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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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她又覺得這應該不是陸廣全想要的生活。

陸廣全怔了怔,有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難堪。妻子的語氣,好像在說,他要是選擇做家庭煮夫,她也能養活他。

他不愛搞爾虞我詐溜須拍馬那一套,並不代表他沒有事業心。

他的沉默,證實了衛孟喜的猜測,「如果你還想往上走走,我們就一起努力,爭取保住這個名額。」

這是她拋出的橄欖枝,陸廣全下意識就接住:「好。」

而此時的衛孟喜,自然也就明白為啥李秀珍忽然要敗壞她的名聲了,其實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她想攪黃的是陸廣全學歷提升的事,她衛孟喜嘛,隻不過是一個靶子罷了。

這氣,她不能白受,得陸廣全知道,「看來這個名額很搶手嘛,還沒風聲呢,就有人想把你拉下去了。」

這似笑非笑的語氣,絕對不是在誇贊,陸廣全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她嫁給他,什麼福氣沒享受到,倒是虧跟著吃了一堆。但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抱怨。

不僅沒有抱怨,還能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事情解決得很漂亮。

這個女同誌,真的不是自己第一眼看見的那樣,對方帶給他們的改變,都跟一開始不一樣了。一開始,男人隻想找個照顧孩子衣食住行的妻子,女人隻想找個容身之所,能容得下自己兩個孩子的長期飯票。

現在隨著了解的越來越多,他不得不承認,她內心的智慧,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也沒有的。

就像他剛來海城那天,心事重重的樣子讓齋藤新一很是不屑,他說過,他有一位很聰明的妻子,把家庭交給聰明的女人,他應該像任何一個男人一樣放心。

且不說齋藤那種愚昧的男尊女卑思想,陸廣全本人是沒有的,他見過很多聰明能乾的女同誌,無論是以前的工農兵學員還是礦工,她們並不會因體力上的先天劣勢而屈服於命運,而是通過自己不斷的努力和提升,來讓自己站在跟男同誌一樣的高度上,甚至比男同誌站得還高。

他會因為她們是好女人,好妻子,好媽媽而尊重她們,但更會因為她們是好同事而敬佩她們。

衛孟喜半天聽不見他說話,看孩子也哈欠連天,就先掛了帶娃回家睡覺。

第二天,李秀珍果然扭扭捏捏來道歉了,不過她實在是跪不下膝蓋,道歉的話說了一籮筐,牌子也沒舉。於是有人起哄,讓她寫幾封大大的道歉信,貼到礦區各個角落去。

提議的人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李秀珍卻覺得這樣的道歉方式更傷人,更不可接受,這不就是告訴金水礦所有人,她做了什麼嗎?本來悄無聲息道過歉,以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也就忘了,這樣留下「證據」,不就是要給她公開處刑嗎?

以後說不定還會代代相傳,所有的礦區職工子弟都會知道這份「光榮事跡」!

然而,張毅沒給她後悔的時間,當天晚上就以她的名義幫她寫了道歉信,趁著夜裡人少給貼出去了。

窩棚區電線杆上,報刊欄、食堂、辦公區、前後門、院牆上,但凡是能有人看見的地方,都貼了她的道歉信。

衛孟喜每天看著後門上那明晃晃的大字報一樣的道歉信,心裡快樂開花了!心情好,鹵肉賣得也快,以前中途穿插賣快餐和算賬收錢,人也容易累,現在隻清清爽爽的賣鹵肉,抽空還能看會兒書,每天出攤三個小時,賺得反倒比以前還多了。

到孩子們春季學期開學,她手裡已經攢下六百塊錢了,說少肯定不少,這年頭普通雙職工家庭省吃儉用三年還不一定有這個積蓄呢。

就是當初陸家老頭老太摳摳索索一輩子,也隻攢下兩千塊,絕大部分還是陸廣全的工資。為了這筆錢,陸家兄弟幾個就跟蠢驢似的被吊著,誰養老誰就能拿到這筆錢,兄弟幾個眼睛都快被吊紅了。

要是老兩口知道她衛孟喜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攢下這麼多現金,是不是得瘋?

