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我很愛你的意思。」
躺在床上的紀憑語看見這句話時,先是愣了下,隨後才反應過來,猛地將手機翻過去拍在被子上。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當年那個隨便被他逗一下就會紅耳朵的人現在能反過來和他說騷話。
說就算了,偏偏還這樣……
紀憑語在心裡罵了聲髒,不合時宜地想起每次過深的親口勿後凉不怨的反應。
說起來凉不怨也都要滿二十三了,過了二十三歲生日說虛歲就是二十四了。
大家都不是以前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了。
紀憑語揉了揉自己滾燙的耳根,把手機翻過來想要強撐著撩回去,可隻要觸及到那兩個字,他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緒就又開始猛烈搖晃。
好似一隻在大海裡飄搖的小舟,在驚濤颶浪中無助地打轉。
真的要命。
紀憑語闔上眼做了幾次深呼吸,不想就此認輸,可真的抵不住凉不怨這樣說。
這還隻是發消息,他光是想想凉不怨本人站在他跟前問這話,那張看上去冷淡得仿佛小說中修了無情道的臉,用那樣冷沉的嗓音說……
艸。
紀憑語輕嘶。
他再想下去今天就別想睡了。
因為他許久都沒有回消息,凉不怨出了公司後就直接在車上給紀憑語撥了個電話。
紀憑語看了看,緩了口氣,摁了接通。
就聽那邊凉不怨低沉的嗓音透過手機響起:「生氣了?」
紀憑語一時間不想說話,但他又怕凉不怨多想。
凉不怨這個人,看著清冷,好像心裡裝不進什麼人什麼事,但其實心思重,他或許的確不在意別人如何,可他在他那兒,從來就不是別人。
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凉不怨草木皆兵。
他一直都知道的。
哪怕六年前凉不怨沒法說出口,紀憑語也清楚。
他明白凉不怨有多喜歡他。
「沒。」
紀憑語輕磨了下牙:「寶貝兒,這些話你是從哪學來的?」
凉不怨那頭明顯停頓了會兒,才有聲音:「沒哪。」
他低聲說:「真實疑問。」
「所以房東需要麼?」
「不需要。」
紀憑語及時換話題,免得這個對話越走越偏:「錄得怎麼樣?」
「和以前的沒什麼區別,都是內景。」
凉不怨的大概是所有大紅大紫的歌手裡最簡單的了。
基本都是內景,一間房一張椅子或者一張桌子,沒有什麼特殊的設計,非要說就是光影的不同,偶爾還有布景的不同。
他整個人就詮釋著「平平淡淡才是真」這個理念。
但不得不說,即便是如此,他的播放量還是很高。
因為人帥。
凉不怨主動匯報工作:「還有一部電影想買我以前的歌做插曲,之前那版音質不太好了,等他們拍完我要去重錄一遍,順便拍個電影的。」
這種事在圈內很常見,但紀憑語第一次聽:「還可以這樣嗎?」
「嗯,之前也有電視劇找,但我沒答應。因為我看劇本不行。」
凉不怨頓了頓:「那部電影我看了一點劇本,還可以,是文藝片。主要講愛情,和世麵上大多數愛情電影不太一樣。」
坐在副駕駛的潘懷沒忍住偏頭看了看凉不怨。
凉不怨是個話很少的人,一般問他什麼,答案都是「可以」或者「嗯」,否定就是「不了」,基本上這三個回答不會超出太多,他也很少主動和人說什麼。
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會多幾句,但也真的隻是多幾句而已。
日常生活中……
無論是走私賬的潘懷,還是和凉不怨合作了六年的經紀人,都沒有與他聊過什麼。
而現在,凉不怨在用最平靜卻透露著一點溫柔的語氣和人講電話:「我明早六點的飛機,不延機的話應該九點多就到了,早餐你想吃什麼?」
紀憑語懶懶道:「想吃福記的菠蘿包,六點開了嗎?」
「五點多就開了。」凉不怨說:「我給你帶。」
紀憑語沒有說什麼那太難跑了的話,隻笑:「好,那我等你的早餐。」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最後是凉不怨聽出來了紀憑語越拖越長的語調,主動說了掛電話。
