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相遇(1 / 2)
年長的護士急忙讓人接過傷員,「怎麼現在還有人被送過來?」她疑惑地問道。
其中一個抬著傷員的士兵回道:「有個小子跟不要命一樣在戰場上往回搬傷員。」
雖然男人說話時的語氣煩躁,但喬治安娜還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出對那個人的尊敬和佩服。
喬治安娜從打包好的藥箱裡拿出了幾瓶藥品,打算給那幾個傷員先緊急處理一下傷口。
戰場上,法軍在無人區慢慢向英軍的陣營靠近。
地麵凹凸不平,許多深坑中還有渾濁的積水,橫陳著的屍體和殘肢隨處可見。
希刺克厲夫背靠在低窪處,大口喘著粗氣,他已經來回奔波了好幾個來回。
雖然他是後勤兵,可英軍最後一個醫療兵的屍體就掛在十米外的鐵絲網上,所以他毅然決然地接替了醫療兵的工作,從戰場上往回搬那些還有救的傷員。
盡管每次隻能運一個,但幾趟下來,他至少已經運了十多個士兵,具體到底多少誰也數不清。
你問希刺克厲夫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有人覺得是因為他有著高尚仁慈的情懷,那他即使不幸被敵人殺死,也要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眼神嘲諷,嗤笑著對對方進行一番羞辱。
事實上,他早就活夠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但他之所以沒有選擇直接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在於他的心底還有那麼一絲隱秘的期望。
因此,他心有不甘。
由自卑引發了嫉妒,又由嫉妒產生了不甘,最終轉化為滔天的恨意,它們像黑色的海水般將他吞噬。
在槍林彈雨中,希刺克厲夫的恨意愈發強烈,不是對某個具體傷害他的人,而是對整個荒唐的世界。
千萬別讓他活下來,希刺克厲夫心想,不然他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射擊聲逐漸消失,他偷偷地從土堆後探出頭,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外麵變得安安靜靜,看樣子空無一人。
希刺克厲夫重新靠了回來,打算把旁邊屍體上的槍扯下來,結果他剛一伸手,一隻碩大的老鼠從屍體月匈口的洞裡鑽了出來,差點咬到他的手指。
「操!」他暗罵了一聲,拿槍瞄準了亂竄的老鼠,準備一槍崩了它。
就在這時,南麵的土堆後有一道極其微弱的聲音響起,「救救我——」
希刺克厲夫耳朵一動,放下手裡的槍,往南爬了幾米。
果真,他看到一個人正在地上掙紮,那個人的身上還壓著另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具屍體。
估計對方是因為被壓在下麵,而逃過了敵人的掃射。
希刺克厲夫弓著月要,邊觀察四周邊緩緩朝求救者的方向移動。
「那有英軍!」一個法國士兵眼尖地發現了希刺克厲夫,立馬招呼他的同伴對著他射擊。
子彈劃過希刺克厲夫的臉頰,他直接猛地往前一越,直接撲倒在了求救者的身邊,驚起了幾隻漆黑的烏鴉。
「老馬!」他驚訝地看著對方。
老馬的雙眼被沙子糊住,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憑借聲音判斷來人,「噢上帝!希刺克厲夫是你嗎?」
希刺克厲夫擰開了隨身攜帶的水壺,倒在了老馬的眼睛裡,把細碎的沙子沖掉。
「小子,我的一條腿被炸飛了。」老馬呲牙咧嘴地說道。
希刺克厲夫往老馬的胳膊上打了一劑嗎啡,然後急躁地開口,「快上來!我背你走。」
雖然他們現在有掩體,但希刺克厲夫已經看到法軍在朝著他們所在之地前進,毫無疑問,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
「那幫狗娘養的法國佬——」老馬艱難地趴在了希刺克厲夫的背上,嘴裡罵道。
希刺克厲夫沒有理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後方,然後把老馬往上顛了一下,快步向英軍的方向跑去。
「在那兒!」一名法國士兵大吼道。
泥潭中的積水飛濺,子彈霹靂啪啦地在希刺克厲夫的腳邊落下。
「加油小子!咱馬上就到了——」老馬緊緊地環著希刺克厲夫的脖頸,不停地給他打氣。
突然,希刺克厲夫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小子,你怎麼了?」老馬焦急地問道,他扭頭向後看了一眼,「快!站起來!法軍要追上了。」
希刺克厲夫的嘴唇被他咬出鮮血,鐵鏽味在他的口腔中散開,眼前一片模糊。
他大吼了一聲,像離弦的箭一般猛地起身,橫沖直撞地向前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