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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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肆無忌憚地沖向陸雲挽的肺部,疲憊不堪的攝政王滿懷不舍與留戀地緩緩闔上了眼睛。

海麵上的一點藍光,在這個時候徹底熄滅。

陸雲挽的身體被洋流裹著不斷向下墜去。

好像他下一秒就會被深海所吞噬,變成這裡永恆的一部分。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股力將陸雲挽緊緊地擁入懷中。

楚玄舟逆著混亂的洋流遊了過來!

在下一秒,他便同雲挽一起被洋流裹挾朝著另一個方向沖去。

徹藍行宮在瞬間消失在了視線邊緣。

恍惚間似乎有什麼冰冷又柔軟的物體貼上了陸雲挽的唇瓣,空氣爭先恐後地向他身體裡擠。

就連唇邊的血跡,也被人耐心又憐惜地舔舐乾淨。

遲來的空氣暫時喚醒了陸雲挽的神智,他再一次艱難地睜開眼。

「楚玄舟……」陸雲挽的聲音被海水與強勢的口勿打碎,聽上去又艱又澀。

被淹沒在口勿裡的話語含糊而破碎。

「是我,雲挽相信我好不好?我帶你上去,我們去岸上。」

在失去陸雲挽的巨大恐懼侵襲下之,楚玄舟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他緊緊地擁抱著陸雲挽,努力用黑色的魚尾拍打海水,試圖將陸雲挽帶出混亂的洋流與深淵。

可是他懷裡的人卻在這時候輕輕地搖起了頭。

陸雲挽的唇無力地從楚玄舟的唇角邊滑下,沿著他的下顎落下一排輕口勿。

最終停在了楚玄舟的喉結上。

陸雲挽在口勿他。

如果放在往常,楚玄舟一定會欣喜。

但是此時這個滿是死亡氣息的口勿,卻隻讓他感到絕望。

即將失去陸雲挽的恐懼盤踞著楚玄舟的心髒,他隻能一遍遍在陸雲挽的耳邊念著「堅持」與「愛」。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始終沒有得到陸雲挽的回應。

楚玄舟的聲音滿含愛意,但在這情感到達最深處也未能得到回應的那一瞬,它竟與恨和不甘交織在了一起。

「……你不是說讓我殺了你嗎?」

「為什麼要將生命送給那群低賤的東西?」

伴隨著陸雲挽生命的一點點流逝,被恐懼支配的楚玄舟忘記了自己的偽裝。

他語言刻薄,滿是對普通生命的不屑。

「他們不配殺了你,明白嗎陸雲挽!」

人魚瘋狂的模樣盡數印在了陸雲挽漆黑的眼瞳中,但是他並沒有因為楚玄舟的話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憤怒。

陸雲挽的身上,隻有拋下重擔的輕鬆。

上萬米深的海溝,不是輕易能夠出去的。

在季節性洋流的支配下,這裡的環境變得比從前危險無數倍。

就連身為人魚的楚玄舟都必須用盡全力,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和陸雲挽不被洋流沖向嶙峋的礁石。

人魚的尾鰭不斷拍打著海水,逆著向下湧的洋流朝著岸上遊去。

他不斷為陸雲挽渡著空氣,一秒鍾都不敢停。

這明明是他族群誕生的地方,但是現在卻像是一間巨大的牢籠,將楚玄舟困在這裡。

陰冷的海水不斷剝奪著陸雲挽的體溫,楚玄舟嘗試抱緊他,想要溫暖他,卻忘記身為人魚的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他甚至沒有溫暖陸雲挽的能力。

陸雲挽的眼皮如鍍了鉛般沉重,看到他即將合眼,楚玄舟狠狠地咬在了陸雲挽的唇上。

伴隨著腥甜的氣味,一陣刺痛感向陸雲挽而來,暫時喚醒了他的神誌。

「雲挽,堅持一下…好嗎?」

明明深處深海,可陸雲挽卻還是在這一瞬間感受到……楚玄舟的眼淚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它擁有著不同於海水的溫度。

又是一股鮮血從陸雲挽的口腔裡湧了出來,並在深海中綻出一朵巨大的罌粟。

剛才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陸雲挽忽然艱難地睜大了眼睛,他用力攥緊楚玄舟的衣袖,正如……回光返照一樣。

陸雲挽朝楚玄舟笑了起來,他抬起眼眸看向年輕的人魚,並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朝他訴說:「玄舟……咳咳,我,我……如約將帝國還…還給殿下,將生命……咳咳也,獻,獻給殿下……」

陸雲挽做到了。

他將自己擁有的一切,最好的一切都送給了眼前的少年。

陸雲挽的目光中有眷戀,有期許,但是再無一絲一毫的不舍。

更沒有後悔。

陸雲挽的意識已經混沌起來。

他忘記楚玄舟早就不再是皇子,而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自己已經不應該再叫他「殿下」了。

人魚的聽覺靈敏,天生屬於深海的少年沒有漏掉任何一個字。

楚玄舟的身體因悲傷而顫抖了起來、

「陸雲挽他們說的果然沒有錯,你真的,真的是個……自私的人。」楚玄舟的聲音斷斷續續,在這一瞬間,愛和恨一起不斷地沖擊著他的心髒,少年無法壓抑他的愛,更無法壓抑個性中那惡劣的一麵。