互道晚安後,已經洗漱好了的紀憑語順手關掉了燈,往下一滑就鑽進了被窩裡,手壓著還亮著的手機,掌心貼著新換不久的壁紙進入夢鄉。
紀憑語的牌照還沒辦下來,隻能用臨時牌照。
他開著剛買還沒上過路的車去接自己的「租客」。
車載音響連接著他的手機,凉不怨開車喜歡安靜,他開車喜歡有點音樂。不過是純音樂。
因為每次都是凉不怨先,所以這次紀憑語特意早點起來,在九點的時候就給凉不怨發了消息說到了。
飛機上有fi,凉不怨能回他的叮咚消息:「好。」
【凉不怨:我還給你買了奶茶。】
紀憑語喜歡南界那邊的奶茶口味,茶味會偏重偏苦一點。
因為他不是特別喜歡吃那種很甜的東西。
【):ok】
紀憑語這才去回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層出不窮但直接被他無視了的私聊。
無非都是問他評論區那個「凉不怨」是不是真的凉不怨。
紀憑語挑了幾個他玩得還好的朋友回復,在看到某個掛著手繪的金魚頭像的消息時,笑了下,支棱起來回復多了幾個字。
【餘今:你談戀愛啦?】
【):認識你之前就談了,後來又分了,還沒復合】
【):要是復合成功請你吃飯】
【):不過寶貝兒,你得先跟榮哥說好,免得又吃醋】
【餘今:朋友,你總是這樣說話,某些地方以後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跟榮哥學壞了】
【餘今:我隻是友情提示。】
【餘今:不聊了,我要去跟手術了。】
【餘今:祝你早日復合(貓貓nk)】
【):好的,餘醫生加油】
餘今是他幾年前認識的朋友,也是他嫂子以前的病人。
雖然兩個人見麵不算多,統共就玩過幾次,吃過幾次飯,但紀憑語和他玩得很好。
而榮哥則是他哥紀亭晚的朋友。
紀憑語的朋友很多,多到可以從豐北的北邊排到南邊,可真的算得上純朋友的就隻有餘今一個。
江子西有些觀念也和他合不來,畢竟紀憑語愛玩,但不是那種「愛玩」。能和江子西玩起來不過就是因為江子西嘴巴真嚴實。
傅錄霽則是因為家裡和天紀有生意牽扯,至於豐子北就更加了,真要算起來,紀憑語算是豐子北的上司。
沒有任何利益牽扯,三觀也合得來的現實朋友還真就隻有餘今。
紀憑語點進自己的動態,這才發現昨天他和凉不怨聯合投下了那顆炸丨彈後,他的評論區都炸了。
他是加了任琉他們的,他們也都在評論區發了問號,甚至他哥的名字都在其中。
【紀亭晚:?】
紀憑語沒有半點心虛,隻勾唇笑了笑。
他本來就是故意發在動態裡麵的,畢竟他也沒打算讓除凉不怨以外的人「應聘」上。
其實他大可以直接跟凉不怨說,就算是情丨趣,兩個人私聊也可以玩兒,但紀憑語偏偏要發動態。
他就是想看凉不怨說可以為他退圈,究竟是甜言蜜語,還是真刀實槍。
而答案他很滿意。
紀憑語等了會兒,等到了凉不怨的電話:「我下飛機了。」
「行兒。」紀憑語開車門:「裡麵等著,我進來接你。」
凉不怨沒有拒絕。
紀憑語對豐北的機場很熟,一眼就找到了即便在北方身形也足夠高挑顯眼的凉不怨。
他走過去,又注意到不遠處有女生扛著應援牌,還有人掛著單反:「我剛還以為你行程漏了,有粉絲蹲你。」
「不是。」凉不怨還是給他遞了個口罩,畢竟紀憑語上過一次節目又上過熱搜,容易被認出來:「我很少被蹲到。」
有些明星會以有人來接機作為驕傲炫耀,也有些明星不喜歡這些。
凉不怨就是後者。
紀憑語戴上口罩,看了看他手邊兩個行李箱:「你東西有點多啊涼先生。」
凉不怨的不用還沒出口,紀憑語就已經從他手裡奪走了最大的那個行李箱:「走吧,我倆站這太顯眼了。」
凉不怨跟上他:「我自己可以。」
紀憑語挑眉,偏頭看他,似笑非笑:「寶貝兒,你這是在跟我客氣?」
本來就不知道要怎麼說的凉不怨又猝不及防被他這一聲給暴擊到,輕抿了下唇。
紀憑語又說:「知道你想照顧我,可我也想照顧你啊。」
他笑:「那我們一人一個箱子,很公平。」
凉不怨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以前他埋頭讀書,生活不是學習就是去做兼職,和同齡人幾乎是脫節的。
後來因為母親的病轉到南界,不需要為生活發愁了,再加上自己踏入了娛樂圈,有很多詞匯也開始逐漸輸入在他腦海裡。
比如男友力。
紀憑語就是一個男友力拉滿的人。
從最開始就是這樣。