想想那個畫麵其實還挺美的。

衛孟喜樂了一會兒,很快想到自己的計劃,又覺著這六百塊說多也不算多,至少,跟她想做的事比起來,六百塊錢還是微不足道的。在完成真正的資本的原始積累之前,她得適當的減輕自己賺錢的難度,譬如賣鹵肉。

她現在已經不想推著快餐車出攤了,雖然有傘,但刮風下雨的還是不好受,為了保持鹵肉的乾淨衛生,她還得防塵防沙防腐。尤其是過了三月份,天氣逐漸熱起來,整天用鍋蓋悶著,肉質更容易腐壞,浪費食材是小事,萬一自己哪一天沒注意,把變質的東西賣出去,吃壞食客的肚子,那就不值當了。

要想個辦法才行。

「小衛來啦,這次是給519送餃子還是湯圓啊?」

衛孟喜剛一跨進礦工宿舍樓的大門,夏有富就開始打趣她。畢竟這個年她可沒少往519宿舍跑,年三十的送餃子,正月十五送湯圓,是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的。

當然,一開始也有人私下議論,年輕小媳婦兒總往大老爺們的宿舍跑,不議論都不行。可後來被李秀珍的道歉信一嚇,誰也不敢往那方麵想了。

是,她是年輕漂亮,可她做事公道,說話也有分寸,一字一句亮亮堂堂的,從不跟異性開不合適的玩笑,即使是給519宿舍送吃的,也都是帶著孩子,開著門,走廊上過路的人都能看到和聽到。

人家啊,單純就是感謝以前519對小陸的照顧。

是啊,小陸剛被發配井下那段時間,誰敢跟他說一句話?都忙著明哲保身呢!唯獨519這些粗老爺們,不知道是壓根不懂礦上的階級鬥爭,還是覺著階級鬥爭波及不到小小的挖煤工人,對小陸頗有照顧。

現在人小陸眼看著要發達了,妻子來感激照顧一下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衛孟喜倒沒想那麼復雜,她就是單純的感激519那些大哥們,家裡有啥大事小情隻需要喊一聲,他們下班就來了,完事給錢還不要,頂多就是吃頓飯喝兩杯小酒。

更別說上輩子,自己能在金水礦蓋起窩棚,能站穩腳跟,全憑他們大力支持。

有這份恩情在,別說逢年過節送點吃的,就是借錢她也願意。

不過,大家都比較有分寸,再難也不會跟她和陸廣全開口,衛孟喜一時還真找不到能回報他們的地方。

「龔大哥您在嗎?」她也不進屋,先在門口喊人。

龔師傅很快出來,也沒光膀子,還披了件襯衣,「弟妹來了,有什麼事嗎?」

衛孟喜倒不是來送東西的,「我想請您哪天有空的話,幫我打一下院牆。」

「打院牆?」龔師傅也糊塗了,但最近效益不好,今明兩天他正好有空,「走,現場看看去。」

提上他的寶貝木箱子,倆人很快來到窩棚區。這裡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熱鬧了,聽說是年後又搬來十幾個新煤嫂,先前還顯得空曠的一條小街,現在都滿滿登登的,每天晚飯後消食的時候,小街上全是人。

衛孟喜家的院牆跟其它窩棚一樣,也就一米來高,站外頭就能看見裡頭,「龔師傅您幫看看,能不能把圍牆加高加厚一點兒?」

「你要多高?」

衛孟喜實在是不喜歡乾啥都被人窺探的感覺,尤其是現在覬覦她鹵肉方子的人不少……有時孩子們在院裡解手,外頭的人也會看見。她現在就教育他們要有**意識,身上哪些地方或者是做什麼事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的,這麼高的牆,有時候教了也白教,總不能讓他們解手也躲屋裡解決吧?

那樣別說孩子,她第一個就耐不住臭。

衛孟喜比劃一下,「至少得有個兩米吧。」

龔師傅咋舌,「要這麼高乾啥?」

衛孟喜苦笑,無論是秘方還是**,都不好解釋,因為這裡家家戶戶都這樣,就連龔師傅或許也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她的想法太異類,甚至矯情了。

不過,她的苦笑卻讓龔師傅誤會了,龔師傅聯想到正月裡的事,那天正好519都在值班,不然他們應該來幫忙的。「行,就該加高,省得有些人恨不得眼睛長你屋裡。」

衛孟喜不僅要把院牆加高加厚,還要在大門旁的牆體上鑿開一扇「窗戶」。

每天去擺餐車還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人不能離車太遠,要是家裡有個啥事,要回家給孩子熱飯啥的,她都不能把車留在那裡,而是必須人去到哪兒車子就跟去哪兒,那樣會讓顧客跑空,她來回也累。

