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63(2 / 2)
但老梁就很能憋。
「爸,您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啊?」她隻好自己問。
「說什麼?」老梁奇怪地看她一眼。
「……沒什麼。」
父女倆不是那種關係親近、無話不談的類型,甚至因為老梁諷刺技能x,平時說話偶爾還夾槍帶棒的,比如現在,梁逢雨正打算回屋,就讓老梁一句話叫住,「哦,倒是有個事。」
「嗯?」
「從浴室出來,拖鞋又沒蹭乾吧?拿個拖把,把你站的那塊地拖拖,都是水。」
「……」
拖完地,梁逢雨回房,一腦袋栽在床上,不太提得起勁,扌莫過手機,是陳清霽一條消息。
qingji:「還沒洗完?」
丟星:「洗完了,剛和老梁聊了幾句。」
qingji:「嗯,他不放心了,還是舍不得了?」
這一趟,他能光明正大地和梁逢雨兩個人去京北,還被老梁叮囑多照顧著她點,要多虧市運會延期,推到了九月開學那幾天,老梁的假請不下來。
換位思考一下,要他是家長,不看著女兒安全抵達、鋪好宿舍、塵埃落定,也是不太放心的。
丟星:「沒有,他叫我把地拖了再走。」
qingji:「……」
丟星:「我肯定不是親生的。」
丟星:「老梁屋子漏了,我就是那個連夜雨,買梁星鳴送的添頭。」
也許是那次在海島上,已經和陳清霽剖白過一次,梁逢雨慢慢發現,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並不會輸人一等。
遇到和預期不符的事,也不會再藏起來,而是有了抱怨的小缺口。
陳清霽笑得不行:「來陽台吧,女朋友。」
今晚夜色很亮,是冷白色,鋪陳下來,大地好像鍍了層銀。梁逢雨靠在陳清霽懷裡,嘆了口氣,不說話,然後,又嘆一口氣。
「我就是覺得,不告訴我身世秘密,好歹說幾句溫馨點的話吧?雖然不太符合老梁人設,真說了我可能會嚇到,但是真沒說,又不太得勁,讓人感覺好像塑料父女情啊,是不是很別扭?」
陳清霽看著她,認真:「嗯,有點。」
梁逢雨輕掐了他一把。
陳清霽笑開,揉揉她的頭發,「這一走好幾個月,想撒嬌不是挺正常的?」
「是吧,那老梁——」
「理解一下,我們練體育的,心思都比較糙,不善言辭。」
陳清霽這個人,越相處越會發現,他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簡單單一個酷、話少、冷淡就可以概括的,有時候,他還挺冷幽默。
梁逢雨噗嗤一聲笑了,「你明明很細膩,都知道翻陽台過來哄我。」
「那這算哄好了?」
「嗯。」梁逢雨點點頭。外頭是清風明月,像這樣靠在少年的懷裡,她一直隱隱約約懸空的情緒好像安定下來,於是,終於回過神來,方才那股子坐立不安的浮躁,是因為期待明天與他的相見。
這天晚上,陳清霽進了房間,學著幫她吹乾頭發才走,梁逢雨收了吹風機,剛想發個消息,再和陳清霽聊幾句,就先看到了他的。
qingji:「談雙旺睡過去了。」
qingji:「在我這兒,你是及時雨。」
梁逢雨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應和她前邊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正要回復,卻看見陳清霽頭頂的名字刷新了下,變成了「嘉澍」。
應該是剛才改的,係統才刷出來。
梁逢雨下意識打開搜索引擎查了下。
嘉澍:意為「好雨;及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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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老梁先送他倆去機場,再送梁星鳴去高鐵站,臨別時,談雙旺就差淚眼朦朧了,跟兩個男生各抱了下。
