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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溫誼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垂眸道:「臣,臣以為三殿下是說笑的。」

周嘉榮似笑非笑:「我倒不知你如此有主意,能替我做主了。」

一句話說得溫誼臉色煞白,撲通跪在地上:「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蔣鈺微微皺眉,不贊同地說:「三殿下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微臣必赴湯蹈火!」

周嘉榮沒理會跪在地上的溫誼,抬頭看著他們:「蔣大人這話我愛聽。他既然未將我的話帶到,那我就當著二位大人的麵再說一遍,二位大人什麼時候查出了真相,給我一個交代,我就回甘露殿,不然,我從即日起就歇在廣元殿了。」

這是要賴在他們這裡不走了?

蔣鈺和萬永淳齊刷刷地變臉,兩人都很頭大。萬永淳試著勸周嘉榮:「殿下,廣元殿這裡人多嘈雜,恐擾了殿下養傷。不若殿下先回去,等案子有了進展,微臣跟蔣大人親自去向殿下請罪,請殿下再寬限微臣一些時日。」

周嘉榮抬起腿,柴順連忙上前將他的鞋子脫了。隨即,他躺倒了榻上,閉上眼睛,一副準備睡覺,不願多談的樣子。

見他打定主意賴著不走了,萬永淳沒轍,無聲地嘆了口氣,跟蔣鈺使了一記眼色,然後道:「三殿下,臣等這就去查,不打擾殿下休息了,殿下若有吩咐,差人來喚微臣便是。」

周嘉榮擺了擺手,懶腔懶調地說:「就勞煩二位大人了。」

***

出門後,萬永淳臉上笑容頓消,拉長著一張驢臉,沒好氣地抱怨道:「蔣大人遲遲不肯結案,現在招來這位,可高興了?」

蔣鈺慢吞吞地說:「那也不能胡亂下結論。萬大人,我們的一句話可是會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如果是馬本身的問題,那便是太仆寺一眾官員的責任。是他們在事前未檢查清楚,及時發現越影的反常,他們工作失職,害得三皇子殿下墜馬,輕則丟掉烏紗帽,重則項上人頭不保。

萬永淳嗤笑:「你倒是有原則,那你說吧,現在如何跟三殿下,陛下交代?」

三殿下身上還有傷,若是在他們這裡有個好歹,他們更是難辭其咎。

蔣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道:「還是派人去將此事稟告陛下吧。」

他們勸不動三皇子,陛下出麵總行吧,不管怎麼說,總得先將三皇子請回去。

「隻能如此了。」萬永淳難得沒跟蔣鈺唱反調。

***

溫誼沒誇張,從峽穀入口進去尋找虎頭崖下方的位置,極其困難。

因為山崖太高了,有好幾百丈,從下望上去,隻能看到陡峭的山崖,找到大致的位置,很難精確到具體的墜崖地點。

而且峽穀底下,樹木枝繁葉茂,林中沒有路,也無法騎馬,隻能步行,還要邊開路,邊往前,這導致行進的速度極慢。

穆兆星一行人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到虎頭崖下方。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隻稍作休息,吃了點乾糧,便趁著天還沒黑,四處尋找越影的屍骨。

找了整整兩個時辰,都半下午了,總算有了發現。

「大公子,這裡有一灘血跡!」

穆兆星連忙過去,果然見到地上一灘已經乾涸的血跡,他抬頭往天上望去,隻見頭頂上方的樹枝折斷了一根,看那痕跡,還挺新鮮,估計就這幾日的事。

「這應該就是越影墜崖的地方,看看四周還有沒有其他發現。」穆兆星連忙吩咐隨從。

一行人趕緊四散開始尋找,而穆兆星則蹲下,觀察這攤血跡。

很奇怪,隻有血,卻不見越影。照理來說,哪怕是被野獸給吃了,也應該會留下一些骨頭、殘渣和毛發之類的,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莫非是有人在他們之前捷足先登了?

