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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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胖子將龐諾兒帶到殊麗跟前時,先警告了一番,讓她明白自己要服侍的女子是主子極為看重的人,「我說的,可聽明白了?」

遭受數十天的虐打,龐諾兒那點驕縱和自負早已消磨殆盡,變成了行屍走肉,但有一點連陳斯年都佩服,就是無論經受怎樣的恐嚇,她都咬緊牙關,不做禾韻那種玉臂千人枕的娼妓。

這也是陳斯年沒有殺她的原因。

在見到殊麗時,龐諾兒還有點懵,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要侍奉的人竟是殊麗!

殊麗也是一怔,卻沒有像她那樣驚慌失措,隻淡淡道了聲:「把她留在我這吧。」

即便陳斯年不在,張胖子也恪守規矩,沒有流露一星半點的張狂和輕蔑,「那娘子好生歇息,若這婢女不聽話,您就敲敲窗戶,小的給您再挑一個便是。」

殊麗點點頭,等房門被合上時,轉頭看向一臉驚愕的龐諾兒,「不懂怎麼伺候,現在就可以拉開門出去。」

龐諾兒反應過來,上前幾步,「你怎麼在這裡?你是陳斯年在朝廷的眼線?」

接著,對殊麗就是一通責罵,罵她不要臉勾引天子,罵她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卻也罵不出太難聽的話來。

殊麗聽得耳邊嗡鳴,冷聲打斷她的義憤填膺,「事到如今,還這麼愚不可及,當心明兒就掉腦袋。」

「你罵我?」

「罵你怎麼了?」殊麗眼露諷刺,嘴上並不客氣,完全沒顧及她的臉麵,她已屈服淫威,還有什麼臉麵可言,「過來給我捏腿。」

龐諾兒氣得嘴皮子發抖,「你做夢,就算你叫他們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受你指使!」

麵對這麼一個又蠢又刁的落魄小姐,殊麗實在沒有耐心,拽下帷幔上的銅鈎砸向窗欞。

隨著銅鈎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龐諾兒噎住了罵聲,驚恐地看向房門。

很快,張胖子推門進來,臉色不悅,「這娘們不聽話吧,小的這就將她送走。」

說著走上前,一把將龐諾兒扛上肩頭,沒理睬她的又喊又叫,將人帶了出去。

室內恢復清淨,殊麗捏下發脹的太陽穴,能夠想象得出龐諾兒的下場,那麼驕傲的名門閨秀,在屠刀麵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獸,時日越長,越沒骨氣。

外麵傳來龐諾兒的慘叫,以及一聲聲「殊麗救我」。

落在亡命之徒手裡,一味的順從是死,一味的服軟還是死,殊麗自嘲地笑了,自身難保還要去救下一個刁蠻小姐?

難不成自己如此大度,可以不介意對方曾經的冷嘲熱諷?

不,殊麗覺得自己很小氣,護短是護短,報復是報復,她並不在意龐諾兒的生死,可如今被囚於室,隻有合作才有一線生機。

扯下另一個銅鈎再次砸向窗欞,就見張胖子推門進來,手裡還攥著一縷女人的長發,「娘子有何吩咐?」

「將她帶進來。」

「她不懂規矩,還是換一個吧。」

「帶進來。」

殊麗語氣疏離,甚至帶著一點壓迫感,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此人對陳斯年的臣服程度,若他完全臣服陳斯年,必然會對她恭恭敬敬,不會輕易忤逆。

張胖子沒說什麼,將嘴角帶血的龐諾兒丟回屋裡,又補了一腳,「老實些,再惹娘子不快,爺剝了你的皮!」

龐諾兒縮成一團,痛苦不堪,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再沒了剛剛的氣焰。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窩裡橫,遇見硬茬,半點跋扈都燃不起來。而殊麗也不再是殊麗,變得陌生又可怕。

等張胖子退出去後,殊麗毫不憐惜道:「過來捏腿。」

有時候,與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隻能來硬的,殊麗掀開被子,等著她來伺候。

龐諾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往床邊走一邊抹眼淚,她伸出不再漂亮的雙手,忍著巨大的委屈,一下下為殊麗按揉起來。

看著她那根破了皮的尾指,殊麗挑眉道:「你就這麼伺候人?」

龐諾兒又想哭了,這裡卻沒人慣著她,「我再試試。」

說著,她加重了一些力道,手上的血蹭到了殊麗的裙裳上,有些怕被殊麗責怪,怯生生偷瞥一眼,卻發現殊麗閉著眼,一張芙蓉麵很是慘白,像在極力隱忍痛苦,「你也是被抓來的?」

殊麗眼未抬,乏力地靠在床圍上,「怎麼不說我是眼線了?」

「你若是眼線,不會救我。」

「我在救你嗎?」

殊麗很想笑,說實在的,救一個刁蠻小姐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她最多算自救,並不在意售出這份人情。

