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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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的寨子設在荒郊野嶺,車隊從這裡返程,需途徑錦城,剛好可以休整一晚。

陳述白抱著殊麗走到畫轂前時,耳邊還能聽見周太妃的哭聲,隻是聲音漸頓,嗚嗚咽咽不再尖利。

陳述白沒有去理會被擒的陳斯年等人,就是想要攻心為上,殺殺陳斯年的傲氣。

在與之較量的時日裡,他多多少少揣度出了陳斯年的意圖,無非是自幼被不公對待,想要做做壞事增強自我存在感,那就需要晾之一晾,消磨陳斯年的桀驁和乖張。

禦手掀開車簾,迎天子入內,「陛下請。」

陳述白站著沒動,「讓人再往睡塌上鋪幾床被褥。」

即便出行在外,天子的睡塌也會鋪著尚好的棉絨和綢緞,不會硌得慌啊。

「敢問陛下,要加幾床?」

感覺到殊麗在臂彎下滑,陳述白抬起手臂顛了下,將人重新顛回懷裡,「加到舒服為止。」

說罷,就那麼抱著人兒監工,臉色沉如冰潭,但抱著人兒的力度絲毫不減,不容外人覬覦。

馮連寬從車隊後頭小跑過來,邊跑邊扶著自己的帽子,到了跟前,伸出手想要接過殊麗,省得天子受累,卻被一道冰冷的視線嚇到。

他自認是個老官宦,無需像其他男子那樣避嫌,可還是被排擠了。

天子連他都防??

訕訕收回手,他自找台階下,鑽進畫轂親自鋪床去了。

連日的逃亡已使殊麗筋疲力盡,窩在男人懷裡時眼皮沉重不堪,卻莫名生出心安,一絲既信賴又畏懼的心安。

陳述白,你會打掉我們的孩子嗎?

看樣子是不會了。

周遭全是錚錚鐵蹄聲,此刻來談兒女私情略顯小氣,殊麗也再無體力,索性閉眼歪在陳述白緊實有力的手臂上昏睡了過去。

陳述白低頭斜睨一眼,見她沾染了灰土的臉蹭到了自己昂貴的衣袍,有點不悅,卻不是因為一件衣衫不悅,而是單純在賭氣時產生的排斥情緒。

馮連寬從車廂裡走出來,笑眯眯道:「都收拾好了,還請陛下和貴人入內休息。」

貴人

一聽老官宦如此稱呼,其餘宮侍也跟著附和起來,對殊麗一口一個「貴人」。

殊麗懷了皇長子,日後晉封妃嬪不在話下,在場有不少人起了巴結的心思。

將殊麗放在蓬鬆如棉絮的錦褥上,陳述白揮退宮侍,一個人坐在長椅那側,拿著鐵鏟戳起火盆裡的銀骨炭,裝滿心事。

那個木桃在向錦城官府求救時並未透露殊麗有孕一事,是怕他不接受,還是怕有心之人先下手為強,加害於殊麗?

跟他玩心眼的人很多,但能全身而退的不多,那個小丫頭瞞了天大的事,真該好好罰罰。

想到此,戳炭的力道不免加重。

但塌上的女人看那小丫頭比看他重要得多,真罰了人,又不知要鬧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煩事。

他動木桃,說不定她就會動肚裡的孩子。

不值得。

調整好心緒,他撇了鐵鏟,後仰靠在側壁上合了眼簾,一個微不足道的木桃,絕不可威脅到他皇子皇女的性命。

一絲自嘲漫上嘴角,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以肚子裡的孩子為要挾,可若是換成別的女人,他或許真不會在乎。

在他這裡,不是母憑子貴,而是子憑母貴。

車簾外,去而復返的馮連寬恭恭敬敬道:「陛下,離錦城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禦廚想要先安排膳食,可否為貴人熬些補湯?」

換成尋常妃嬪,馮連寬就能自己做主,可殊麗無名無分,又揣著小皇子私逃,是個在逃宮人,不知天子會如何處置她。

不過,看天子抱她時緊張的樣子,也知結果,故而在詢問之前,老宦官已經讓禦廚開始煲湯了。

陳述白淡淡「嗯」了一聲,帶著點常人聽不出的小別扭,但馮連寬伴在聖駕前多時,豈會不懂天子是什麼意思。

「老奴告退。」

「跟附近百姓打聽一下,錦城可有出售小黃花魚或石斑的店鋪。」

「陛下想嘗嘗鮮口?」

「讓你去就去。」

「諾。」

記得二十年前周太妃有孕時,太皇太後就經常吩咐禦膳房為周太妃做這兩種魚,說是對胎兒有益,看陳斯年和陳呦鳴兩兄妹跟人精似的,想必太皇太後說的在理兒,那他的孩子也得這麼補,細致百倍地補,以後比人精還精。

周太妃還吃過什麼?

