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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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是這兒吧?十二幢一單元三樓,三零幾來著?」
「忘了,都敲敲看吧?」
「什麼餿主意,你還不如現在打電話問一下梁教練。」
「他不是開會去了嗎!」
陳清霽草草擦乾頭發,換了件t恤,抱著「畢竟是個病號」、「防止她訛人」的想法,剛推門出去,就聽見樓道裡傳來幾個熟悉的聲音,往下瞥了眼,果不其然,幾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堵在二樓平台,是張波、趙學義他們幾個。
「兄弟,早說你也要來啊,」張波聽到動靜一抬頭,三兩步跨上台階,就要往他家進,「我們找路找了半天,這小區也太他-媽繞了。」
「等會兒,」陳清霽站在門口,肩側抵著門框,示意他站住,「她家在對麵。」
張波拎著個果籃,一下愣住了,「那這是?」
「我家。」
「牛-逼。我記得她住這很久了吧,你倆是青梅竹馬?」
……
「沒有,我們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青梅竹馬,雖然小時候認識,但很多年沒見了,他是高考完才租過來的,」梁逢雨不知道他們要來,這會兒正在滿屋子找一次性茶杯,家裡平時客人少,她也不知道老梁都放在哪兒,翻完好幾個櫃子都沒看見,「你們怎麼會過來啊?」
沙發一共六個座,五個體育生就坐滿了,陳清霽就站在一邊,視線隨意瞥了下,看見魚缸側邊最頂上的櫃子裡放了一筒紙杯,抬手給她拿下來。
「哦,原來在這。」她很自然地接過,取下六個。
校隊幾個人看在眼裡,不約而同交換了個眼神,都產生了某種微妙的想法——梁教練怕不是把陳清霽當準女婿了吧,破格入隊訓練,看這架勢,好像也挺經常出入她家。
會玩會玩。
不過這其實是個誤會。
老梁廚藝雖然很好,但平時不怎麼燒大餐,都是西紅柿雞蛋麵啊、餛飩餃子啊這些吃得比較多,逢上時間充裕,要做點硬菜的時候,就會叫上對門倆人一塊吃。
一次兩次地過來,舉止多少會自然一點,換作談雙旺在這兒,也是一樣的。
但張波不知道。
張波心裡想的是,還好稽揚這小子有事沒來,不然少男心還不稀碎稀碎,雖然本來也碎得差不多了,「這不是聽說你腦震盪了嗎,那不得來看看啊。畢竟梁教練對我們那麼好。」
他有點「武鬥派」那種思維,崇尚成王敗寇,雖然略顯中二,但也很好治,用老梁的話來說就是——「打服」就行。
陳清霽殺了他幾次威風,他現在對訓練是半點不敢掉以輕心,每天磨刀霍霍思考的就是怎麼跑過他。
整個人不飄了,和老梁的關係也緩和了很多。
「我爸和你們說的?」梁逢雨有點疑惑。這不太像老梁的風格啊,她被砸得也不嚴重,今天感覺都好了。
「不是,你還記得傅玉承吧,那天在醫院他看到你了,順嘴就說了一句。我跟他聯係還挺多的,他考了快七百分,報的法大。」張波說。
北越地界小,小學初中按區劃片分,高中就那麼幾所,所以碰上熟人的概率還挺高的,「傅玉承」這個名字,校隊裡也有人認識,話匣子一打開,就開始各種聊同學,然後又調侃到彼此身上。
說上學期,趙學義被女朋友綠了,晚自習下課回寢,大概是越想越氣,一腳上去直接踹壞廁所隔間半麵牆,把隔壁蹲著的兄弟都嚇傻了。
「雖然說是豆腐渣工程吧,但他那腳力也太厲害了點,後來學校裡傳開了,就有人叫他猛哥或者腳哥。」
「哦哦對,我還記得第二天,他大半夜沒睡,倒不是傷心,是讓班主任罰寫三千字檢討,因為把他們班一個男生給打了。笑死,不過那男生也是嘴賤,看見他,來了句——喲,哥們,這麼大熱天還戴帽子呢?」
「靠靠靠,他-媽的沒完了是吧!」趙學義惱羞成怒地把另外一個人的頭按下去。
梁逢雨坐在椅子上,手裡拿個桃子,聽得起勁,笑得很開心。
陳清霽則靠在桌沿,他剛洗過澡,身上隨便罩了件鬆垮的白色t恤,還帶點很淡的沐浴露氣味,不香,但很好聞,讓人想到某種冷淡、又肆意生長的植物。
他顯然也是在聽,抱著臂,眼神平靜而鬆弛,偶爾笑一下。
這種時候,梁逢雨越發清晰地感到,陳清霽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不講髒話,身上沒有成群結隊、稱兄道弟的那股混混氣,甚至一眼看去,氣質都不像體育生,說是個正統學霸也有人信。
雖然本來也是。
忽然很好奇他的經歷。
在隊裡訓練那些年,他是特立獨行,還是也像這樣談笑風生?
「不過異地戀吧,確實不靠譜,」天氣熱,趙學義剃了個接近於光頭的發型,頭上就隻下薄薄一層青皮,不過他長得挺帥,倒不違和,向後一仰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就這個吧,這個我感覺也想給我戴帽子。」
「多好,你冬天頭都不冷了。」
「……滾啊。」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這說群口相聲似的,笑得不行,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家。
梁逢雨送他們到門口,回身將門一關,仰頭對上陳清霽,有種迫不及待的笑意,「走,乾正事,幫我過關。」
重新回到沙發這邊,陳清霽幫著她簡單收拾了下茶幾,把杯子裡的水倒掉套在一起,果皮也一塊扔廚房垃圾桶。
然後才坐下來。
方才七八個人鬧鬧哄哄的屋子轉眼隻剩他們兩個,這個點,暮色已經降臨,外頭公園裡時不時傳來老頭老太太的歡聲笑語,屋子裡風扇來回搖頭,魚缸的氧氣泵嗡嗡作響,混成一係列嘈雜混沌的聲響。
但又很靜,兩人呈直角坐下來,挨得很近,甚至能聽到魚尾巴攪動水流細嘩嘩的聲音。
客廳開了盞昏黃的燈,玻璃上映著星星點點的別家燈火,映在她瞳仁裡,也像有粼粼的水波盪漾。
「能專心看屏幕嗎?」幾分鍾後,陳清霽終於忍不了,放下手機,整個人向後仰拉開了點距離,吊著眼梢冷瞥她一眼。
「不是啊,我是在想,」梁逢雨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話題跟遊戲半點不搭邊,神轉折似的問,「你戒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