所以,她現在的計劃就是,餐車不擺了,乾脆把鹵肉攤移到自己院裡來。

「你的意思是,在牆上開個窗,顧客不用進來,站玻璃窗前一指,人想要哪塊割哪塊?」

「對。」不僅要鑿開一個營業窗口,還要在院裡相應位置砌個台麵,承重不小的,耐高溫的,那樣既能擺放鹵品,又能加熱保溫。

其實,如果能有一個固定門麵的話,這些都不是事兒,可她一連上礦區轉了幾天,也沒看到有門麵要轉賣或者出租的,凡是能做成公開的門麵,都已經被國營菜店商店糧店各種店占據了。礦區這麼多人口,需求在這兒擺著,就是傻子也不願把能賺錢的門麵拱手相讓啊。

所以,她決定自己打造一個「門麵」。

龔師傅不愧是老師傅,一聽就懂,一提就會,拿卷尺量了量,又讓她在紙上畫了個簡易的設計圖,再一算,「大概需要七八十塊錢。」

衛孟喜沒想到居然這麼便宜,「玻璃的價格算進去了嗎?」

她是打算做兩扇「窗」的,最外頭是木頭窗戶,用非常結實的木條子固定住,裡頭那層才是玻璃,為了安全考慮嘛。

「玻璃用一般的便宜,如果你要質量更好點的,接一串彩燈啥的,就會貴一點。」

衛孟喜想到後世農貿市場賣鹵肉的攤子,燈光她不需要,但風扇必須要有,既可以降溫,還能祛趕蚊蟲蒼蠅啥的,看著也更衛生不是?

於是,雙方敲定,龔師傅去找工友,衛孟喜說了這次的工人不能再做義務工,她趕時間,必須兩天之內完工,她要出工錢,所以願意來乾活的人一抓一大把。

衛孟喜這邊則趁第二天進城備貨的時候,上玻璃廠挑好玻璃和五金件,這些東西她雖然有錢,但也不好買,都是統購統銷的,去自由市場轉了半天才勉強配齊。

回家正好出去擺攤,當然,她今天就特意說了,自己以後都不來後門擺攤,而是在家賣了,這樣無論刮風下雨都不會影響她一麵做小吃一麵照管孩子,還把自家的位置告訴了大家夥。

其實,經過正月那一出,現在幾乎就沒人不知道她家在哪兒的——感謝李秀珍幫她打廣告,讓她因禍得福。

當然,她越是緊鑼密鼓的乾活,隔壁的李秀珍越是氣得三天沒吃下一口飯。

張秋芳被她狠狠打了一頓後,也不來她跟前晃悠了,兩個繼子本就跟她不親,丈夫又是隻管上班的,她在炕上躺了三天居然都沒人來問一聲。

真是幾個白眼狼,她平時衣食住行裡裡外外的的把他們伺候著,現在倒好,自己病倒了連水也喝不上一口,以後要真病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咋整?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就這幾個崽子能孝順她?

可拉倒吧!

隻有生個兒子,才是自己最後的依靠。

有了這個想法,她對小秋芳愈發不上心,孩子尿了拉了她也不管,大正月裡就是再窮的人家娃身上也有新衣服穿,就他們家的穿得小叫花子似的,實在是可憐。

現在又聽著衛孟喜家砌牆拆牆的聲音,聽來幫忙的煤黑子說是要做個門麵出來,估扌莫著是賺了不少錢,想要擴大經營規模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心裡更憋氣了,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可為什麼就是賺不到錢!別人賺錢卻是那麼容易,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隨便鹵個肉錢就嘩啦嘩啦流進來,一會兒買大幾百的洗衣機,一會兒又是打造鹵肉窗的,以後是不是能直接租個門麵?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睡不著了。

很快,衛孟喜的鹵肉門麵蓋好裝修好了,高高的院牆把所有人的打量隔絕在外,一扇乾淨漂亮的大玻璃窗內,是一個兩三平米的台麵,上麵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鹵肉,路過的都要咽口水。

