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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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夏奶奶報備不回去吃晚飯後,夏儀和聶清舟走在虞平市熱鬧的街頭,人們兩兩聊著天,嬉笑著路過他們,整個世界熱鬧得讓人無端覺得快樂。

在學生時代,這樣的時候最讓人幸福,仿佛在滿滿當當的日程之中,獲得了一些讓人興奮又憧憬的自由。

聶清舟轉過頭問夏儀:「你吃路邊小吃嗎?有什麼忌口嗎?」

「吃的,沒什麼忌口。」夏儀簡短地回答道。

聶清舟指著前麵的一條街,說:「聽張宇坤說,市裡有一條很好吃的小吃街,從這裡右轉應該就到了。我們就這頭一直吃到那頭去,怎麼樣?」

「好。」

到了路的盡頭一拐,一條掛滿了小彩燈,熱鬧明亮的小吃街就出現在眼前。周末的飯點兒,這條街上人山人海,聶清舟怕夏儀和他走散了,走兩步就要回頭看她一下,可她一會兒就被擠遠了。

聶清舟有點著急,一下捉住了她的胳膊。

夏儀抬眼看向他,他立刻撒手。

「你拽著我的衣服吧!我怕一會兒找不到你,我沒帶手機。」聶清舟提高了嗓音說道。

夏儀沒有動。

正當聶清舟轉頭研究小攤時,隻覺得喉嚨一緊,差點沒上來氣,回過頭就見夏儀手裡攥著他的帽子,直接連帶他的衣領卡緊脖子。看見他回頭,她也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

「……嗯,行,就這樣別鬆手。」他無奈道,伸手勾住自己的領子往下鬆鬆。

於是在虞平夜市裡的洶湧人流裡,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地在街上走著。

後麵稍矮的那個女生一身黑色衣服,映著斑斕的霓虹燈,一隻手拿著裝滿了各種小吃的盒子,另一隻手扯著前麵那個人的帽子。前麵高挑的男生,一隻手也拿著裝滿小吃的盒子,另一隻手勾著自己的領口讓自己不至於勒死。

路過的人時不時把目光投向這個奇怪的組合,然而這個奇怪組合的兩個人卻表現得非常自然。

每到達下一個小吃攤,在點完單等待的時候他們就鬆開手,開始處理起手裡的食物來,吃得差不多了,新點的小吃又好了。他們再恢復原樣,拿著小吃去往下一個地方。

配合默契,效率極高。

他們就真的從街的這頭一直吃到了那頭。當拿著最後兩串炸年糕站在夜市尾端的時候,聶清舟一轉頭,卻看見夏儀已經鬆了手,站在小吃攤旁邊望著對麵的虞平火車站。

虞平火車站上了些年頭,但仍然是附近最大而氣派的建築,有點西洋的風格,灰色的高聳的柱子,落地的玻璃裡透出光來。

候車大廳裡明亮的燈光映得夏儀的臉一片雪白,她漆黑的眼眸像是一塊不透光的石頭,倒映著燈火通明的車站。她好像在看那個大廳,又好像透過大廳在看什麼別的。

過了一會兒,她轉過頭來望向聶清舟,神態如常地向他伸出手說:「我的年糕。」

聶清舟把她的那串遞給她,轉頭望著這個火車站。他突然想起來,在很久以後夏儀的某個快問快答裡,主持人問她在一座城市裡最喜歡的地點和最不喜歡的地點是什麼。

她說最喜歡的是夜市,最不喜歡的是火車站。

他表妹說,夏儀討厭火車站,她從來不坐高鐵。

他正在努力回憶夏儀有沒有對此發表解釋,卻突然感到被命運扼住了喉嚨,一股大力抓著他的帽子勒住他的脖子,逼得他連連後退,然後一輛騎出摩托車速度的電動車就從他的麵前飛馳而過。

帽子一鬆,聶清舟就止不住咳嗽起來。他直起背剛想感謝夏儀的救命之恩,就看見夏儀身前的衣服上明顯多出一塊醬油漬。

他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飛出去了?

他的年糕呢?

