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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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市老城區有幢大廈,年份久遠,外牆還是落伍的細長白瓷磚。

裡頭小店擠擠挨挨,專賣服飾鞋襪、明星海報、發帶首飾等小商品,初中那會兒,是少女們周末逛街的不二之選。

要說哪裡能打耳洞,梁逢雨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地方。

她和陳清霽搭公交過來,七彎八拐,找到家飾品店,門口掛一白板子,紅色字體規規整整,「穿耳」兩個字,鮮紅得好像沁出來的血。

問過老板,打耳洞免費,隻收耳釘的錢。

「便宜點行麼?」梁逢雨趴在玻璃櫃台講價。

「就二十五塊錢一對,也要便宜點啊,」店主是個留長發的男人,可能覺得這生意太小不做也罷,人還坐在竹節躺椅上沒挪窩,下巴點點陳清霽,笑道,「你不是帶了男朋友來嗎?叫他付賬唄。」

可能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本身就容易引人遐想,林希月,包括上次飯店老板,就很先入為主地覺得他倆是一對兒。

陳清霽抄著兜站在後頭,覺得影響不大,也就沒特地出聲打岔。

小店角落安了台電風扇,常年沒洗,這會兒風呼呼吹,金屬罩子上不知掛了多少絮狀灰塵,隨風亂盪。陳清霽往前走了一步避開,梁逢雨還在跟老板掰扯,餘光看見,還以為他要解釋,抬手壓了下他的手背,將人擋在後頭。

「行吧,說不過你個小姑娘,兩人四十行了吧?就當送你們的周年紀念禮了。」老板無奈退了一步。

梁逢雨笑眯眯的,「謝謝大哥。」

她這才收回手,若無其事地過去挑選耳釘樣式。

陳清霽之前就有點發現,梁逢雨不太在意男女之間的距離,這會兒更是,為了十塊錢能直接摁住他的手。還完價立馬鬆開,就很公事公辦。

「一會兒你先?」老板進裡屋拿耳釘槍,梁逢雨拖了條凳子坐下,仰頭看著他。

陳清霽靠著一邊的柱子,「嗯」了聲,「怕了?」

「有點,」她倒是很坦誠,「我從小就怕痛,學過幾天芭蕾,後來發現要練劈叉就連夜扛火車跑了。你呢,練體育應該很苦吧,有沒有受過傷?」

「多少有一點吧,我算運氣好的。」陳清霽十歲開始練短跑,高強度訓練下沒受過傷那是不可能的,他人生中的大部分夏天,都充斥著驕陽、跑道、汗水和藥膏的味道。

但運氣真的好,沒留下什麼傷病。

老板拿了酒精,在一邊消毒耳釘-槍,聽兩人對話也回過味來了,一副上當受騙又調侃的語氣,「你們不是情侶啊,就想騙我便宜是吧。」

「大哥你誤會了,我們是情侶,不過一直異地,就不太熟。」梁逢雨眼裡寫滿了「你信我」。

老板:「……」

我信你個鬼。

陳清霽個子高,老板讓他坐下來,對準耳垂「嗒」一聲,移開時,少年耳垂上就多了一枚黑色耳釘。

整個過程很短暫,都不超過三秒,但梁逢雨還是捕捉到,耳釘打進去那一瞬,陳清霽眉頭下意識微皺,連帶喉結也滑動了下,模樣很性-感。

雜亂的小商品市場,他穿黑色t恤,斜靠椅背,薄而乾淨的眼皮微垂,略帶鋒利感,實在是又帥出了新高度。

沒等梁逢雨反復回味,老板就朝她晃了晃耳釘槍,「到你了。」

不知是老板記那十塊錢之仇,還是她心理建設沒做夠,梁逢雨挨這一下的時候,疼得瞬間飆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走出小商品市場還在啪嗒啪嗒掉,完全止不住。

陳清霽又給她遞了張紙巾,有點同情,又不免好笑,「這麼怕痛,乾嘛還要來打?很缺錢?」

「你說呢。」梁逢雨現在是真的有點後悔,主要是太痛了,火辣辣的,像無數微縮版食人魚在耳朵上瘋狂撕咬,神經啪啪直跳。

虧她昨晚查百科,大家都說不怎麼痛。

「不能跟梁教練說麼,」兩人走到公交車站,陳清霽瞥了眼,她把手裡的紙團扔了,「好點了?」

「嗯,我有個很想買的彩鉛套裝,日本三菱的,全球限量五千套,要五千三。」其實還痛,但不至於流淚了,梁逢雨緩過來一點,「老梁不可能給我買這個的,他覺得普通彩鉛畫畫也行。」

其實梁逢雨壓根沒跟老梁說過這事,她對彩鉛是有點收集癖,但五千多一套對普通人家的小孩來說著實太超過了,她就算有錢也舍不得買。

這麼說,主要還是想麻痹一下陳清霽。

「那你呢?為什麼缺錢?」梁逢雨狀似不經意地問。

「我?」其實這事兒沒理由跟她說,連談雙旺都不知道,但可能是夕陽太沉,拉著他心頭的重擔一起下墜,一瞬間,整個人都提不起什麼勁兒,陳清霽也就隨便了,頭仰著,靠在廣告屏上,說,「欠了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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