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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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帶走了楊茂春後,周嘉榮看見蔣鈺兩隻眼睛下麵青青的,神情頗為憔悴,再一想自己送信到如今也不過七八日的功夫,蔣鈺便趕了過來,想必這一路奔波,累得不輕。

蔣老頭到底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天氣又這麼冷,日夜趕路肯定有些吃不消。

於是他指了指身後的客棧道:「蔣大人一路辛苦了,不若先去客棧休息休息。我讓人將客棧包下來。」

客棧裡就隻住了一支小商隊,昨晚發生了那麼驚險的事,對方今天肯定會退房。反正現在身份也已經暴露了,不若將客棧包了下來,這樣也更安全。

蔣鈺確實很累,但一來就跟邱禮對上,還將大同府職務最高的兩名地方官和城中一霸給抓了,後續肯定會牽扯出一堆的事情,這種時候他哪能休息。

「謝殿□□恤,不過臣不累,咱們先去大同知府衙門吧!」蔣鈺提議。

周嘉榮也想早點審問楊茂春、邱禮和曹德山等人,挖出這場科舉舞弊案的所有涉案人員,了結此案。未免夜長夢多,當然是要盡管接收知府衙門。

他略一思忖後道:「蔣大人言之有理,不過大人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累了,天氣又嚴寒,大人今日便別騎馬了,坐馬車吧。劉青去客棧弄一輛馬車過來。」

蔣鈺瞥了周嘉榮一眼,感覺一段時日不見,三殿下為人處世又更妥帖了,他含笑道:「那臣就卻之不恭了,多謝殿下!」

等馬車過來,周嘉榮朝蔣鈺一拱手,然後跳上了馬:「蔣大人,我就先行一步了,咱們在知府衙門匯合!」

蔣鈺點頭,撥了一半的衛隊,讓他們隨周嘉榮一道去知府衙門。

周嘉榮領著人,騎著馬,迎著朝陽,很快便消失了在街道的盡頭。

蔣鈺也靠在馬車上打了個哈欠,慢慢往知府衙門而去。雖然很困,可心裡記掛著了案子,蔣鈺並未休息,見大理寺派來辦案的穀陽等人跟在隊伍中,便叫來了他們,邊走邊詢問案子的經過。

穀陽將他們這些時日的發現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蔣鈺,連同昨晚驚險的一幕也沒落下。

聽完後,蔣鈺若有所思,半晌後,他抬頭看了一眼穀陽眼底提起三殿下時灼灼發亮的眼神,有些感慨,經過昨日,這些人哪怕還是大理寺的官吏,可心已經偏向了三殿下。

這也難怪,換了是他,心境恐怕也會發生如此變化!三殿下舍身護他們周全,也值得他們以忠心相報!

馬車的速度隻是比騎馬稍微慢一點。

蔣鈺落後了周嘉榮一刻多鍾到知府衙門,這時候周嘉榮已經帶人接管了知府衙門,衙門上下都換成了他們的人。

看著井然有序的知府衙門,蔣鈺甚是欣慰,含笑點頭。

周嘉榮將他迎進大堂,指了指後院說:「那都是楊茂春的家眷,我派人守住了出入口,不許任何人進出。」

蔣鈺贊許地點頭:「目前這樣安排最妥當。我讓老於帶幾個大理寺的人去牢房裡分別審問楊茂春、邱禮和曹德山。」

「大人安排便是。」周嘉榮點頭,又問,「蔣大人,我父皇和母妃可有托大人給我送信?」

他這是第一次單獨離開京城這麼久,母妃肯定想他了。

蔣鈺笑了笑道:「臣見過陛下後便直接出發了,貴妃娘娘應還不知情,所以未曾寄書信給殿下。倒是陛下挺關心三殿下的安危,他讓微臣轉告三殿下,大同府這些賊人猖狂,殿下千金之軀,不可涉險。你已出來這麼長時間了,最好早日回京。」

「就這些?」周嘉榮不敢置信,他抿了抿唇道,「聖旨,我看看父皇給你的聖旨!」

蔣鈺將聖旨給了周嘉榮。

周嘉榮翻開看,上麵隻字未提他,隻是任命蔣鈺為欽差大臣,徹查此案。

蔣鈺看周嘉榮臉色不大好看,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道:「三殿下,陛下也是擔心你的安危!」

周嘉榮譏誚地勾起了唇。

聽起來似乎挺關心他這個兒子的死活。但有一句話叫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現在查出了山西鄉試舞弊案,正是揚名的好時機,此案若是由他經辦,回京之後,他的名望定然會翻不止一個台階,也能一改在朝臣中隻知道仗著皇帝寵愛吃喝玩樂的廢物皇子形象。

父皇若是真心愛他這個兒子,便應該下旨將這個案子交給他來辦,而不是這時候叫他回去。他現在若回去了,豈不是半途而廢,以後誰還會記得他這個三皇子?他辛辛苦苦做這麼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父皇何其偏心,半點都不為他考慮!

