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地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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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是從柴房裡找的,裡外都沾著一層灰,很輕易地就把時苓那頭白金色的發絲弄得髒兮兮的,臉頰上也沾了不少灰,變成了一隻小花貓。

他的皮膚太容易發紅,眼眶處給人這樣揉,奶油似的皮膚上立刻蔓了一片粉。他早上剛用治療術給自己治好了被觸手弄的各種淤青,現在看來完全是白費功夫。

時苓微微顫抖著昂起頭,眼角是紅的,眼眶是濕潤的,眼神卻依舊強著:「路德亞蒙先生!您到底在做什麼?!」

麵前的玩家看他這副模樣,又笑了。

他笑起來倒是更像自己的模樣,沒有路德亞蒙這個角色天然帶來的書卷氣,更尖銳,更放肆,整個都宛如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收著爪子玩弄手中的獵物。

「真可愛。」他幾乎笑得說不上話來,「沒想到這回隨機出來的神父居然是這樣一個少年,比上次那個老頭有趣多了。」

時苓心中一寒。

這個人,看起來是第二次進入這個北極星小鎮的副本。

「我喜歡漂亮小貓。」葉渚西的聲音又驀然沉了下去,「乖,聽話。」

他抓住時苓正在試圖掙脫麻繩的手。

「不想被我打斷腿的話,就不要亂動。」這個人有著一雙矢車菊藍的眸子,本該溫和如水的藍色此刻卻隻有透骨寒冰,「親愛的,我知道副本給你的治愈技能非常好用,可以治療骨折——但如果我將你的腿用鋸子鋸斷呢?」

他的腳尖踢了踢什麼東西,一把生鏽的金屬鋸子被踹到一邊,不大,看樣子是學木匠會用的那種鋸子,而且已經年代久遠。

「那樣小貓就再也不能走路啦!」

時苓這回情真意切地抖了一下。

「你、你說什麼?」按遊戲設定,nc是聽不懂那些有關副本、遊戲、技能的詞匯的,「不要鋸斷我的腿……」

就算遊戲中是虛擬的,他也不要體驗被人用生鏽鋸子一點點鋸斷腿的感覺。

平心而論路德亞蒙這張臉長得很可以,臉上甚至還掛著一副金邊眼鏡,微微打卷的棕色發絲垂在臉龐,一看就是那種會受到許多人喜愛的溫和好人。

但這個玩家卻把這副殼子演出了另一幅模樣,喜怒無常,任性妄為。

絕對不能惹這種人。

時苓也不管什麼人設不人設的了,順從地放鬆了力氣,不再掙紮。

這種人,逆著他來隻會引起他更大的征服欲。

「這樣才乖。」葉渚西撩開時苓額頭的亂發,露出光潔的額頭,「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時苓巴不得他快點離開,誰知道他在這裡多呆一分鍾,會不會就拿起邊上的鋸子或是尖刀往他身上比劃。

【等等!別走!】

小魅魔整個一激靈。

「係統你乾什麼!」

【讓他留的時間更久一點,我要掃描他的詳細信息。】

「……」時苓感到窒息,「玩家身上不也有係統嗎?你們這些係統不都是主係統分出來的嗎?」

【不行。玩家身上綁定的係統沒有與主係統溝通的權限,隻是一種機械式的操作台。】係統快速回答,【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你拖延一點時間!我會為你申請獎勵的!】

係統在畫大餅。

【隻需要拖延五分鍾!】

【拜托了!】

葉渚西已經走到柴房門口了。

時苓閉了閉眼,一咬牙。

「等一下……」

他開口聲音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底氣,飄地好似一縷棉絮。

但葉渚西果然停了下來,側過臉,眉微微挑起,好似在問時苓究竟想說些什麼。

但哪有話可說啊。

時苓繼續拖著調子,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我……」

葉渚西轉過身,饒有興致地看了時苓一眼。

「我好難受……」

時苓揚起臉,他的眼睛完全睜大的時候確實像極了貓眼,虹膜的顏色又那樣淺,眼淚滾下去就像碎了一地流光。

三秒,三秒就能讓眼淚滾滾而下。

時苓心酸極了。

他隻睜著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望向葉渚西的方向,眼睛酸到撐不住的時候才輕而快速地眨一下,讓更大的淚珠可以完整地砸到地麵上。手臂被高高吊起,月要也沒法受力,僵在半空,這顯得腿更加纖長。他收了一下小腿,兩條腿攏在一起,微微彎曲著。

