼長的,東西又怎麼學的,咋就能一套一套的?」
「不過還別說,他話盡管文鄒鄒的,但有句話我打心眼兒裡認同。」
「他說……」
「戰場對敵,咱們就是要重視每個敵人,哪怕是個沒拿槍的,要殺就果斷的殺,決不能猶豫,因為反派死於話多,咱們不能學他們,不能大意丟掉……丟掉那個啥……」
「大意失荊州。」平河無奈道。
餘從戎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對——大意失荊州,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失荊州!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消除一切不可控因素,這樣,才能取得最終的完全勝利!」
「你看,這個理嘛——我就認。」餘從戎點頭道。
「咱們少了多少弟兄在路上?何長貴,廣福生,吳老三……下碣隅裡那小高地上,你們不是沒看見,我們幾個班的人都被那炮火打沒了。」
「老子一排——響當當一個火力班,都是跟你我在淮海出生入死過的戰友,楊春飢你認識吧,吳老三你認識吧?都是跟著你學打冷槍的。」
啪!
他雙掌一合,嘴巴爆出了個聲響:「可一個炮彈打過來,砰的一聲,一個坑道裡頭,趴著躲著的,就全死掉了,不是簡簡單單的炸死了,是他娘的死無全屍啊!」
「老子去斂屍體的時候,地上一塊完整的塊兒都沒拚著,雷公老唧唧歪歪的說,這是他們的命,叫我不要過度難過。」
「去他娘希匹的狗熊命,要不是看他受傷了,我才不管什麼長輩,一定跟他急——命?死掉了就叫命?那算哪門子的命?」
「明明是他媽這些小鱉犢子的藍眼睛美國鬼子乾的好事,你講,他們也有命啊,他們為什麼不死!」
「老子拿手榴彈炸,拿槍打死他們,怎麼了?我還嫌不夠呢,他們拿的可是大炮坦克,天上飛的大飛機啊,要有炮彈,老子指定第一個朝他們頭上轟!」
平河沒有說話。
餘從戎塞了個新彈夾,回過頭道:「他們可憐嗎?我從不覺得。」
「而且,冰天雪地裡,就這個爆炸傷,進朝鮮這麼多天,你看誰活下來了?玉皇大帝下凡來也救不了他們,我餘從戎說的!」
平河心裡微嘆一口氣,默認了,轉過頭去,看向鍾定一。
「把衛國叫回來吧。」他說。
頓了頓,他微微瞥了一眼餘從戎。
「周圍應該沒有活著的敵人了……我們去把戰場清理一下。」他意有所指的道。
「好。」鍾定一回道。
餘從戎馬上微微一笑:「我待會就來!」
平河沒有理他,徑直拿著槍遠去了,原地隻剩下餘從戎一人,一槍,一顆火熱的心,以及滿地或昏或驚恐或謾罵的重傷大兵們。
雪落無聲。
淩晨的冷月在剛剛的大轟炸中,變得愈加淒涼,而在燃燒著的古土裡村莊裡,它懸掛高空之中,俯視著血色和雪色並重的大地,於無人處再添一絲淒清之色。
砰砰砰。
伊呀!伊呀!
不知是烏鴉,還是什麼冬鳥,在夜空中長叫幾聲,驚擾而起,飛了沒有半響功夫,便在低溫下凍死掉下枝頭。
等到平河跟鍾定一將四處散落的屍體裝備,包括大量的槍械子彈都集中在一塊,抬進一輛吉普車內,小心隱藏在林子旁,隨時準備轉移離去。
剛剛這些美國士兵就是因為在戰場逗留太久,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引來了他們,他們決不能重蹈覆轍。
「天快亮了,得抓緊時間,趕緊走。」平河叮囑了一聲,鍾定一點頭,這時餘從戎回來了,他倆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
餘從戎臉上掛著澹澹的微笑,他身上此時掛滿了不少的槍械手雷,都是他們熟悉的美式武器,將這些東西一個個拋下扔在車裡,他隨口開口道:「宋衛國呢?」
「去山那邊了,那裡還有幾個軍用帳篷。」鍾定一道。
餘從戎點點頭,神情頗為輕鬆,他說:「好,我去瞅瞅看,這裡可已經非常靠近荒草嶺,他小子可別出了什麼事。」
平河沒有跟他說話,他也不甚在意,獨自抱著一柄沖鋒槍,塞了幾個菠蘿雷,滿副武裝朝著鍾定一指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到村部後方的小山包上,這裡有幾個小丘陵,連著兩邊的山嶺可以通向高處,就在這半山月要的山頭上紮著幾個營帳。
餘從戎一來就看到宋衛國,正撅著屁股塞在營帳裡,在那裡翻找著。
「你在這乾嘛,找到什麼好東西了,沒有就趕緊離開了。」餘從戎沒好氣的招呼他。
「快來,快來。」宋衛國卻冒出了個頭,神神秘秘的對他喊著,「這有你要的玩意兒!」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