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1 / 2)
白無辛慘叫得撕心裂肺。
他嗚嗚嗷嗷連滾帶爬地爬上床,一頭拱進角落裡,拉開被子把自己裹成球,驚恐大叫:「你誰啊!!你怎麼進來的!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你什麼時候在的啊你是鬼嗎你你怎麼飄著我去啊啊啊啊啊啊你有沒有腳啊!!」
黑哥捂著耳朵,被他的慘叫叫得耳朵疼。
他嘶聲吸了口涼氣,皺眉:「你叫這麼大聲乾什麼?」
「廢話!你家進人你不叫嗎!!」
「我又不是你外人。」
「你怎麼不是了!我都不認識你啊!」
黑哥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一瞬,他拿在手裡的鐮刀和挎在肩膀上的鎖如煙似的消散了。
他走到白無辛床邊去。白無辛心裡一咯噔,趕緊又兩腳亂蹬地掙紮起來,用力往角落裡退,貼住冰冰涼涼的床板。
他兩眼飆淚,跟隻炸毛的小白貓似的嚷嚷:「你別過來!你乾什麼!你要乾什麼!你到底什麼東西啊你你是搶劫的還是鬼啊!你要錢還是要命!我沒錢啊我命也不好你吃我很晦氣的!!」
黑哥走到他床邊,二話不說,抓著他的被子就一把扯開了。
被子被他扔到地上,白無辛沒了避身之物,正要再開嗓慘叫,黑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絕望了,他兩眼含淚地抬頭,卻沒從對方眼裡看到任何「我要弄死你」的意思。
反倒是滿臉嫌棄無語又無可奈何的……習以為常。
白無辛有點懵。他突然發現這黑哥長得很好看,鳳眼劍眉眉眼如冰,但看著他的時候卻一點兒沒有這種樣貌該有的殺氣騰騰。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感覺對方非常熟悉。
他難以形容這種強烈的感覺。這份熟悉感簡直深入骨髓,實實在在地給了他一種「不可能記不得」的荒誕感。
黑哥沖他豎起手指「噓」了一下,打斷了這種荒誕。
「你真的很沒常識。」黑哥說,「沒有人告訴過你,鬼節過生日的話,不要挑在半夜嗎。」
白無辛迷茫地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毫無來由地,他突然感覺黑哥是個好人。
黑哥嘖了一聲,一臉苦大仇深的不高興,偏頭嘟囔道:「現在的孤兒院怎麼回事,這種習俗不教的嗎。」
白無辛大腦有點宕機,愣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你說我?你怎麼知道我孤兒院長大的??」
「我比你都了解你。」
黑哥壓低聲音,又朝他噓了一下:「小點兒聲,你把東西招來了。」
白無辛回不過神來:「什麼東西?」
「鬼東西。」
好巧不巧,話音剛落,窗戶玻璃忽然卡拉拉響了兩聲。
桌子上燃燒著的蠟燭呼地滅了。
不知從哪兒灌來了一股冷邪風,白無辛渾身一哆嗦。
玻璃仍然在卡拉拉地響,一陣一陣十分規律,窗簾也跟著響聲幽幽飄起,白無辛明明從來不開窗戶。
空調嗶地一聲自己開了。
遙控器明明被白無辛放在遙遠的門邊櫃子上。
白無辛眼睜睜看著空調一亮,扇葉往下慢慢地墜,像張開了嘴一樣,呼呼吹起了冷氣。
窗外響起了女人發啞的笑聲,敲打窗子的聲音重了下來,白無辛才發覺,那不是玻璃在響,是有人在敲他窗戶。
他整個後背都毛了——他們家可是六樓,外麵沒有窗台!!
白無辛心驚膽戰地看黑哥。
黑哥目光從容地盯著窗簾,白無辛一看他,他就轉頭過來,心有靈犀地跟他四目相對。
「鬼節禁忌。」他絲毫不慌地伸出蒼白細長的手指,「第一,不要走夜路;第二,這一天裡最好不要拍別人的肩膀;第三,這一天裡禁止談論鬼怪;第四,晚上不要亂拍照;第五,今天過生日的話,最好中午就把事情辦了。」
語畢,黑哥回頭往他麵目全非的蛋糕那邊撇了撇頭:「人家怎麼知道你是給自己過生日,還是邀請大家過來一塊兒愉快地玩耍?」
白無辛說不出話。
好有道理。
「而且你今天比較特殊,啃你一口勝造七級浮屠。」
黑哥從床上退下來,手一揚,剛剛那把長滿了尖刺的黑鎖又出現在了他手上。
白無辛不太懂他的意思:「什麼叫我今天……」
黑哥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白無辛閉嘴了。
黑哥回頭,竟然朝著窗邊走了過去。
白無辛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這麼勇嗎!!
黑哥的行為太震撼,白無辛一時都沒有注意到,這人腳踩在地板上,一丁點腳步聲都沒有。
窗戶還在被人一下下敲著,窗外的女人也在笑。
黑哥走過去,抓住窗簾,一把拉開。
窗外,一個長發白衣的女人飄在那裡。她衣服襤褸,長發掩住了大半張臉,隻有一排笑裂開的大白牙清晰可見。
她佝僂著,青白乾裂的手還在拍著窗戶,窗戶上已經被拍上了一層層血手印。她每拍一下,都有血濺出來。
「打開呀……」
她聲音幽幽,餘音繞梁:「把這裡打開……打開……打開啊……」
「我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無辛嚇得爬到地上抓起被子又爬回床上,抱著自己大聲哭嚎:「什麼!這又是什麼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開啊啊啊啊啊!」
女鬼咯咯笑起來。她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圓睜,嘴角淌出猩紅的血。
她看著黑哥,眼睛一瞪,眼珠子掉了。
白無辛叫得更大聲了。
女鬼更是沒憋住,噗地一口老血全噴在了窗戶上。
她驚恐開嗓:「我操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