他再往下看去,他的年糕正躺在夏儀的腳邊,她的鞋上還有裹著濃厚醬汁的年糕掙紮過的痕跡。

聶清舟抬起眼睛,與夏儀冷酷的目光對視。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他不是來討好他的債主的,他是來繼續欠債的。

吃飽喝足,溜圈消食。聶清舟時不時看看夏儀,尋思著將功補過的機會。

她似乎是覺得有點冷,把外套的拉鏈一直拉到頭,領子高高地立起來。她低著頭把半張臉埋在領子裡,隻露出一個鼻尖,和一雙烏黑的眼睛。各色燈光就在她身上來來去去,她仿佛真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雖然周圍很吵,但他總覺得好像聽見了含糊的哼唱聲,從她身上傳來。

他轉過頭看到前麵有一家琴行,靈機一動,對夏儀說:「債主,我能將功補過一下嗎?」

夏儀望向他,他指指那家琴行,說道:「跟我來!」

聶清舟整整衣服,推開琴行的玻璃門,門上的風鈴叮叮當當地響著。櫃台後的老板娘迎上來,對他說:「看點什麼啊?」

聶清舟在琴行環顧了一周,這家琴行占地麵積不小,果然擺了許多鋼琴。他對老板娘露出溫和的笑容,說道:「您好,我妹妹想買一架鋼琴,我媽讓我先帶她來看看,有沒有她喜歡的。」

老板娘看了看他身邊那個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短發小姑娘,說:「哎呀,是剛剛開始學,還是已經有基礎了?」

「小時候學過,現在想再撿起來。」聶清舟一邊回答老板娘的問題,一邊讓夏儀去試試鋼琴,他轉頭對老板娘說:「她學的時候太小了,對鋼琴品牌沒什麼概念,我就更不懂了。可以讓她彈了試試看嗎?」

眼前這個男生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說話有條理又客氣,就像個處事得體的成年人一樣。老板娘笑起來,說:「可以啊,哎呦,小姑娘很有眼光哎,那可是施坦威的鋼琴。」

聶清舟轉過頭去,看見夏儀在店正中一架漆黑的角鋼琴邊坐下,手隨意在琴上彈下幾個鍵。

她靜默了片刻,就在老板娘想接著推薦的時候,她突然又落下了手指。從這一刻開始,老板娘就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店裡這架鋼琴的音色多麼優秀,但是第一次知道,她的鋼琴居然會唱歌。

這個穿著寬鬆運動服衣服的姑娘仿佛有魔法,十指靈巧地在琴鍵上奔馳,輕輕重重地踩著踏板,鋼琴就活了過來,在她的手中以飽滿起伏的情緒,淺吟低唱。

鋼琴好像隨著琴聲漂浮起來,順著空氣不可見的波濤漂流,一直漂到虞平五彩斑斕的燈火中去,在那些燈光中,在人們的眼睛裡打著轉兒。

那看起來禮貌又可靠的男生嘴角越來越彎,笑意溫柔。

老板娘終於回過神來,壓著聲音問聶清舟說:「小姑娘好厲害,彈的是什麼曲子,真好聽。」

聶清舟低聲回復:「還沒取名字吧,應該是即興的。」

他終於第一次真切地聽見了她若隱若現的含糊歌聲,不是通過她的嗓子,而是通過她的鋼琴。

他想起來若乾年後,表妹第一次跟他提起夏儀時,拿著夏儀的專輯給他讀樂評人的樂評——這是她的第一張專輯,浪漫又極富幻想力,可見作曲人紮實的古典音樂功底,冷淡中透露出溫暖,如同深秋的燈火。

他也在那張專輯裡聽見了今天夏儀彈的這首歌,有些輕微的不同。原來他竟然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聽到這首歌de的人。

回家的公交車上,聶清舟依然很興奮。他們相鄰而坐,夏儀靠著窗戶,他的手搭著前麵空座位的椅背,笑著說道:「剛剛老板娘聽得都懵了,她跟我說,你要是歲數再大一點,她就要你來當鋼琴老師了。我說我妹妹天賦太好了,這種天才選手,教一般的同學可能教不來。」

夏儀望著他,半張臉依然埋在領子裡,偶爾眨眨眼睛。聶清舟說剛剛聽她彈琴時,仿佛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航行,天上的星星時不時落下來,砸在草地裡亮一片然後熄滅。

「你有沒有見過夜裡的輕軌?地鐵經過的時候好像懸浮在夜空裡航行一樣,每一個小窗格子裡兩兩坐著人。我以前想,古代人看到這一幕該多麼震驚,覺得不可思議又美麗呢。他們看見夜裡的輕軌,那種感覺就和我聽到你彈這首歌一樣吧。」

夏儀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她想她好像知道為什麼他作文能得滿分了。

她說道:「你不覺得,你自己是天才嗎?」

聶清舟愣了愣,在空中比劃的雙手頓住了。

「你能把所有感受這樣具象地描述出來,描述得這麼美麗。你也是天才。」夏儀仿佛在陳述一個理所應當,並且人盡皆知的真理。

聶清舟思考了一會兒,笑了一下:「是麼?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

他靠著椅背,慢悠悠地說:「以前我去過一個全是天才的地方,然後就發現,其實我沒什麼了不起。我隻是普通人罷了。」

「不過或許我會是普通人裡麵,比較幸運的那一個。」

最後聶清舟又笑起來,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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