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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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慕悅易的賬號上不剩多少資料。

將僅剩的幾行資料反復閱讀過後,陸雲挽精神核上傳來劇痛提醒著他,自己絕對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咬著牙關掉光腦,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床上。

燦爛的陽光穿透海麵,海水的顏色看上去也淺了不少。

但這麼燦爛的陽光卻並沒有驅走陸雲挽身上的寒意。

他忍不住顫抖起來,抱著自己的肩膀蜷縮在了床上。

別想了陸雲挽!

知道這些已經夠了,你又不是原主,了解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呢?

陸雲挽反復在心中重復著這幾句話,試圖欺騙自己的大腦轉移注意力,然而這樣的話語並沒有奏效。

哪怕陸雲挽緊緊地閉上眼睛,他的眼前依舊能夠浮現出當年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將臉埋在了被子裡,可這樣柔軟的觸感並沒有撫慰他的心。

「咳咳咳咳……」陸雲挽猛地咳了起來,像是要把月匈肺中所有的髒器都咳出來似的。

劇痛之下,又是一陣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記憶裡的原主一直以慕悅易的身份和實驗中心取得聯係。

擔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以及出於保密考慮,「慕悅易」的實驗一直進行得小心翼翼。

實驗過程中,他盡量減少與工作人員的聯係,大部分事情都是親力親為。

然而隔行如隔山,無論原主的精神力有多麼強大,在實驗方麵他都隻是一個門外漢。

這也就導致實驗剛剛開始的時候,失敗率高得嚇人。

「實驗開始。」

冰冷的AI提響起,一身黑衣的原主緩步走進了實驗艙。

他的身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少年氣,看上去非常年輕。

如果陸雲挽沒有猜錯的話,原主這個時候應該還不是攝政王。

在艙門關閉的一剎那,他臉上那慣有的笑容便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主無比沉重地看了前方一眼,接著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將手套脫下,緩步走了進來。

沒有了手套的遮擋,微微顫抖著的手指把他的緊張與恐懼暴露無遺。

無論再怎麼權勢滔天、呼風喚雨,他都是一個人類,會有自己恐懼的東西。

「沒關係沒關係……」原主慢慢地脫下外套,有些幼稚的一遍又一遍重復著這幾個字。

「隻有幾分鍾而已,」獨自待在實驗場裡的他有些誇張地拍了拍心口,「咬咬牙就結束了。」

這間實驗艙並不大,但是隻站他一個人便顯得格外空盪。

原主孤單的聲音在艙內一遍又一遍地徘徊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做好心理準備的他終於走了進去。

隨著艙門的關閉,實驗艙外的光纜上又出現了一串計劃。

隔著近十年的光陰看到這串文字,陷入回憶中的陸雲挽忍不住瞪大眼睛,大聲說:「停!快一點停下來!」

原主的實驗和陸雲挽進行的相似卻又不同。

簡而言之:陸雲挽是在進行真正的精神力治愈實驗,原主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論證這個實驗的可能性。

但是無論怎麼說,已經順利參與過幾場實驗的陸雲挽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原主這場實驗的數據設置問題很大。

——實際原主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聯合宋非衍,從兩個學科方向一起進行實驗。

可他的傲氣顯然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回憶之外的陸雲挽無論再怎麼大聲都無法提醒對方。

陸雲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原主走入了實驗艙。

他的記憶在這裡空白了一段。

蜷縮在床上的陸雲挽耳邊隻剩下一片嗡嗡的響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巨響,實驗艙外的光腦上忽然閃起了刺眼的紅光,緊接著艙門大開,原主重重的從裡麵跌了出來。

他趴在地上,月匈口劇烈地起伏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艱難地抬起頭,一臉驚恐地向著前方看去。

他無比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在前方抓握什麼,嗓子裡無比艱難地跳出了幾個字來:「斯…斯容?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末了立刻啞著聲音說:「我,我也死了嗎?」

陸雲挽一眼就看出,對方出現了幻覺。

可是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怎麼表現得就像從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一樣?