又不說話了。

仿佛那一句難受是實在憋不住才說出口,又因為麵前的是未知的危險人物而無法說出更多的話,隻能自己忍受。

他撇過頭去,自顧自地任眼淚流,小口吸氣,將啜泣的聲音減到最小。

時苓決定賭一把。

賭那隻危險的貓科動物會對他好奇。

但他不確定對方若是真的留下會做出什麼。萬一是覺得他這副可憐模樣更加好欺負,留下來玩弄獵物,他就死定了。

「哦?」果然,葉渚西淡藍色的眼瞳裡浮現一點好奇,他俯下身再度掐住時苓的下巴尖,「哪裡難受?」

時苓根本沒看清這家夥是怎麼從門口到他身邊的!

他更加意識到對方在武力值上的絕對優勢,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走鋼絲。

「係統,你欠我的一定要還啊。」時苓看著虛空中那個【4:37】的藍色倒計時,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擔憂。

「疼。」

時苓臉上又是灰塵又是眼淚的,髒兮兮的黏在一起,但他的眼睛卻始終乾乾淨淨。因為哭的時候缺氧,他微微張著唇喘氣,潔白的牙齒和粉色的舌尖若隱若現。

葉渚西沉下心,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起時苓的臉,他伸出手想用袖子擦乾淨這隻貓兒臉上的灰,麵前的人卻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也許這個小神父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吧。但葉渚西被加強無數次的知覺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後退的那一厘米。

這讓他情緒中的那點暴怒的部分又有些壓抑不住。

他一隻手掐住時苓的臉頰,把軟乎乎的頰肉往中間擠,另一隻手卻堪稱溫柔地替他擦去了那些灰塵。

時苓輕顫著,他垂眸,沒有阻攔葉渚西的任何動作,隻有呼出的熱氣一次次打在葉渚西手心,弄得他手心莫名酥癢。

「哪裡難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問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逗貓貓嘛,對柔弱一點的小貓當然要放輕手腳。

時苓不說話,眼神往一個地方稍微偏了些。

「是這裡?」

葉渚西的手指捏到他的手腕上。才綁了一會兒,和粗麻繩摩擦的地方就紅了起來,要是掙紮的力氣再大一些,一定已經磨破了皮。

他的指尖在那處揉了揉,落在繩結上,多用了一份力道按壓下去,身下的少年立刻眉頭微皺。

皺眉的樣子有點好玩。

他又用了一份力。

「我可不會給你鬆綁。」

時苓手腕承不住這樣的折磨,他兩隻手緊緊疊在一起本就很難受,何況現在這個下手不知輕重的家夥還在往這上麵用力,他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斷了。

已經快要沒有知覺的指尖動了動,他屈起一條腿,用膝蓋碰了碰葉渚西月要側。

「不是那裡……」

【3:46】

時間怎麼過得這樣慢?

時苓恨不得去掐著時間讓它快些跑,聲音依舊又輕又柔,脖頸高高揚起,宛若一隻垂死掙紮的天鵝最後的那一幕,所有的美好聚集在那一片雪白上。

吸引人的視線落下。

葉渚西果然把注意力轉移開了,他看著時苓起伏的月匈膛和看著毫無力量的脖頸,手指慢慢移到了喉結處:「這裡?」

動脈血管在轟轟地輸送血液,心跳聲的源頭就在附近,手底下明確地感受到呼吸起伏,這是何其誘人的起伏,連接著生命,連接著未來的一切——都在他手心掌控著。

他用力一分,代表生命的起伏就弱一分。

好像他才是生命的擁有者、是牽著生與死的那根蜘蛛絲。

時苓閉了眼,趕在自己被活活掐死前開口:「更下麵一點……」

【等等!】係統又在腦海裡尖叫,【你要做什麼?!】

「拖延時間啊。」時苓有氣無力地回答它,「你不是喊我拖延時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不用這種辦法的話,你給我現在想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我……】

「而且也就那樣。」他說這話的時候忽然帶了種難以言喻的冷靜,「魅魔的本職而已。」

【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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