花膠、燕窩、海參車隊所帶的食材中應該都沒有,待會兒到了錦城再找人采購吧。

又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女子,陳述白礙著麵子沒有過去,卻為她喚來了禦醫。

把脈後,禦醫笑道:「托陛下洪福,貴人和胎兒一切安好,無需再用藥調理。」

那不是托他的福,是托了陳斯年的福吧。雖對陳斯年成見很大,但也看得出,陳斯年沒有折磨殊麗,不過,陳斯年也絕不是因為可憐殊麗,才發了善心,多半是因為想要留下殊麗和胎兒作為籌碼,日後與皇室談條件。

炭火發出劈裡聲,他繼續坐在長椅上戳炭火,沒有一絲半點想要靠近睡塌的意思。

睡塌那邊,殊麗掀了掀眼皮,在禦醫診脈時,她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不想主動講話,一來剛剛脫離陳斯年的掌控,身心皆疲,二來自己的預謀已經昭然若揭,而天子是不會讓她離開皇宮的,那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難道非要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才能放她出宮嗎?

殊麗裝作沒有醒來,即便身子不舒服也沒有翻身,就那麼一直躺在塌上,盯著懸在車頂的青玉風鈴。

沒一會兒,一碗雞湯被端了上來,馮連寬賠笑道:「老奴服侍貴人用湯。」

再怎麼選擇逃避,殊麗也不能拂了馮連寬的臉麵,她費力坐起身,蒼白著一張臉擠出笑:「有勞。」

馮連寬偷覷了天子一眼,慢慢走進車廂,正欲跪在塌邊為殊麗托起湯盅,卻被殊麗一把扶住。

「大總管使不得,民女受不起。」

民女

一旁的陳述白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淡了眼眸,她以「民女」自稱,是想跟他斷個乾乾淨淨吧。

馮連寬還是堅持跪在地上,始終恪守分寸。

殊麗心裡不是滋味,還有些反胃,覺得雞湯甚是油膩,喝了一半就推開瓷盅,「我喝不下了。」

馮連寬理解殊麗的辛苦,也不勉強,合上蓋子寬慰道:「舟車勞頓,容易沒胃口,等到了繁城,再給貴人尋些開胃的食材,貴人暫且忍忍,勉強吃些果腹,別餓到自己和胎兒。」

哪知,一旁的男人忽然道:「吃不下就算了,不必勉強,強扭的瓜不甜,強餵的湯不香。」

聞言,殊麗垂下杏眸,盯著織花錦褥,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馮連寬不好再留,躬身退出車廂,連連搖頭,天子何時能改改毒舌的毛病?明明日夜兼程來救人,相見後卻要說些傷人的話,不是自找苦吃嘛!

車廂內陷入安靜,殊麗本該起身請安,可她擰了一股強勁兒,不想服軟,加之腹中胎兒是龍種,生下來前,陳述白不能拿她怎樣,於是拉開被子又躺了進去,一副懨懨寡歡的樣子。

禦廚送來膳食時,也沒有要享用的意思。

陳述白抿口甘桔湯,試圖降降火氣,可越來越慪火,冷著臉叩了叩食桌,「過來用膳。」

殊麗裝作睡著沒聽見,一動不動。

「過來用膳,別餓壞了朕的兒子。」

「陛下剛不還說,強扭的瓜不甜,強餵的湯不香?」殊麗躺著沒動,溫溫柔柔說了一串話,語氣不見恐懼,倒有幾分無所謂。

可越是溫柔的話語,聽在男人耳畔越不動聽,與故意跟他唱反調有何區別?

陳述白又喝了一口甘桔湯,又澀又苦,「車隊每日三餐很準時,過這村沒這店,過來用膳,還需朕請你?」

「民女真沒胃口。」

陳述白本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再登基為帝後就更無需對誰付出耐心,換作旁人,他早不管那人餓不餓肚子,可麵對殊麗,滿身的威嚴和戾氣像是變成了笑話,僵著臉端起飯菜,放到了睡塌的炕幾上。

碗底隨之發出「啪」的一聲。

似乎在傳遞一種信號,飯菜都送到嘴邊了,再不識抬舉,他會丟她下車。

原本聞到飯香,又是禦廚親自操刀,殊麗不打算再強,可發覺男人的態度還不如陳斯年客氣,一時來氣,捂住肚子曲起膝蓋,「民女吃不下,陛下就別強人所難了。」

愈發覺得那句「民女刺耳」,陳述白撐開兩指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坐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著她的臉,「回宮後,朕會下旨,封你為貴妃,別一口一個民女了,朕的愛妃。」

貴妃啊,四妃之首,僅次於皇後,多少閨秀望塵莫及的妃位,就這麼輕易落在了自己的手中,該感恩戴德才是,可為何一點兒也不痛快?

殊麗仰望著昏暗車廂內的高大男子,清瞳漸漸失了柔暈,轉而一笑,自嘲又帶刺,「陛下乃九五至尊,可坐擁佳麗三千,為何非要強求一個無心之人?民女此生不願在後宮虛度,縱使妃位傍身,也難以侍君歡愉,待容顏老去,更是沒有……」

「夠了。」

陳述白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沉而重地發音,牙齒還嘬咬了一下腮肉,顯得十分煩躁。

善謀的他,從殊麗身上嘗到的屢屢挫敗的滋味,比以往十年加起來都要多。

殊麗緘默,重新閉上眼,依然溫柔,依然安靜,少了昔日的恭維和討好。

說來可笑,不戴假麵具的她,不就該是這個樣子,可他怎麼又不爽利了?

陳述白覺得自己陷入一種矛盾的矯情中,是往常從未有過的情緒,獨屬於殊麗,也隻有她才有本事讓他陷入暗愁。

「好了,別跟自己過意不去,吃些墊墊胃,才有力氣再次逃跑。」

「陛下覺得,民女會做無謂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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