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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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孟喜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是第一天睡飽以後,陸家人已經被龍公安的人遣返回公社(鄉裡),正在跟鄉政府辦理交接手續呢。

得知陸廣全的處理方式她不置可否。

說啥?說她不贊成?可那是他親爹親娘,哪怕中風半身不遂又簽下白紙黑字的協議,都阻擋不了他們來找自己「親」兒子。

對於無恥的人,除非能把他們腿打折,不然他們總還是要來的,一次兩次遣返回去,三次四次派出所也會煩,要是再被有心人拱拱火,他們在礦區好不容易紮下的根基,也會受影響。

尤其高三羊劉紅軍和張勁鬆,他們是十分老派傳統的性格,奉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雖然麵上不會直接批評她和小陸的處理方式,可以後要再想找他們辦事,他們都會掂量掂量——一個對自己親生父母都可以不聞不問的人,他會懂感恩嗎?

衛孟喜當初為了打下這些人脈吃了多少苦,她不允許自己的勞動成果被幾條蛆蟲給啃噬。

所以,王春梅從此以後要真能兵不血刃的把兩老困死在菜花溝,她不介意出點錢。

至於陸工想讓陸家人多幾個明理的讀書人,想盡量改變他們的命運,是有點「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意思。

嗯,走著瞧吧。

能不能成,不是他說了算,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想想以前王春梅雖然懦弱,但至少沒欺負過三房的孤兒寡母,還偷偷給他們留飯熱過飯。至於大牛一牛,衛孟喜問過衛東根寶,他們以前好像也沒欺負過姐弟幾個,但村裡小孩欺負他們的時候他們也袖手旁觀。

大牛一牛不是壞人,但也沒有把幾個堂弟堂妹當一家人的意思。

這點,衛孟喜是介意的。

這樣的「侄子」,她不想在他們身上花一分錢。

「你放心,我會看情況,如果大嫂真能把他們纏住,我才會出學費,廣梅出大牛的,我出一牛的。」

兄妹倆一人負責一個,這還差不多。

衛孟喜心裡稍微緩了一下,「隻有學費,多的一分都不行,要讓我知道……」光學費的話小學一年七八塊,中學十幾塊,前提是一牛能考上。

「好。」陸廣全鬆口氣,這個主意是廣梅跟他商量的,當時又聯係不上妻子,他隻能先斬後奏。

但事後站在妻子的立場上想一下,他的工資養活自家孩子都困難,還要掏出一份來供侄子……換誰來當另一半,都會反對。

「我對大牛一牛說不上親情關懷,隻是想用他們的前程引著大嫂,讓她幫我穩住……」陸廣全咳了咳,忽然說這麼「心機」的話,有點不自在。

衛孟喜沒笑,反倒點點頭,「行,學會利用人性和軟肋了。」

他要是一直那麼木訥單純,啥都讓她沖在前頭,時間長了她也會累的。

這次能有意識在她回家之前把事情解決乾淨,還能知道跟廣梅商量對策利用王春梅望子成龍的心態,就是進步。

「走著瞧吧,有用沒用兩三年就能看出來。」等過了兩三年,以老人中風偏癱的狀態來說,沒人幫襯的話他們也來不了礦區了。

陸工上京市匯報沒多久,就是春節,聽說孟舅舅的兒子一家因為生意出了點小事故,沒能從趕回來,衛孟喜就讓陸廣全開車回朝陽縣,把他給接來了。

三十兒一大早去的,中午就接到家了。

家裡有了長輩,孩子們似乎比往年更高興,這種有大家長坐鎮的感覺,就像大夏天待在陰涼的樹蔭下,有種莫名的「優越感」。這不,衛東根寶倆男孩,走路屁股都要撅上天了,動不動「我舅公怎麼著怎麼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家有長輩來了。

當然,也跟孟舅公的壓歲錢有關……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啊!