周嘉榮感到很心寒,也體會到了帝王家是如何的冷酷無情。他能理解父皇對他,對穆家的戒備,但這次他完全沒有借助穆家的任何力量辦案,父皇為何就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呢?

他憑自己的本事,舍身冒險掙來的功勞憑什麼白白拱手讓人。哪怕這個人是蔣鈺,這事也賴不著蔣鈺,周嘉榮心裡還是很不爽。

但他拎得清,哪怕不高興,也沒對將矛頭對準蔣鈺,壓著火氣道:「既如此,那此案便麻煩蔣大人了!」

蔣鈺沒錯過周嘉榮臉上的表情變化。

天之驕子的三殿下能夠在被截胡之後還半點都不遷怒於他,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也讓他很欣慰。

咳了一聲,蔣鈺放下茶杯,緩緩道:「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三殿下,老臣一路奔波,不慎感染了風寒,恐無精力主管此案,還得勞煩三殿下。正巧,這個案子一直是三殿下在查,由三殿下出麵辦理此案再合適不過,也能事半功倍,早日結案!」

周嘉榮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蔣鈺。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今天這事一旦傳回京城,以後在父皇的心目中,蔣鈺就會打上他的標簽,變成他的人。

蔣鈺不是不想站隊,不想摻和到皇子中,隻想做個一心為民的純臣嗎?

仿若沒察覺到周嘉榮的震驚,蔣鈺含笑問道:「怎麼?殿下是不敢接下此案,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勝任?」

開什麼玩笑,肉都送到嘴邊來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周嘉榮笑了:「好,一切便依蔣大人所言行事。」

不管蔣老頭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回他是占了便宜。

做戲做全套,蔣鈺又咳了一聲,站起來一副有些虛弱的樣子:「那臣便去休息一會兒,一切有勞三殿下了。」

「好,大人就去偏廳吧。」周嘉榮親自將他送出了門,又叫來穀陽吩咐道,「你去街上找個名聲比較好的大夫,讓他過來給蔣大人看看。蔣大人連夜趕路,很是勞累,身體有些不適。」

穀陽連忙領命而去。

他前腳一出縣衙,後腳劉青便來稟告:「殿下,大同府通判秦順領著一眾官員在外麵求見。」

「他們來了?」周嘉榮眯起眼問道,「來了多少人,都來了嗎?」

劉青說:「來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官吏,大同府比較有地位的官員應該都來了。」

「都來了啊,來得好。」周嘉榮不驚反喜,他正在想辦法將他們都召來呢,沒想到他們自動送上門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你讓他們進來。」

說罷,一撩袍子,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不多時,劉青便領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官員來了,為首之人七尺有餘,身材威猛高大,蓄了一嘴的絡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們應該事先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進門秦順就領著眾官員行禮:「臣大同府通判秦順見過三皇子殿下!」

「免禮!」周嘉榮擺了擺手,「都坐吧。」

十幾人依次坐下,忐忑不安地看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皇親貴胄。

周嘉榮笑盈盈地看著他們,直白地開了口:「想必諸位已經聽說了楊茂春和邱禮被抓之事?」

堂下諸官有些尷尬,還是秦順開了口,不解地問:「三殿下,不知楊大人和邱大人犯了何罪?」

「什麼罪啊?」周嘉榮笑得更燦爛了,「邱禮帶人半夜圍攻我所住的客棧,要緝拿我,算不算?至於楊茂春要麼是邱禮的幫凶同夥,要麼是個廢物,嚴重失職,你們說,他們該不該關起來?」

眾人無話可說,許是沒料到三皇子如此直接。

周嘉榮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可沒功夫跟他們兜圈子。現在身份已經亮明了,手裡有人,還有證據,自然不需像先前那樣束手束腳的,他做事也大開大合,大剌剌地說:「行了,我也不跟你們打啞謎了。山西鄉試舞弊案已經驚動了聖上,他派了大理寺卿蔣鈺蔣大人擔任欽差,過來與我一同徹查此案。在座諸位,若是知情或是參與者,自己招供,可從輕發落,若是不肯交代,最後被我查出來,一律嚴懲!」

說到這裡,他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大堂門口,回頭掃過驚疑不定的眾人:「你們現在都有嫌疑,暫且留在府衙休息。若是肯招供或是提供線索,通知門衛的侍衛一聲便是。」

秦順等人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說:「三皇子殿下,您這是要扣押我們嗎?」

這麼明顯,還用問嗎?他們送上門,不扣下那才是蠢貨呢!