衛孟喜就穿著乾淨的白大褂,坐在窗口,有人來了,站在窗外指著要哪塊,她就撈起來,放在乾淨的砧板上切成薄片。

開飯店做餐飲的,刀法是基本功,她切的鹵肉幾乎是薄如蟬翼,白裡透紅,蘸著醬料或者辣椒麵美味極了,就是啥也不蘸,吃白肉也是十分下飯的。

當然,也有的工人是喜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就不能切太薄,必須是厚片兒才爽快。

衛孟喜每次都會問清楚客人的要求,有的需要切,有的不需要,有的薄切,有的厚切,有的需要辣椒麵,有的需要蘸料,她現在都是有充分準備的。

「咦……我聽說窩棚區有個賣鹵肉的攤子,味道不錯。」

「是啊,我也是朋友介紹來的,就不知道攤名叫啥,在哪兒?」兩個燙著頭發的中年女人迎麵走來,就是找了半天沒找著賣鹵肉的攤子。

小衛紅剛好放學回來,就走她們後麵,「奶奶,我知道鹵肉店在哪兒!」

兩個女人回頭,見是個黑梭梭的還沒大腿高的小丫頭,「你知道?」

「當然知道,因為那是我媽媽開噠!」她這張嘴巴可不僅是吃東西用的,還能給媽媽做廣告喲,「我媽媽做的鹵肉又香又鮮還特好看,奶奶你們看了肯定也想吃噠。」

順便,她還要說說自己媽媽以前是在礦區後門擺攤,現在已經在家裡賣啦,他們每天放學回家都能看見媽媽,還能吃上媽媽熱的飯呢!

現在是他們長這麼大以來覺得最幸福的時候,家裡不愁吃不愁穿,媽媽還能經常陪著他們……要是爸爸也能早點回來就好啦。

「小姑娘,你們家鹵肉店叫啥名兒?」

小衛紅的眼睛轉了轉,鹵肉店還沒取名,但要是現在不告訴奶奶們的話,以後她們就找不到了,這樣的話……她小腦袋瓜子一轉,「叫美味鹵肉店。」

她覺著,這真是世界上最好聽,最風光,最最好的名字啦!

兩個女人念了幾遍,「行,我們記住啦,以後吃鹵肉就上美味鹵肉店。」

果然,這倆可是大客戶,聽說是家裡來了客人,一口氣買十斤,直接把衛孟喜都嚇住了,又確認一次:「您真的要十斤嗎?」

「是十斤,肥瘦各半,不要太瘦。」

另一個倒是沒說要幾斤,頗為遺憾地說:「你這兒沒有鹵雞嗎?我不喜歡吃下水,要是有鹵雞鹵鵝就好了。」

衛孟喜心頭一動,鹵雞鹵鵝,其實她也會,而且配方也是一樣的,隻不過是順手扔進鹵水罷了。唯一的不同是下水成本便宜,利潤空間很大,鹵雞鹵鵝的話就是成本較高,利潤空間沒這麼大。

但工序上沒差別,她就覺著自己可以一試,反正就是順手的事兒,光賣鹵肉其實客戶也會疲勞,遇到不吃下水的她就賺不了他們的錢。

她相信,這世上不吃下水的人絕對很多,而這兒隻有一家鹵肉店,這錢她不賺別人也賺不到。

「小煤嫂,你們家的美味鹵肉店我記住了,要是味道還可以我以後還來。」

衛孟喜愣了愣,褲腿被小衛紅抱住,「媽媽,我取的名字喲。」

於是,當天晚上,小小的鹵肉店窗口就掛出了一個木牌子,上麵是五個大大的毛筆字——美味鹵肉店,屬於他們所有人的美味鹵肉店。

想到就行動,第二天衛孟喜上肉聯廠的時候找劉香問著附近哪兒有賣宰殺好的雞和鵝的,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宰雞殺鵝上,直接買現成的,即使成本高一點也沒啥,每天鹵兩隻雞兩隻鵝,工作量幾乎是沒有增加的,但收入卻增加了好幾塊。

隨著一個星期的試水之後,她發現鹵雞鹵鵝的生意也很好,每天各兩隻壓根不夠賣乾脆就增加到各四隻,這樣一天的淨收入最低也能保證在二十五塊左右。

是的,二十五塊。

在1981年的春天,衛孟喜成為日進二十五元的鹵肉店老板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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