陸雲挽停頓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或許就是原主身上那些毛病的由來之處。

陸雲挽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記憶裡稚氣未脫的原主臉上滿是痛苦,眼睛裡麵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絲,臉上半點顏色都沒有。

剛才那場實驗的失敗,再一次給他身體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現在他疼痛難忍,卻還是掙紮著向前爬了過去。

彼時的陸雲挽雖然還不是攝政王,但是身上那種高傲、優雅又矜貴的氣質,卻一點也不少。

一時間狼狽倉皇、失魂落魄,與桀驁交織在一起,就像插在雪地裡的玫瑰,破碎矛盾又美麗。

「你們…你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天是我不對,如果我不邀請你們來滄芮星就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

正在被迫「觀看」這段記憶的陸雲挽大聲喊了起來。

「停,快點停下來!!!」

「說什麼對不起?他們隻是幻覺而已。」

陸雲挽一眼也不想再看了。

他不願意看到原主狼狽的模樣。

可大腦就是不聽他的指揮。

高傲的青年在地上匍匐著,他想要抓住記憶裡的人,可最後卻什麼也沒得到,隻換來失望與痛苦。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足足五個小時,直到光腦再次亮起,提醒他該參加下一場活動,記憶裡的原主這才慢慢地爬了起來。

……

半小時後,首都星。

剛才從痛苦中掙紮出來的原主看上去格外虛弱,連站穩都很費勁。

剛一走到喧鬧的宴會廳外,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艾忒溫略顯困惑地朝陸雲挽看了過去。

隻見他從一邊的小桌上端起了一杯酒,輕輕用手蘸了一點將它們濺在自己的衣襟上。

等酒香融進身體,陸雲挽這才慢慢地走進了宴會場。

他將自己身上的疲憊與痛苦強行隱藏了起來,在酒香的映襯下,此時的陸雲挽如剛才從宿醉中醒來一般慵懶。

巨大的浮雕宴回門緩緩敞開,陸雲挽迎著無數人魚耐人尋味的眼神走了進去。

他的步伐非常緩慢,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仍在控製不住顫抖著。

但人魚們卻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們敏感的鼻子剎那間就捕捉到了陸雲挽身上那些淡淡的酒精香氣。

於是立刻端著酒杯圍了上來,與陸雲挽打探他方才都做了什麼。

已經能完美融入人魚世界的陸雲挽曖昧地笑了一下,接著將手指輕輕抵在唇邊:「這是秘密,諸位,這種場合並不適合分享。」

見狀,人群中立刻爆發一聲大笑。

陸雲挽在故意引導這群人魚誤會,而習慣了享樂沉溺於欲望的他們,則輕易就上了鈎。

那一天陸雲挽強忍著身體與精神上的痛苦,在宴會廳裡堅持了整整三個小時。

——從這場宴會開始,有關於那個年輕人類的曖昧傳聞就鋪滿了整個星際。

後來人們都說他自甘墮落,比人魚更加人魚。

*

當年的陸雲挽如履薄冰。

被幻覺折磨了許久之後,他終於以一個新身份通過地下黑市聯係到了醫生。

而此時,記憶外的陸雲挽也通過這段回憶,明白了此時同樣正在折磨著自己的幻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慕悅易先生,最近您的大腦和精神核是不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全息投影對麵的人停頓了一下問他。

為了隱藏身份,陸雲挽聯係對方的時候,刻意改變了自己的投影形象。

「對,」他停頓了幾下說,「我進行過幾場有關大腦的實驗。」

「您之前有類似症狀嗎?」

「之前偶爾會幻聽,但並不明顯,隔上一兩個禮拜才會出現一次。」慕悅易誠懇地回答。

投影對麵的人沉默了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說:「果然是這樣……」

投影裡的醫生有些地揉了揉下巴。

「恕我直言,您在找我之前應該先去看看心理醫生,」那人一邊仔細核對數據一邊說,「你的幻聽就是精神問題引起的軀體化症狀,但是你不但沒有及時去解決它,甚至還在此期間繼續冒險進行專門針對大腦的實驗——」

雖然在地下黑市工作,但這個醫生看到陸雲挽這麼糟糕的病例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

他的語氣也隨之嚴厲了幾分:「實驗過度損傷大腦、刺激神經,加重了你的軀體化症狀。我建議你立刻停止實驗,並及時接受治療。」

「不隻是大腦還有精神。」

「好的……」記憶裡的陸雲挽語氣有些猶豫,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對醫生說,「我會的。」

然而現實裡回憶到這裡的陸雲挽卻知道對方最終沒有進行任何治療。

——作為一個手握大權的人類,他不能擁有任何弱點。

一旦被人知道他的大腦與精神狀態不佳,陸雲挽將會麵臨更大的危險。

全息投影在這個時候慢慢熄滅。

轉眼房間裡就隻剩下了陸雲挽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清除了慕悅易與那個醫生的所有聊天記錄。

最後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孤單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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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躺在首都星床上的陸雲挽呼吸變得斷續不齊。

他掙紮著蜷縮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整齊的指甲就已經深深地嵌入了手臂上柔軟的皮肉中。

相比於人魚,人類的指甲一點也不尖,甚至於手指上的力量都小到不行,尤其是陸雲挽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一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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