穆兆星出聲道:「觀察一下,周圍可有人活動的痕跡。」

不過這片地方都是高大的樹木,並無多少低矮的植物,深秋時節,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近日又不曾下雨,即便有人來過,也很難看出來。

檢查一周後,穆安回來道:「大公子,沒有發現。您是懷疑有人在咱們之前先一步拿走了越影的屍體嗎?應該不會吧,咱們一路走來,並未看到有什麼痕跡。」

這麼高的地方,不可能從上麵攀爬下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試過了,最後以失敗告終。那就隻有入穀的一條路,若也是從那過來的,必定會留下痕跡。

穆兆星沉思片刻,起身:「可能是我想多了。找個地方休息吧,明日再出穀。」

一行人往平坦的地方走去。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看天要黑了,他們忽然看到一個背著柴的老人從對麵的斜坡下來。

穆安大感意外:「這峽穀中還有人居住?」

穆兆星抬了抬下巴:「去問問他們村子在哪裡,若是不遠,咱們今夜去他們村子暫借一宿。」

穆安連忙上前搭話:「這位老伯,我們路過此地,眼看天色已晚,想去貴莊借宿一宿,還請老伯行個方便。」

說話間,穆安掏出了一把銅錢塞給老人。

老人見他們一行人氣度不凡,又年輕力壯,還塞了錢,根本沒法拒絕,彎月要行了一禮:「寒舍簡陋,大人不嫌棄就請跟小老兒來。」

跟隨老人走了約莫五六裡山地,太陽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要消散時,總算看了裊裊炊煙。

一個村落坐落於矮坡上,矮坡下有一條彎彎的河,零零散散的房子墜落在山坡上,不時有雞鳴聲傳來,一遍歲月靜好的模樣。可走近他們卻聽到了哀樂,而且好幾家房子裡傳來了哭泣聲。

見幾人麵露異色,老者苦笑著解釋:「最近村裡接連死了好幾個人,幾位大人若是忌諱,小老兒帶你們繞路走,我們家沒有死人。」

穆兆星不在意這個,隻道:「無妨!」

穆安好奇地問:「可有發現原因?」

這就是個幾十戶的小山村,一下子死好幾個人,未免太奇怪了點。最近氣溫還不算冷,也不至於凍死衰弱的老人和幼兒。

老人苦笑著說:「不曾,都好好的,忽然就死了。可能是咱們這裡犯了邪,村長已經準備去找人來做法驅邪了。」

對於這種說法,穆兆星是不大信的,但他們到底是外來者,也不清楚狀況,不好多言。

天已經黑透了,跟著老人去了他家,湊合著休息一晚後,次日天剛蒙蒙亮,他們就離開了。

臨走時,老人指著村前的小河道:「大人若是不急,不妨從坐船,比山路好走。」

穆安遂問道:「老伯,這條河通向哪兒您知道嗎?」

老人笑著說:「到羅家渡,那邊有個集鎮,平日要換個什麼東西,咱們都去那兒。」

這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便是輿圖上也沒標明。不過這羅家渡既能換物,說明跟外界相通,若能去那尋到馬或船隻,比他們原路返回還要便捷一些。

在打聽到羅家渡從這坐船隻需一個半時辰後,他們便謝過了老人,坐上村裡唯一一艘渡船,前往了羅家渡。

小船沿著小河而下,行到半路,穆兆星便知道為何山裡人會從這裡出去了。原來這裡有一條暗河,穿過陰暗的山穀,出去河道便寬闊起來,沒行多遠就到達了一片開闊的天地,人聲鼎沸,來往旅人絡繹不絕,四處都是叫賣聲,這些是附近的山民來換購食鹽、布匹、糧食等物。

下了船,穆兆星一行踏上陸地,頓時有些失望。

遠遠看,這裡熙熙攘攘,熱鬧得很,但實際上人多在渡口,再往裡就僅僅隻有一條街了。

他們想盡快回木蘭圍場,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熟悉此地環境的人做向導,租馬或是借船。

穆安前去打聽,不一會兒,回道:「大公子,這裡沒有馬車行,倒是有一個大商戶家養了些馬,咱們不若向他租借。」

穆兆星沒有意見。

這個大戶姓羅,是羅家渡最大商戶,大家都叫他羅掌櫃。

聽完穆安的來意後,見這行人穿著打扮不同凡響,身上還別著刀劍這類兵器,喬掌櫃知是遇到了貴人,一口答應,並親自將他們領到了院子後麵的馬廄:「小人的馬都在這兒了,大人請過目。」

穆兆星頷首,踏進馬廄,他的目光就被掛在牆上那一副蹭亮的馬鞍吸引住了,該馬鞍乃精鐵所鑄,鏤空紋飾,工藝精細,跟旁邊那些陳舊破損的馬鞍簡直一個天下一個地下,差距太大了,完全不是這等小地方能有的。

為了驗證心裡的猜想,穆兆星大步上前,一把取下馬鞍,倒扣,馬鞍內側一個龍飛鳳舞的「榮」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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