無論大小,每個孩子都有一個厚厚的紅包,打開一看居然是六百六十六塊六角六分六厘,整整六個六。

吉利是吉利,就是太多了,就連衛東也知道太多了不能要,硬要退回去。

舅公板著臉,「給了你們就是你們的,退回來不吉利。」

衛孟喜也被他這麼大手筆給嚇到了,以她現在的身家也不是拿不出來,就是不能這麼慣孩子,一個孩子六六六,五個孩子就是三千三百多,這年代的很多雙職工家庭五年也攢不下這麼多錢啊。

但在孟舅公心裡這不是慣,因為他所擁有的,見識過的,是很多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見到的。

這麼點紅包,在他的閱歷看來,還真是「小」心意。

紅包太大,衛孟喜肯定不允許給他們自行存留,必須上繳。

他們現在的存錢罐裡已經有好幾十塊了,隻要不大吃大造,夠他們用好幾年的。

「我尋思著,過幾天銀行上班,去給他們一人辦本存折。」小兩口躺床上,聊的大多數還是跟孩子有關,就連除夕夜也不例外。

他們的美金還沒動過,可以留著玩兒,但這筆錢必須存進去。這時候的存折還沒開始嚴格的實名製,一個人用化名都能開存折,也沒年齡限製,到時候每人一個折子,看看存到成年能有多少。

衛孟喜上輩子沒這意識,生意紅火那幾年,手裡也沒個數,孩子要就給,也不知道他們把錢花在哪兒,等生意失敗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想要收斂他們的消費習慣已經來不及了。

這次,她絕不會重蹈覆轍,但也不能矯枉過正,能幫收著就收著,反正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動他們壓歲錢一分的。

嗯,要真還有落難那一天,萬不得已動用了,那就當是她向他們借的,以後會還。

第一天大年初一,礦區的老傳統,是煤嫂們互相走動,相互當彼此的娘家人,衛孟喜家這兒那就是香餑餑,幾乎整個礦區的家屬們都往她這兒跑。

人跑來也就算了,還帶各種罐頭餅乾糖果,甚至有的剛從老家來不久的,直接抱著肥圓圓的大公雞老母雞……她家裡不缺這些,但這裡的大部分家庭是缺的。

衛孟喜知道,自己收了不踏實,不收的話,她們會更不踏實。

不過,她還真不能要。

大家送東西不是因為她這個人真的魅力無限,真的能交下這麼多朋友,而是人家為了保住或者得到一份工作機會。

而衛孟喜管理加工廠的原則就是,剛正不阿,有事說事,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如果今年開了這個頭,那不送的人就會擔心會不會被炒魷魚,送了的就會擔心會不會禮太少太輕,到時候你也送我也送,你重禮我也重禮,那美味鹵肉加工廠的氛圍就要被搞壞了。

任何一個不好的習慣,一旦開了口子,想要再收住就難了。

所以,衛孟喜直接派幾個孩子在門口守著,放出話去,誰要是送禮來,她就不見,隻見空著手的。

反正誰拿來的禮物都不收,多有人吃幾次閉門羹,後麵的人看風向就會改變策略。

她不反對大家為保住(得到)工作而做一些努力,畢竟她當初也是從幾盒高檔餅乾開始搭上劉香和姚永貴的,但她不希望這種風氣繼續蔓延下去,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

或許是雙標吧,她能力範圍之外的,控製不了,但自己能力之內的,就盡量風清氣正吧。

因為她來這麼一出,倒是讓礦區很多人對她的印象更好了。

所有人,無論有沒有得到工作機會的,背地裡都是豎大拇指,小衛老板這人,能處,她可不是杜局長那樣的領導。

聽說杜局長這個春節收了不少禮,光李秀珍就送了八九十塊的高檔禮品出去。

衛孟喜就不一樣了,人來得多,她不僅沒收一分錢的禮,還倒貼出去不少瓜子糖果和茶水以及小紅包——凡是家裡有孩子的,她都按著孩子人頭數塞幾個。

每個六毛六,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畢竟,在所有人眼裡,她小衛老板現在可是金水煤礦第一風光人,如果連這點「小錢」都舍不得,那不就是女葛朗台嘛?

