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白頭(1 / 2)
除夕當天晚上,兩人故地重遊,去了八年前分別前最後一晚相守的舊海岸。
陳忌再一次求了婚,回來的時候,周芙被冰雪凍得粉撲撲的臉頰上,還沾著幾顆眼淚珠子。
不過心頭卻是暖融融的。
回家的時候仍舊是陳忌背著周芙走的。
礁石岸本就不平坦,加上下了雪便更容易打滑,陳忌就更沒有讓周芙雙腳沾地的理由了。
兩人出來的時候沒帶傘,雪落下之初,陳忌就早早將外套脫了往周芙腦袋上一丟,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
不論周芙說什麼,都不許她拿下來還給自己。
小姑娘被他背在背上,膝窩被男人結實有力的小臂穩穩托著,穿著雪地靴的小腿晃晃悠悠,雙手悄悄將披在自己身上的男士風衣撐起,往前挪,覆蓋過陳忌頭頂黑色碎發,她也想要盡自己所能,替他擋去風雪。
陳忌很快便有了察覺,單手托著她,另一隻大手往身後背上的小姑娘探去,觸及到她毛絨外套上融化的雪點時,輕擰了下眉頭,隨手將她撐著的男士風衣下擺往下扯了扯,淡淡說:「管你自己就行。」
周芙不依,往前傾了傾,腦袋湊到他臉頰旁,貼作一塊,堅持說:「兩個人一塊遮也夠,你又不是鐵打的。」
大抵是回了今塘,陳忌也平添了幾分少年時期的倔和中一,扯了下唇角反問她:「我怎麼不是?」
周芙笑著錘了下他肩頭。
陳忌對她身體這塊的重視從來不是都不是開玩笑的。
她堅持,陳忌也堅持。
兩人一個扯著風衣領,一個扯著風衣下擺,無聲地僵持一會兒之後,周芙索性直接卸了力道,鬆開衣領,往自己肩頭上隨意一掛,堵著點兒氣,難得任性起來:「那你不遮我也不遮了。」
陳忌扯著衣擺的力道也隨之鬆懈,語氣無奈卻還是舍不得說任何重話:「幾歲了周芙?過個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年齡小著呢哥哥。」周芙索性和他演了起來,「那今年的壓歲錢要不要多給我點兒?」
「給給給,我那一身家當不都在你名下了?想要多少自己劃。」陳忌一聽她那嬌滴滴的稱呼,喉結都不爭氣地動了下,她想要什麼他能不給?
說完,男人清了清嗓音,佯裝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板正了聲線,給自己找回點麵子:「讓你好好裹著不聽,沒被這大雪天凍死,倒先被你給氣死了。」
「呸呸呸。」小姑娘講究地呸了幾聲,忙仰起頭和上天對話,「今塘的神仙們,你們就當沒聽見吧,我先生有點兒毛病。」
陳忌低低地笑出聲,因著她嘴裡那句「我先生」,心情沒來由地好上幾分。
周芙和神仙溝通完垂下眸,視線掃過男人頭頂,僅是小半分鍾,雪花已經落滿頭,晶白一片。
她溫熱的掌心下意識往自己頭發上探去,觸感同樣冰冰涼。
小姑娘神色莫名染上些驚喜,雙手摟在陳忌脖子上,低頭湊到他耳畔喊他:「阿忌。」
「嗯?」
「大雪白頭,我和你都是。」
男人一時沒懂她的少女心思:「把自己折騰病了,看看回去誰管你。」
周芙如今壓根兒不怕他這些不痛不癢的狠話,少女心仍在作祟,欣喜道:「連神仙都想看我們一塊到白頭,阿忌。」
一向從容穩重的男人,因著她一句無厘頭的情話,心跳不爭氣地漏了一拍,冷硬的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男人扯嘴哼笑了聲,不鹹不淡誇她:「你這招數確實挺多啊。」
「……」
周芙沒忍住笑,又覺得丟人,微涼的手指頭揪在他耳垂上。
「行了,風衣披回起來。」兩人浪漫完,陳忌又開始催。
周芙這會兒任性勁也過了,忙聽話地將風衣領扯回頭頂,不過還是補了句:「我們一塊遮。」
陳忌輕嘆了口氣,也不和她繼續爭,慣著她:「好。」
周芙彎起唇,將風衣蓋過兩人頭頂,臉頰貼在他耳畔,輕聲說:「我也心疼你呀,阿忌。」
陳忌麵無表情地舔了下唇,心髒卻跳得厲害,半晌才別扭地擠出幾個字來:「知道了。」
兩人回到蘇秀清的老房子時,老太太已經睡下了。
兩人像從前一樣,輕手輕腳默契地回了一樓,周芙徑直走到自己房門口,陳忌眉梢揚著,最後還是隨她去,隻在她進屋前叮囑了句早點出來洗頭洗澡,淋過雪,拖太久了真會生病。
周芙應了聲好,很快便聽話地出來把澡洗了。
小姑娘洗完之後,陳忌一頭紮進滿是她味道的浴室,動作迅速地沖了一遍出來後,周芙還在吹頭。
他定定站在她臥房門前聽了會兒,熟悉的吹風機聲縈繞在耳畔,而門縫處微微溢出的光亮,也和從前一樣溫暖。
男人唇角噙著笑,片刻後輕叩房門。
裡頭吹風機聲音在意料之中停下,很快便聽到周芙趿著拖鞋噠噠噠跑出來開門的聲音。
陳忌笑意漸深,似是很享受這樣的溫馨。
木門吱呀一聲從內打開,周芙站在房門前仰頭看他:「怎麼了?」
陳忌一話不說,手臂往門上一擋,直接略過她身邊,堂而皇之往少女閨房走進去。
周芙眨了下眼,隨口問:「你乾嘛呀?」
「來拜年,不行?」陳忌說得理直氣壯。
周芙愣了下,隨後才忍不住笑出聲來,問他:「是打算進來逛逛?」
男人下巴微揚著,一副囂張傲慢的模樣:「不能逛?」
「能,怎麼不能。」周芙隨手把門關上,跟著他一塊進去,隨意往床上一坐,「你連醫院都能逛,這有什麼不能逛的。」
陳忌:「……」
陳忌站在她書桌邊上,瞧了眼她那還沒來得及吹乾的長發,再看看桌上插著電的吹風機,偏頭沖她淡聲道:「過來。」
「嗯?」
周芙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下意識聽話地起身往他跟前走。
到了桌邊之後,被他輕輕按回椅子上,而後隻覺得略顯粗糲的大手撩起她一部分發絲,下一秒,吹風機的聲響重新在屋內響起。
陳忌站在邊上,低著頭,動作輕柔仔細又耐心地替她吹著頭發。
他吹頭發的手法不算嫻熟,但十分講究,掌心將熱風擋去大半,滾燙的風透過修長指節之間的縫隙再吹向周芙,溫度正好不會將人燙到。
一邊吹,一邊還懂得用指腹替她輕揉幾個安神的穴位,周芙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小腦袋直往桌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