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她與她(完)(2 / 2)
「咦?」
「咦什麼?你做的東西肯定好吃,所以什麼味道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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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的餃子端出來的時候,霍浪已經洗完了手,正好拉開餐廳的椅子,見到宥桃的動作,還抬手去幫她接過碗。
坐下的時候,霍浪覷了眼客廳裡還沒怎麼被收拾的那些碟片,隨口道,「想回熒幕前了?」
「在考慮。」宥桃放下自己那份集合三個味道的全家福餃子,又往廚房裡走,想調蘸碟端出來,因為她自己更喜歡吃乾撈的。
「是有人找你了?」霍浪沒急著動筷子嘗自己那份,反而跟著她一起到了廚房,倚在廚房門邊看她忙碌,接著話題繼續問。
「嗯。」
「沒想好是在猶豫什麼?還在質疑自己嗎?」
「……」
正在拿乾辣椒粉的人動作一頓,宥桃奇異地轉頭去看霍浪,對她的話既沒有應、也沒有否定,目光裡的意味很莫名。
可霍浪看懂了,她雙手環月匈,對宥桃勾了勾唇,「怎麼今天總盯著我看?知道這點很難嗎?隻要稍稍了解你過往的生活,知道你曾經過的是什麼樣的人生,知道你演過多少作品和角色,很容易就能得出這個結論吧——」
「你從前過的不怎麼樣,所以也很難與什麼人深交,更沒有與任何人維持親密關係的心力,後來又入行太早,扮演了太多人的人生與故事,就像是《盜夢空間》一樣,你進入的世界太多,不同的是,你沒有那個能幫你判斷現實與夢境的陀螺。」
尤其是她的最後一部作品,那部本來可以拿去國外電影節的作品,很像是宥桃人生的縮影,因為主人公的故事與她太像,是個扮演過很多角色、最後沒有自己情緒、將自己的人生也變成一場大戲,講究起承轉合故事的演員。
為了自己的人生圓滿,那角色甚至還給自己策劃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死亡。
宥桃能給自己的情緒和關注都太少,投入給作品的情感又太多,就像是那些一層層戴上假麵的人,久而久之,她會辨不清自己。
這也是演員這行常常讓很多人難出戲的原因,尤其是那些敏感的、極具天分的,每飾演一個精彩絕倫的角色,就要消耗很多的精氣神與情緒在上麵,可以說每次出演都削去自己的部分靈魂。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消耗。
但同樣的,霍浪也能知道她有多喜歡這些角色,有多喜歡這個行業,因為她的每個角色都有靈魂。
宥桃靜靜地聽了會兒,也隨著她一起笑出來,笑容挺輕鬆的,沒有一點被人拆穿自己在意事情的模樣,霍浪聽見她在問,「那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
「我不知道。」
霍浪直言道,「我既擔心你的人生最終也像那電影一樣,但也擔心你做過喜歡的事情之後,從事其他的行業更像為生計所迫,我想要你一直為熱愛的事物發光,所以想來想去,感覺我應該換個回答。」
「什麼?」
在餃子湯沒散去的熱意氤氳出的廚房水霧裡,宥桃看見霍浪的麵龐被燈光照亮,聽見她的聲音在這方寸之間明晰響起,「如果你不做這個,我就陪你去找其他喜歡的東西,如果你還想要再走到屏幕裡,去體驗其他的人生也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你見過船錨嗎?」
「我來當你的錨點,什麼時候你回頭看到我,就知道你當下的喜怒哀樂,都是你自己的,而不是你所演繹的其他人的人生。」
「……」
宥桃拿著那乾辣椒的袋子,好久都沒有傾倒。
她麵上的笑意也逐漸淡去。
認真與霍浪對視的時候,她其實很想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人怎麼能隨便許下這樣的諾言,這個人是哪裡來的狂妄敢成為那固定的、死物般的船錨?
可這狂妄又很卑微。
因為這錨也需繩索維持,就像風箏的線,若是宥桃離開得太遠、走得太久,也是會斷的。
這份聯係,脆弱得她隻要開口拒絕就能在現在被扼殺,可正因為它的脆弱、它是雙向的選擇,它不如金堅、也非海枯石爛天崩地裂的誓言,所以才讓人如此心動。
宥桃動了動唇。
就在霍浪以為她要轉移話題、或者說出什麼拒絕的言語時,在時間寂靜的盡頭,她終於聽見了宥桃的回答:
「好。」
霍浪:「!」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目光如狼般,緊緊盯著宥桃的唇,好像在判斷自己剛才聽見那輕聲應答是不是錯覺,下意識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好——」
宥桃放下辣椒袋子,走到她的麵前,抬手去捏了下她的耳朵,「我要說多大聲你才能聽到啊?」
結果下一秒她就發出一聲驚呼。
霍浪徑直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廚房料理台上乾淨的地方,湊過去在她的眉心親了一下,「聽見了,就是聾了,也聽見了。」
她聽見的,是心門打開的聲音。
麵前的人在跟她說,歡迎進來呀。
窗外忽然出現一點劈啪聲,像是細小的鹽粒打在窗戶上,宥桃與她一同笑的時候,轉頭去看,見到那細小的白色一顆顆在玻璃窗外飄落。
下雪了。
卻忽如一夜春風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