讀書的時候紀憑語和凉不怨的人氣都很高,當然紀憑語更加高,畢竟凉不怨不愛說話,又不參與社交,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笑他是個啞巴。
再加上生活拮據……有些同性嫉妒他們,偏偏又欺軟怕硬,不敢對家世優越,性格脾氣明顯張揚極了的紀憑語做什麼,最過也隻敢在背地裡編排幾句。
但對凉不怨就不一樣了。
比如某次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時,凉不怨在看書,一個籃球直接朝他飛過來。
他還沒抬手擋下,坐在他背後借著他擋太陽的紀憑語就率先一步直接伸手將球抓在了手裡。
那天的太陽很大,紀憑語討厭太陽天,因為他的眼睛有點不太好,不能受強光。
所以凉不怨讓他坐到自己影子裡,給他遮光。
他在凉不怨背後站起身來,單手抓著那個髒兮兮的籃球,眯著眼去看不遠處的籃球場,在幾聲訕訕的手滑中輕嗤,隻問誰手滑了。
少年人的確容易沖動,但也正因為年輕,沒有步入社會,缺少法律知識,總覺得有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而天紀在豐北,就是有錢的代言詞。
所以所有人都怕紀憑語。
他們怕了,慫了,就推著人站了出來。
然後那顆朝著凉不怨飛過來的籃球順著軌跡飛了回去,伴隨著悶響和痛呼,籃球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地砸地聲。
就好似凉不怨的心跳。
紀憑語雖然看著像是那種混不吝的差生大少爺,但他成績年年都是全級第一,是老師們眼中最聽話懂事的學生,從來沒有吃過處分。
那是紀憑語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動手打人。
為他。
「你先吃麵包再喝奶茶。」
凉不怨攔了攔紀憑語戳吸管的手:「空腹喝奶茶不好。」
紀憑語完全沒有不耐煩,隻勾唇笑著咬了口有點甜膩的菠蘿包。
「我的樂器是郵寄過來的,填了家裡的地址。」凉不怨不動聲色地用一些措辭將兩個人的關係定義:「快遞能進嗎?」
紀憑語咽下嘴裡的麵包:「打聲招呼就能。」
他又有點好奇:「你樂器多嗎?」
「吉他、鋼琴,合成器那些,七八件。」
「那我們回頭清一間房給你做樂器室。」
紀憑語又問:「你看我動態後續了嗎?我加了康導他們的,他們都看見了。」
凉不怨頓了頓:「我不知道你加了他們。」
紀憑語挑了下眉,漫不經心地抬眼掃向凉不怨:「怎麼?後悔了?」
「沒。」凉不怨淡淡道:「隻是在想十個月後要怎麼發微博公開。」
紀憑語:「?」
他沒壓住自己不住上揚的嘴角,口裡還是說:「想得真美。」
可就算不看他的表情,話語裡的輕快還是暴露了他確實有被凉不怨這話取悅到。
誰都希望自己能被不顧一切的愛著。
紀憑語接過凉不怨替他戳好了吸管的奶茶,喝了口後頓了頓:「常溫的?」
凉不怨嗯了聲:「早上別吃冰的。」
紀憑語心說凉不怨這都可以去應聘護工了:「對了。」
他咬著習慣,散漫道:「我哥也看見了。」
凉不怨很明顯地停住了。
紀憑語側坐在駕駛座上,背靠著車門,晃著腿笑看著他:「又怎麼了?」
凉不怨實話實說:「在想登門拜訪的話要帶什麼禮物。」
紀憑語:「……」
他覺得好笑:「你現在能以什麼身份登門拜訪?」
凉不怨:「未來男朋友?」
紀憑語:「。」
他輕嗤:「你這話敢在我哥麵前說,他得抄雞毛撣子把你腿打斷。」
凉不怨還沒說什麼,紀憑語就又說:「聊聊租金吧,你打算出多少?」
他悠悠道:「我那地段雖然有點偏,但小區貴,又勝在安靜,而且小區保安很好,像你這種大名人居住在裡麵,很安全,不用擔心狗仔私生騷擾。」
紀憑語又拍拍自己的月匈膛:「而我本人呢,截拳道一段,給你做個保鏢也不是什麼問題。」
「所以你打算一個月交多少?」
凉不怨沒說話,隻從自己口袋裡扌莫出了個卡包,把裡麵的銀行卡抽出來遞給紀憑語:「密碼你生日。」
他淡淡道:「我就這一張銀行卡。」
這些年賺的所有錢都在這裡麵,未來的錢也會打在這裡麵。
本來還想逗逗他的紀憑語:「……」
他嘆著氣把卡推回去:「我又不缺錢。」
凉不怨並不意外紀憑語會拒絕,他把卡收好:「那你要什麼?」