這個一年多以前還滿心隻有活下去,從不知道悲傷為何物,更不屑於悲傷的少年像是在剎那間找回了一生的情緒和愛恨。

「你知道不知道,我,我從來都不想要帝國……我隻想要你。」

對他而言,權力存在的意義就是留下陸雲挽。

親口勿中,他的聲音也變得斷續不連。

說到這裡,楚玄舟的聲音又轉為哀求:「求求你,雲挽……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好不好?你喜歡什麼樣子,我都可以變成那樣……還記得我們昨天晚上說的話嗎?你的法案和實驗還沒有推行,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

楚玄舟不懂為什麼,為什麼陸雲挽要拋棄自己。

陸雲挽有些無奈地看了楚玄舟一眼:「殿下,我太……咳咳,太累了……剩下的都交給,你……你了……」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但是少年卻還能感覺到,陸雲挽正在用力推拒著自己。

他想要離開自己的懷抱。

此時楚玄舟的情緒已經到了絕境,他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憤怒一會悲傷,似乎下一秒就要瘋了。

悲怒無常的楚玄舟看到陸雲挽將要放棄的樣子,竟然不擇手段地威脅起了懷裡的人類。

人魚用力口勿著陸雲挽:「你要是死了,丟下我……我會立刻中止一切工作,你就白白死了吧,讓那群人永遠看不到希望,而你永遠都是人類的叛徒……是罪人。」

他咬牙切齒。

這話說出口就連楚玄舟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相比於威脅,它甚至更像是詛咒。

果然,聽到這裡之後,受傷的神情自陸雲挽的臉上一閃而過。

他用盡全力輕輕地朝楚玄舟搖頭:「不,你不會……你不會這麼做。」

陸雲挽的話像一道枷鎖,頃刻間就鎖住了楚玄舟那顆狂亂的心。

此時人類心口與月要腹處的血好像都要流乾了。

楚玄舟用舌尖輕輕舔舐陸雲挽的唇角,酥麻感混著癢意順著他的神經一路蔓延。

明明是同樣的地方,但是前後兩次,這個深淵卻給了楚玄舟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發覺到楚玄舟的逐漸安順,陸雲挽緩緩地笑了起來。

原本攥著楚玄舟衣袖的手也在這個時候鬆開,並無力垂落。

「不要走好不好?雲挽……我…愛你,求你留下好不好?」楚玄舟鮮少將「愛」宣之於口,但是現在卻不惜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試圖挽留懷裡的人。

最後一秒,陸雲挽輕輕露出一抹微笑。

他用沙啞的嗓音對楚玄舟說:「楚,玄舟咳咳……可以愛我,但是,但是帝國的…掌權者不可以……」

楚玄舟的呼吸一窒。

「這是我教……咳咳咳陛下的最後一課,你要……你要,要剔除軟…軟肋……」

軟肋?

黑沉的眼眸裡映著楚玄舟的模樣,通過陸雲挽的雙眼,少年看到了絕望的自己。

身懷軟肋,才會有所顧忌。

可是身為統治者卻不能有這樣的情緒。

從前驕傲而不可一世的陸雲挽,就是因為有軟肋所以人生大變。

所以他最清楚:要想成為帝國的真正統治者,要想改變這個世界,楚玄舟絕對不能有軟肋。

就算這個軟肋是自己也不可以。

楚玄舟瞬間被痛苦吞沒,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咽喉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而他的耳邊隻剩下無盡的沉默。

疲憊不堪的攝政王最後一次闔上了眼睛,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沉睡。

深海中的洋流忽然安靜下來,它輕輕搖擺,唱起了溫柔的安魂曲。

陸雲挽擺脫了桎梏,神情如陷入美夢般安然。

從天賦出眾被軍校選中的人類少年,到背負無數期許的天才機甲駕駛者。

再到心懷大願,試圖改變這一切的年輕軍人,直至自甘墮落惡名無數、權傾星際的攝政王。

陸雲挽這一輩子活得比無數人十輩子更加跌宕起伏。

他身負愛恨無數。

烈火烹油,繁花著錦。

荊棘塞途,榮辱浮沉。

顛沛流離十幾年後,一切終於結束在了這裡。

結束在了冰冷的深淵中。

「陸雲挽!!!」

鋪天蓋地的絕望感向楚玄舟襲了上來。他抱緊陸雲挽,再一次狠狠地口勿上了對方的嘴唇。

一股鐵腥氣在他的唇邊與鼻尖蔓延。

楚玄舟絕望無比地笑了起來。

皇室、母親、陸雲挽……

他的一生仿佛是在無數次重復被拋棄的過程。

楚玄舟忽然想了起來……陸雲挽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變。

從相遇的第一天起,陸雲挽就期待著自己殺了他。

甚至他和自己交易,也以生命為籌碼……

而現在,或許是看出了自己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動手的可能,陸雲挽終於選擇以另一種決絕的方式離開了自己的世界。

他們的交易完成了。

除了陸雲挽爽約並沒有死在自己手上以外,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就在今天,從前一無所有的楚玄舟失去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卻陰差陽錯地得到了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權力。

楚玄舟的心中一陣恍惚。

他富有四海,卻從沒有這樣孤獨過。

這個時候,陽光終於刺穿海麵,灑在了楚玄舟的身上。

楚玄舟低頭看到……溫暖的陽光像一張藍金色的薄紗,它柔軟的覆在陸雲挽的臉上,像是在親口勿人類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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