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之行一(1 / 2)
等謝寧看清來人是梁大哥時,心跳才慢慢地恢復正常,簡直嚇得夠嗆,她還以為又要撞上什麼倒黴事。
「你嚇死我了。」
「你膽子怎麼那麼小?」梁大哥笑著聳了聳肩,看著謝寧麵前的一盤菜,非常意外,以往的印象裡女子食量少,且用食大多細嚼慢咽。
偏生她不一樣,像餓鬼投胎似的。
不過她如何跟自己倒沒什麼關係。
他屁股往長椅子一坐,偏頭道:「謝寧,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堂子,據我所知,你和應小師妹今日都不用習武學文啊。」
說到一半,梁大哥瞧見她臉上的紅痕,用手指了下,「你的臉怎麼了?」
一個是直呼其名,一個是甜膩膩的應小師妹。
果真是區別對待,但謝寧不在意地眯了眯眼,放下筷子,以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事,被葉子刮了一下。」
「哦,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他點點頭。
她神情頗有幾分玩味,不答反問:「那你呢,大晚上你怎麼也還在堂子?」
提及此事,梁大哥一臉窘相地撓撓發,實話實說:「今日夫子考武,我是下乘,被留下苦練了好幾個時辰。」
梁大哥名喚梁念陽。
是個遭父母拋棄的可憐人,以前幾經轉賣到大戶人家當奴才,落得賤籍一名,地位低下,任何人幾乎都可以淩辱他。
又因長相清秀,惹得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爺虎視眈眈,受盡折磨,是其他下人唾棄、鄙視、發泄不滿的對象。
如今能保持這樣還算活潑的性子,實屬難得。
她不禁感嘆。
那年,梁念陽在逃跑途中險些被打死,是攬天書院的夫子衛之玠救了他,還把賣身契弄了出來。
因此,梁念陽對男主十分忠心,是最不可能背叛衛之玠的人之一,也是他後來的得力手下。
雖說現在的武功還不算好,但是日後會有很大的提升。
謝寧之所以知道梁念陽的身世,是因為他為衛之玠而死的時候,原著作者花了一些筆墨寫這方麵的內容,讓讀者理解他為何如此舍命追隨衛之玠。
隻是他的夫子並不是衛之玠,而是沈墨玉,攬天書院分配夫子一事由掌教柳如葉管,他人無權乾預。
其實有沈墨玉當夫子也不賴,畢竟他也不是炮灰配角人物。
梁念陽回答完謝寧的問題後,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不由自主扌莫了把臉,疑惑。
「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
謝寧記起他悲慘的身世和結局,想開玩笑兒的心思散去七七八八,低頭又撚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裡,有點兒食之無味地嚼著。
「沒有髒東西,你為什麼盯著我看那麼久?」
梁念陽不太相信她的話,困惑地擦了擦嘴角,怕是前不久吃東西的時候沾上了油。
她頭也不抬,空出一隻手來不重不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敷衍應道:「你好看,行了吧。」
梁念陽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湊過去問:「謝寧,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眼光啊,那應小師妹也覺得我好看嗎……」
剩下的時間,謝寧默默吃飯,而梁念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直喋喋不休。
吵得她腦袋嗡嗡發疼。
堂子背靠一座大山,古木參天,盤根錯節地於其周圍蜿蜒生長,在夜間透過四麵敞開的鏤空窗望出去也有別樣的風光。
晚間愈發寂靜。
謝寧不經意地抬眼看了一下,恍惚中似乎瞧見了一抹紅影。
再定睛一看,隻剩下蔥蔥鬱鬱的大樹和外麵漫天的黑暗,風拂而去似不落痕跡,樹枝花枝微顫,顏色絢麗的花瓣簌簌落下。
是看錯了嗎。
謝寧咽下口中的飯菜,耳畔還有梁念陽聊說八卦的聲音。她緩緩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看向堂子門口那頭。
洗東西的婦人早已不知所蹤。
想來是乾完活兒回去了,鍋碗整整齊齊地在外晾著。
兩人從堂子出來便分開走,攬天書院不止一間寢舍院落,他們不順路,梁念陽用食完還要回去苦練武,並沒有提出送她回去。
堂子離寢舍不遠,又都是在攬天書院內,一般不會出什麼事。
而謝寧也是樂意得很,他再不走,自己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卻不曾想才走半截路,一雙渾濁的眼眸毫無征兆地對上她。
不遠處,老婦人站在一方小亭子外麵。
她臃腫的身材藏匿於青綠衣之下。
樹影斑駁合著一旁的石燈淡光打下來,顯得老婦人如鬼魅般陰森,粗短的十指合起來,作祭拜之姿,直愣愣看著某個方向。
謝寧心口一緊,順著老婦人視線往後看,入目的是一棵繁茂的海棠樹。
會不會看的是海棠樹而不是她?
這般想著,謝寧側了側身子。
隻見老婦人眼珠子一轉不轉地死盯著海棠樹,她莫名鬆了一口氣,盡量忽視對方的存在,繼續朝前走。
回寢舍必須得經過這條道。
謝寧不得不從老婦人身邊過去,正準備擦肩而過,對方一把拉住她,渾濁的眼眸多了一抹因激動而起來的紅血絲。
「啊!」她不受控製地尖叫一聲,抬起臉,對上老婦人猩紅的眼,「你、你、你乾什麼?放開我!」
這是剛剛跟自己說過話的那位老婦人。
可對方突然這樣,無論是誰都會被嚇一跳,她也是正常人,同樣被嚇到了。
附近似乎沒人,即使叫了一聲也沒用。
「你身上怎麼會有他的味道?」老婦人力氣異常大,把她抓得更緊,捏到那白皙的皮膚泛了一片紫色。
疼。媽的,謝寧使勁地推她。
味道?她顫抖著側頭嗅了一下,隱約聞到清中帶苦澀的鬆木香,這種味道比較持久,餘香悠遠。
可能是因為前不久撐傘跟許扶清貼得太緊,沾染上了。
然後為了來堂子吃飯,回到寢舍又隻換了衣裳,沒沐浴,所以還留存了些香氣。
老婦人忽然木訥地鬆開謝寧。
她望著海棠樹,眼尾泛紅,像是胡言亂語道:「他是個瘋子……」
還未等老婦人把話說完,突然出現一個人強行隔開她們,謝寧被擠得往一側踉蹌幾步,差點撞上那株海棠樹。
後來者也是一名年齡頗大的女人,眉眼略帶頹色。
「辛嬤,清醒點兒!」
女人看向謝寧,充滿歉意,「抱歉,她想起了一位故人,比較激動,並不是有心嚇姑娘的,還望見諒。」
貌似很怕她會跟書院的掌教或其他人告狀,女人眼睛帶祈求地看著她,再重復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