紀憑語微眯著眼從頭到腳掃視了下凉不怨:「涼先生,你身上可是有比錢要有價值千百倍的東西。」
凉不怨停了停。
他看向紀憑語,微垂著眼簾掩住了眸中的神色,就聽紀憑語又悠然補充:「比如賣藝。」
凉不怨:「。」
他有點遺憾,又不免在心裡低嘆了口氣。
是他思想不乾淨。
凉不怨的眼中浮現出點點無奈,抬手揉了把紀憑語的腦袋:「好。」
家裡空房間很多,要給凉不怨收拾一間房專門放樂器真的很簡單。
就大概打掃清理一下,再下單幾個放置樂器的架子就好了。
不過以上是凉不怨的想法。
紀憑語不允許一個家沒有家的樣子:「你之前就沒有覺得那屋特別像樣板房嗎?」
誠然,他是有一櫥櫃各式各樣的餐具,但那些都是他提前訂好擺在裡麵的。
那套房子是他哥紀亭晚在他18歲的時候送給他的禮物。
裝修風格雖然是紀憑語喜歡的樣式,但是他一直都沒有住進去過,這次回來還是第一次住。
畢竟之前回來都是回來個幾天,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月,是跟他哥一塊住的。
房子是有人定期維護,可也是真的很像樣板房。
本來回到豐北的第一天,紀憑語就打算去家具城挑一些東西添置在裡麵,但後麵他想了想還是沒去。
因為……
紀憑語發出邀請:「室友,要不要一起去逛個家具城?」
涼不怨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稱呼,但一起逛家具城這件事太有誘丨惑,所以他點了頭。
於是兩人先把行李順路送回了家,就交由涼不怨開車前往家具城。
這時候時間也已經走到了10點。
紀憑語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是他哥紀亭晚。
「餵?」
紀憑語接了電話,因為語調過於懶散,讓紀亭晚不得不問了一句:「你還沒起床嗎?」
「沒,早起了。」紀憑語隨意地笑了下:「早起來接我未來室友。」
聽到這話,涼不怨就猜到了對麵是誰,因為紀憑語隻有和家裡人打電話時才會是這個語氣。
他不吭聲,紀亭晚倒是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問:「你嫂子從北灣帶了一箱新鮮的螃蟹回來,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紀亭晚夫妻倆都不愛吃海鮮,所以特意帶了一箱螃蟹回來,是為了誰顯而易見。
紀憑語:「好啊,正好凉不怨在,讓他處理。」
紀亭晚沒說他三句不離凉不怨的事,也沒說他支使凉不怨乾活:「螃蟹涼,你倆還是要分批次吃,別貪嘴。」
「知道了,哥。」
「還有你跟我說的那事兒,我到時候讓人一塊送過來,會給你打包嚴密的。」
說到這兒,紀亭晚的語氣就不免有點酸:「我生日時你都沒有送過禮物,隻是給我發紅包。」
紀憑語敷衍地哄了兩句,就聽電話那頭紀亭晚的助理喊了聲,似乎是要去開會了,於是兄弟倆就掛了電話。
紀憑語看了看專心開車的凉不怨。
當初……
剛和凉不怨在一起時,紀憑語就興致勃勃地問了凉不怨的生日是哪一天。
他問的時候是十月,凉不怨的生日是八月,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嘆了口氣說好久。
但又笑著跟凉不怨說他一定會給他過,還說以後的生日他都會給他過,甚至還問了凉不怨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蛋糕。
紀憑語向來就是這樣直接,也沒玩什麼特殊的驚喜。
對他來說生日或許特殊,卻也沒有那麼不同。
都是日子,也隻有二十四個小時。
真正讓他記了很久的,是凉不怨沉默著抿出來的那句話。
他外公外婆去世後,他就沒有吃過蛋糕了。
因為吃不起。
他不知道現在蛋糕都有些什麼口味的。
然後紀憑語當時就想要買個四拚的,每年都是四拚的,給凉不怨嘗遍生日蛋糕的味道。
可他沒來得及給凉不怨過十七歲生日。
紀憑語收了手機:「我哥跟我說我嫂子帶了螃蟹回來,下午給我送過來,晚上我們弄螃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