這不,剛送走一群客人,趕在下一波又要到來之前,衛孟喜趕緊喝杯水,上個廁所。

剛從廁所出來,院裡就多了一個穿綢緞衣服的中年女人,和倆虎頭虎腦穿洋裝小皮鞋的男娃,衛孟喜一聲「蘇奶奶」趕緊剎住車。

啥蘇奶奶啊,這可是蘇!大!姐!

蘇玉如今天穿的衣服很地道,地道到衛孟喜這土老帽都不知道叫個啥,她原本黑多白少的頭發,也特意染了回去,剪短以後隻到耳下,一雙白淨的耳垂上,戴著兩顆很復古的祖母綠耳墜。

頭發三七分,用一顆精致的小夾子別上,露出稍顯嚴肅但還算精致的五官。

就連手上,也戴了兩隻鐲子。

所有飾品都不帶金色,都很小,但看著就不是凡品。

以衛孟喜這暴發戶的眼光,是看不出來啥講究的,但就是知道不是有底蘊的人家,都拿不出這樣的東西,因為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底蘊。

有了兩個外孫的陪伴,而且倆外孫無論交際還是成績都漸入佳境,她也有心思打扮自己了。

衛孟喜替她高興,直接一把挽住她胳膊,「我可不敢叫您大娘了。」

蘇玉如白她一眼,「油嘴滑舌。」

但誰會不喜歡被人誇年輕精神漂亮呢?哪怕是蘇半泉的千金也不能免俗,她直接在小衛手背上拍了一把。

「蘇……」忽然,孟舅公從樓上下來,眨眨眼,看著眼前這個娉婷氣質的女同誌,臉上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蘇玉如先是愣了愣,等反應過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金堂兄?」

「正是,你是玉如對嗎?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常聽衛東念叨他們的蘇奶奶,我沒想到是你。」

蘇玉如也是莞爾,「我也沒想到他們念叨的『舅公』是你。」

衛孟喜懵了,「舅舅大娘你們……認識?」

「哎喲,何止是認識。」

孟金堂說,他們可是舊時友人,解放前作為省裡有名的商賈之家的年輕男女,在當地本就有重疊的人脈關係,世家親戚啥的,作為各自家族裡唯一的繼承人,都是從年輕時候就接觸過的,不認識才怪。

隻是後來孟家生意中心轉回朝陽縣,孟金堂回朝陽縣繼承家業,而蘇玉如則在書城市繼續過千金大小姐的日子,結婚生女。

現在見麵,說起這三十年的經歷,都是一陣唏噓。

時間改變了太多,曾經風流倜儻文質彬彬的孟金堂現在成了個彎月要駝背的歸國華僑,而享有半座書城家業的蘇家千金,則成了一受盡磨難的孤老太太。

「我出國前本想聯係你一起走,但聽說你丈夫往上麵交了舉報信,你們家也被抄了,就……是我疏忽了。」孟金堂道歉。

那個時候,就是子女與父母,夫妻之間,兄弟姐妹之間都顧不上,誰還顧得上朋友,能有心問一下,已經算不錯了。蘇玉如很看得開,她看不開的是前夫的背叛!