周嘉榮沒搭理他們,走出來對守著外麵的侍衛交代:「盯著他們,少給他們加點炭,吃的也弄些難吃的去,不要缺了他們即可。他們說了什麼話,全部一一記錄下來,匯報到紀秀才那兒。若是有人肯招供或是提供線索,帶他們去偏廳見蔣大人。」

侍衛連忙記下。

周嘉榮心情大好地走出了大堂。他關押這些人,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指望他們交代,而是想將這些人扣押在衙門,避免他們出去跟外麵的漏網之魚勾結毀滅證據或是搞事。

暫時將人扣下後,周嘉榮去了牢房那邊。

老於已經審問了一個多時辰,累得他滿頭大汗,拿起水壺就仰頭往嘴裡灌,見周嘉榮進來,他連忙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水壺,扯了個尷尬的笑容:「三殿下!」

周嘉榮裝作沒看見,抬了抬下巴問:「怎麼樣,他們可有交代什麼?」

提起這個老於就來氣:「姓曹的那老頭骨頭太硬了,硬是什麼都不肯說!」

偏偏楊茂春和邱禮又都是朝廷命官,而且品級也不算低,在沒有切實的證據前,也不能對他們動大刑。所以隻能將家夥招呼到曹德山的身上,哪曉得曹德山都被打得皮開肉綻了,硬是什麼都不肯交代。

這沒出乎周嘉榮的預料。

畢竟交代了可是要掉腦袋的,比起死,挨點板子吃點皮肉之苦算得了什麼?

瞥了一眼渾身是血,綁在木頭上,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氣息的曹德山,周嘉榮慢悠悠地說:「既然他不交代,那就去把他兒子請來。來人,立馬帶人去曹府,把曹旺綁了過來!」

聽到這話,曹德山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立即睜開了眼,大吼:「你……你不能這樣……三皇子殿下,我……是小人有眼無珠,錯把殿下當成了招搖撞騙之人,請殿下責罰,此事跟我兒無關!」

周嘉榮理都沒理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侍衛趕緊去拿人。

曹德山見狀,用力掙紮了一下,掛在他身上的鐵鏈子啪啪作響,他喘著粗氣道:「三殿下,我兒是舉人,他有功名,你們不能對他用刑!」

真是父子情深啊!

周嘉榮都要被感動了,嘲諷地看著他:「一個小小的舉人而已,你說我打得還是打不得!」

更何況,曹旺這個舉人的水分有多少,他們心裡都清楚。

曹德山頓時如喪考妣,比挨了幾十個板子還難受。別人他不了解,但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清楚,曹旺肯定是沒法撐過大理寺的酷刑,那小子若是撐不住交代了,他們都完了。

周嘉榮沒理會他,對老於說:「一會兒父子倆一起用刑!」

曹旺沒吃過苦頭,自己挨打,父親在一旁用刑,會給他雙重的壓力,他遲早頂不住什麼都得招了。

老於嘿嘿笑道:「三殿下放心,小的明白。」

交代完,周嘉榮沒再看曹德山一眼,也未去審問楊茂春和邱禮,轉身出了大牢。

走到門口便遇上了紀天明,似乎是在外麵刻意等他。周嘉榮挑眉:「你有事?」

紀天明拱手行禮道:「三殿下,小生無事可做,殿下有什麼需要小生做的,盡管吩咐!」

這是投誠啊!

周嘉榮明白了紀天明的意思,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變得這麼積極了,但多一個人就多份助力,這可是個好事。

周嘉榮笑道:「可以,現在被抓的這些人都不肯招,你有什麼法子?」

紀天明知道周嘉榮這是在考驗他,略一思索道:「三殿下,小生這裡有一個主意,您看成不成!」

周嘉榮打了個哈欠,道:「說來聽聽!」

紀天明抿了抿唇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鄉試舞弊,茲事體大,民間定然還有些知情者,之所以不說,也是因為大同府官員官官相護,百姓無處可伸冤,又怕此事禍及家人,隻能閉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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