「你可能懷了別的目的,但你的確是救了我,否則,我剛就被打死了。」龐諾兒嗓音沙啞,眸光黯淡,灰頭土臉,因長期不洗澡,身上有股餿味。

殊麗到沒有介意她身上的餿味,這種時候,逃出去才重要,「跟我說說,你逃婚之後的境遇吧。」

揉捏的動作緩了下來,龐諾兒鼻子酸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殊麗說起自己的遭遇,可被抓的這段時日,她度日如年,活得不如一條狗,誰都能打她,更奢望不到一個傾訴的人。

如今坐在自己麵前的人隻有殊麗,她也不再端架子,一五一十講起了這段遭遇。

日落邊陲,夜幕拉開,殊麗點起桌上的蠟燭,遞給她一杯水,「潤潤嗓子。」

龐諾兒坐在床邊,手捧熱水,自嘲道:「這是我被抓後喝的第一杯熱水。」

殊麗坐在一旁,手撫上腹部,輕輕安撫著那個未成型的小生命,「我們若一直困於此,早晚都喝不上熱水。」

龐諾兒雖不聰明,但也不癡愣,聽出殊麗話中有話,「你想逃?」

「看守重重,逃隻是白費力氣。」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湮,龐諾兒不確定地問:「那?」

「我需要外援,官兵也好,綠林好漢也好,都比咱們單槍匹馬來得實際。」

「那不大可能,這裡是當地百戶的府邸,已被陳斯年的人控製住了。」

「不是還有縣令麼。」

「你想讓我通風報信?」

「你不敢?」

都活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麼是不敢的,龐諾兒抿口熱水,待腸胃暖和起來,重重點頭,「大不了拚上性命。」

多簡單的一句「拚上性命」,實踐起來,隻會比想像更為困難,可總要試一試才不會讓今後的自己後悔。

兩人算是患難暫時放下成見,利益所趨,達成了一致。

另一邊,正當殊麗苦思如何將龐諾兒送出去時,清醒過來的木桃已經拉著車夫小夥奔向前一座城池。

那會兒被禾韻按進銅盆時,她就已經醒了,卻裝作昏迷的樣子,偷聽那個男子和姑姑的對話,大體猜到了他就是朝廷的通緝犯陳斯年。

她醒來後,沒敢前往當地府衙,怕被陳斯年留在客棧的眼線攔下,於是拉著車夫小夥趕去前一座城池報官。

姑姑設計讓陳斯年放了她,說她不敢自投羅網,那是錯的,為了救出姑姑,她什麼後果都願意承受。

午夜大雪,馬車打滑,她頂著被風雪狂吹的疼痛,敲響了官府門前的登聞鼓。

當皮鼓咚咚響起,有衙役從裡麵跑出來時,她再支撐不住,眼前一花,栽倒在覆雪的石階上

飄散著龍涎香的燕寢內,陳述白忽然驚醒,愣愣望著緗綺帳頂,身側沒了殊麗的暖香,一切都歸於平靜,可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空落感。

沒有她,他睡得都不安穩。

見到她會心跳加劇,親近她會心跳如鼓,擁有她會心跳失控,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如今沒了她在身畔,非但沒有感到輕鬆,還有一種念念不忘的不甘折磨著心脾。

夢裡夢外皆是她的身影,腦海裡全是她的顰笑嗔怒,再容不下任何人。

殊麗,你讓朕拿你如何是好?

各地匯總的進出城池名單裡,有很多叫禾韻的女子,就是沒有一個與她有關,時日越長,找到她的可能性就越小,他後悔沒有將她藏於枕邊,後悔給了她太多自由,若尋到她,他要為她打造一座金屋,隻有他攥著鑰匙。

眼底卷起洶湧翳霾,他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出一幅畫像,攤開在案麵上。

圖上的女子美艷動人,襟口處有顆小小的黑痣,平添了嫵媚,正是他心中的人兒。

對著畫卷,他握了握拳,又攤開另一幅,畫中女子坐在庭院的魚缸上,半露香肩,背對觀賞者,出塵中帶著讓人無法抵禦的致命妖嬈。

這女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用來迷惑他的。

雙手撐在畫像兩側,他附身細細親口勿起畫中人,喉嚨溢出低吼。

殊麗,不管你逃到哪兒,朕都要找到你,再也不給你離開的機會。

珠簾外,馮姬在黑暗中聽見一聲聲難耐的輕喘,不明所以,稍稍探身向裡瞧去,嚇了一跳,忙將宮人們屏退出寢殿,自己守在大門口,生怕有人夜裡來稟奏要事,從而瞧見裡麵的場景。

書案前,天子失態了。

過於失態。

**

殊麗醒來時,室內昏暗一片,偶有鏟雪聲傳來,她起身想要喝口水,卻被靜坐在食桌前的身形嚇了一跳。

「你」

見她醒了,陳斯年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聽禾韻說,你腳上套著一對金鈴鐺。」

殊麗猜不透他的心思,故作鎮定地坐在桌前,為自己斟了一杯,「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斯年扣住她提壺的手,「以後盡量少喝茶,就是喝,也不能喝濃茶。喝茶打不了胎,還會讓自己難受,別抱著僥幸。」

不知他腦補了多少,殊麗隻是口渴,也不知茶壺裡何時添的茶葉,隻當是白水,不過她懶得解釋。

「你想用這個孩子威脅天子?」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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