她雖然沒直說,但衛孟喜知道,她現在能振作起來,重拾蘇女風采,一方麵是被狗蛋虎蛋帶來了希望,另一方麵就是她還不死心——要報仇。

跟前夫的背叛比起來,廖仲愷那樣的雕蟲小技都不算大惡,隻能算貪。

她的前贅婿,才是把人性的惡展現得淋漓盡致。

衛孟喜在心裡祝願她能得償所願,將那對狗男女,尤其是那忘恩負義的前夫置於死地。

小婉的結局,其實就是那不負責任的親爹間接或直接造成的。

間接的,是他一封舉報信讓小婉失去倚仗。

直接的,是他在蘇家被抄家後沒有及時接過未成年孩子的撫育責任。

無論蘇玉如會如何報復回去,賤男人都值得。

孟金堂和蘇玉如聊起年少時光,眼裡都迸發出一種衛孟喜很多年沒見過的光芒,看來舅舅這次是來對了。衛孟喜趕緊給他們泡上最好的茶,又將兩個大紅包塞給狗蛋虎蛋。

當然,自家這五個的,蘇玉如剛進門就給了,每人266,也是大大大紅包!

這一天算下來,加上爸爸媽媽給的,桂花姨媽給的,文鳳阿姨給的,蘭香阿姨給的,陸家崽崽的壓歲錢已經破千了!

1984年的春節過後,陸家這幾個崽崽每人多了一個寫著各自名字的存折,被媽媽藏在一個找不到的地方,要看上麵有多少錢,那得能明年喲。

年初八,衛孟喜帶上陸廣全,上楊壽禮和徐良家裡拜年,劉香和姚永貴錢寅趙春來那邊也沒忘記,都到這把關係上了,不是送不送禮的問題,是把不把別人放心上。

當然,最後連高三羊家也去了,這是他們戶口能在金水村安然無恙的最大保障。

更別說仇大叔家,仇大娘雖然沒在他們這兒待多長時間,但隻要他們有事,一叫,大娘就顛顛的坐著韋向南的自行車來了。

最後到張勁鬆楊秘書這邊,陸廣全打死也不願再去了,說是不如請在家做一桌,請他們來吃一頓,就當小聚一下。

「拖不出圈門的家夥!」衛孟喜咬牙切齒,要不是她一個女人去不合適,她還懶得帶他這累贅呢,去了一句話不會說。

而陸工呢,他才不會說,是他自己想吃妻子親手做的紅燒肉了。

自從加工廠開業後,妻子忙著搞事業,都沒時間親自下廚了,想吃妻子做的飯還真不容易。不是他不體諒妻子辛苦,隻要是能幫忙的他都主動幫忙,但做飯這事他是真幫不了。

他會的,頂多就是擇菜洗菜,頂多就是吃完以後負責洗洗刷刷。

他們在這邊商量請客的事,老鄰居李秀珍和張毅也在琢磨,前期工作準備得已十分充分,聽說年後陸廣全再一次從首都匯報回來就要正式提高氣肥煤的開采效率,到時候煤礦效益會更好,職工的筒子樓就能蓋上了。

「我看這事得好好籌謀一下,到時候把杜局長給吃好喝好了,一套房子不就是他開個口的事嗎?」張毅躺在炕上說。

李秀珍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她一開始是求李副礦的,誰知李奎勇小事上可以幫她,在房子大事上卻一點也不鬆口。

別問,問就是大家怎麼來你們怎麼來。

現在廣為流傳的分房的條件,最基本的就是工齡,優先考慮工齡十年以上的雙職工家庭,他們現在勉強也算雙職工,但張毅的工齡卻還差著兩年。

李奎勇的意思,就是差著這一年,他也不能插手「幫忙」補上,因為這違反工作紀律。要麼他們安心等下一批,到時候肯定就滿十年了,要麼就別分了,反正他們家現在隻有兩口子,三個孩子都不在身邊,現在的也能住。

「說我們沒孩子,秋芳不是孩子啊?」李秀珍惡狠狠地捶床,「姓李的就是不想幫忙。」

想起小秋芳,張毅也挺想念的,雖然很多人都說她沒以前聰明了,可他覺著,聰不聰明不重要,隻要是他的閨女就行。

這人倒是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喜歡兒子,他偏偏對倆兒子視而不見,對閨女倒是挺上心,「我看下半年把秋芳接回來吧,該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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