「怎麼有種把二汪丟下看家的感覺。」車子向前駛去,梁逢雨忍不住嘀咕。
通風夠了,車窗緩緩搖上,冷氣呼呼吹走燥熱,後座距離很窄,陳清霽靠著窗,視線則是朝著身側,看梁逢雨一邊嘀咕,另一邊,手指不太安分,在皮質座椅上一路彈鋼琴似的跳過來,碰了下他手背。
膽子挺大,陳清霽笑了下,手指收攏,也和她碰了碰。
兩人到底是沒太明目張膽,一路保持著客氣而禮貌的「不太熟」關係,到了機場。北越機場很小,到這年為止,也隻開通了幾條航線,一點也不擠。
所以,梁逢雨這種踩點選手,隻提前了半小時到。
四個人都下了車,老梁身材健碩,今天穿了件黑t,跟保鏢似的,給她拉著行李箱,一路骨碌碌地進了大廳,莫名有氣勢。
辦完值機,按理該去安檢了。
但四個人還挺默契,誰也沒提,就這麼坐成一排,引得好幾個來值機的人頻頻轉腦袋,不知道這是個什麼路數。
「行了,還坐著乾什麼,走吧。」老梁揮揮手,以一種你們不走,我走的姿態,起了身。
剩下個人也陸續站起來,往安檢口走時,路過一對父女,大概也是沒法送到目的地,正依依惜別,老父親一句一句不顯囉嗦地叮囑著什麼,兩個人眼眶都紅通通的。
場麵看著就很催淚感人。
梁逢雨心想,還好,老梁不走煽情掛。
兩個人道了別,進了安檢口,手才重新牽到一起。放零碎物件的塑料籃沒了,工作人員去拿的間隙裡,陳清霽勾了下她手指,「還是不太開心?」
「沒有,」梁逢雨搖搖頭,「昨天老梁給我打了五千塊錢,我覺得,有個不善言辭但會打錢的爹也挺好的,不然這會兒一通煽情,我可能會哭,場麵就挺……」
「尷尬」兩個字沒說出口,她忽然愣住。
因為陳清霽在幫她把包裡的東西掏空,一樣一樣拿出來過安檢,充電寶、數據線、防曬傘……還有一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藥。
治感冒的、咳嗽的、拉肚子的、甚至還有一盒清涼油。
她畫畫的時候,除了咖啡,就靠這個提神,擦在太陽穴上,好聞又令人清醒。
畫室人多,免不了借著借著就弄丟了,也沒處找,所以,高中幾年,老梁下班回來,經常要給她帶清涼油,還認真問過她,梁逢雨,這玩意兒是不是拿來吃的?
鼻尖忽然就一酸。
梁逢雨撐著過了安檢才開始掉眼淚,但持續時間很長,一直到上飛機,還處在一個任陳清霽牽著走、神思恍惚的狀態。
等她稍微緩過來一點,有餘暇關注周圍,飛機已經上升到了高空,從小長大的地方,也縮小成了一塊田、一個點兒。
「好一點了?」陳清霽手裡都是她哭濕的紙。梁逢雨哭起來,並不是那種爆發型的,像沒關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但持續不斷。
是真挺令人心疼。
梁逢雨點點頭,又拿一張紙,遮住半張臉,甕聲甕氣地說,「我想擦鼻涕,男朋友,你會嫌棄我嗎?」
「擦完我給你扔。」陳清霽笑了下。
她也笑,本來還想去廁所的,但這會兒,是真懶得動了,就很不顧形象,一用力,把鼻涕擦了,丟到廢紙袋裡。
「臉丟完了。」梁逢雨嘆了口氣,小聲嘀咕,她情緒過去了,整個人如釋重負,又有點累地靠在他肩頭。
鼻尖、眼梢都紅通通的。
「沒事,男朋友陪你一起。」陳清霽撩開她有點亂的頭發。
「嗯?」
陳清霽用眼神示意周圍,笑道,「不知道拿我當渣男看幾次了,空姐都來了好兩趟。」
梁逢雨沒忍住,親了親他,「委屈你了,男朋友。」
陳清霽笑了下,將她的手牽進自己掌中,過了會兒,又捏了一下,語調像這動作一樣,輕聲又帶些許力道,「小雨,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