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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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陵天坐在八角亭裡,一隻手撐著額,眼睛看著寢屋的方向,心裡在想的是到底該如何哄好小姑娘?

月光皎潔似雲煙,照拂在他肩頭,倒是將他鋒利的下顎模糊的柔和了一些。

寢屋的門一直沒關,陸陵天靜靜在亭子裡坐著,想等到屋裡熄了燈,沈梨睡了他再去書房,沒想到竟然等來了她丫鬟的傳話。

菀姝笑著朝亭子這處走來,恭敬對他行了一禮,溫聲道:「王爺,王妃讓奴婢來叫您進去。」

陸陵天深邃的眼好似突然映進了細碎月光,倏地亮了一下。

他從石凳上起身,輕撩了一下衣袍,又低問:「王妃,心情好些了麼?」

菀姝偷偷地笑:「王爺,王妃瞧起來有些委屈,怕是得您親自哄才能好了。」

陸陵天輕抿薄唇,沒再說什麼,默默進了屋裡。

沈梨已經換上了寢衣,發髻也散了,正坐在貴妃榻身上看著一盞燭火發呆。

姑娘的眼角還泛著一點紅,麵上的淚已經洗淨了,那雙眼卻像是濯過秋日的雨,帶上一絲輕愁。

她看向陸陵天,片刻後又斂了目光,輕聲對桃枝兩人道:「你們下去吧,今晚不用過來伺候了。」

兩個丫鬟應聲退下,把門也掩了,很快屋裡便安靜下來,隻剩下了陸陵天和沈梨。

沈梨終於抬起頭,她看著陸陵天,眸子裡還是有掩不住的委屈,不自覺的扁了扁嘴:「你,有沒有什麼要與我說的。」

小姑娘還在賭氣,陸陵天聽出來了。

他走到坐著的沈梨麵前,輕輕嘆息一聲,在小姑娘麵前單膝蹲下,握住了她的手,仰麵看著她,神色專注認真:「有,有許多話想與阿梨說。」

沈梨忍著想將他扶起來的動作,低頭靜靜看他:「那,你說吧,我聽著。」

她願意聽他解釋原因,陸陵天心裡微微鬆了口氣,隻要小姑娘還願意與他說話,那便好。

「抱歉,長雲哥哥沒有在一回京就告訴你我的身份,大抵是看你在信中說的多了,你那麼喜歡普通自在的生活,向往著與我過平凡自由的一生,但我的身份與你想的……相去甚遠。」

「我想你做我的王妃,卻也怕你會因此不喜,會在知道我這樣的身份後與我疏遠,是長雲哥哥太膽小了。」

他有太多顧慮,甚至比打一場仗都要更加瞻前顧後,想得多許多。

陸陵天總想著,等把人迎進門,再慢慢與她說,卻沒有真的考慮過小姑娘從滿心期待到期待落空,心裡也會有滿滿的委屈和難過。

是他太自私了。

「我想讓你順順利利的坐上正妃的位置,無需在出嫁前麵對任何流言蜚語,而進了耀王府,外頭的這些我便都能替你擋著。」

陸陵天將他還未回京便一一在籌謀的事都與沈梨說了。

包括他故意在宴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求娶沈家小姐,又不說清姓名讓人無端去猜測,以及放出謠言對永昌侯府想法子找人替嫁一事推波助瀾。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沈梨能以庶女的身份,安安穩穩的進入耀王府,成為耀王妃。

而他半年前就在讓人替她準備的嫁衣,讓皇後在她進宮時能照拂她一二,以軍功相求,為了得皇上一句準話,這些所有他為她鋪就好的路,陸陵天隻以一句「一切安排妥當」代過。

沈梨卻能想到,這個中需要他去安排周旋的細節,隻會比他說的要更多。

所以,長雲哥哥從給她的最後一封信被付大哥帶離北境之時,便開始謀劃著要娶她了。

沈梨靜靜的聽著陸陵天將他的顧慮,他隱瞞的緣由認真與她說,久久沒有說話。

其實剛剛在屋裡,丫鬟替她拆發,將珠釵放進妝奩裡時,她看著裡麵那些頭飾,從發簪到步搖,都是陸陵天成親前給她悉心準備的。

那一瞬,沈梨原本還氣著的心裡又有一絲柔軟下來。

當得知了陸陵天的身份,好像這一切便都可以慢慢連結起來。

他在成親那日認真又仔細的完成那些帶著美好寓意的禮俗,他一早便替她準備好的衣裳首飾,他給她買糖葫蘆,帶她去登華天閣。

都是因為那是她的願望。

陸陵天一樁樁一件件地為她做了,其實不是不動容的。

所以她才想叫他進來,她是還在氣他的隱瞞,但她也願意聽聽他說其中的原因。

小姑娘的神色安安靜靜的,一直未說話。

泛紅的眼尾拖出迤邐的粉色,叫她看起來更加嬌艷又楚楚可憐了幾分,可她不說話,陸陵天便覺心慌。

他不知道沈梨會不會因為他說的這些就原諒他了,事實上,他完全沒有這樣的把握。

沈梨這幾個月來在永昌侯府定過得不舒坦,他好像沒辦法用自己的這些理由去要小姑娘原諒她。

隱瞞了就是隱瞞了。

讓她受委屈了也是真的。

陸陵天輕輕抿住薄唇想了想,握著小姑娘的手沒有放開,還是這樣仰麵看著她,目光專注深情,鄭重道:「我在北境曾見過一種婦人被丈夫惹得不高興要罰人的法子,阿梨若是也不高興,便也那樣罰我?」

「……」沈梨垂眸看他,片刻後眨了眨眼睛,隻問,「什麼法子?」

陸陵天見她終於說話,心下又是輕輕舒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瞬又斂眸移開了眼,低低道:「就是,拿塊搓衣板在屋裡跪著。」

他的耳朵染上一點薄紅,不是很好意思,若是叫外人看見這樣的耀王,定要目瞪口呆,懷疑人是不是被奪了舍?

他們都不知,隻有在沈梨麵前的陸陵天,才是他真正的脾性。

他有震懾敵人的殺伐果決,也依然還有肆意灑脫的少年心性。

其他人都看不到,但他的小姑娘能看得到。

沈梨看著蹲在她麵前的男人泛紅的耳尖,突然偷偷的抿著唇笑了一下,隻是他未抬眼,沒有看到她這一閃而逝的笑容。

她沒想道陸陵天會說出個這樣的法子。

在大啟,向來是夫唱婦隨,讓夫君跪搓衣板這種事是要被叫悍婦的,至少在京都,不曾有人這樣做過。

但沈梨也聽說,北境的男女因為常年處在戰亂邊境是以比中原更加彪悍,好像陸陵天說的確實不是什麼新鮮事。

而陸陵天,一個連自己不舉的消息都能放出去的男人,跪個搓衣板其實也不是太難接受。

他覺得隻要小姑娘消氣了便好。

結果等了半晌,卻意外聽見沈梨輕聲道:「不要了。」

陸陵天心裡一喜,驀地的抬眼,卻見他家夫人端端正正坐在榻上,輕輕瞥他,認真說:「你現在已經跪著了。」

半跪也算跪吧。

陸陵天:「……」

沈梨說完又看向他握著自己的那雙手,然後輕輕把手抽了出來。

她本想把手收回,卻在看到男人突然又有些怔然的模樣時,輕輕抿了抿唇,拍了拍他的手背,才終於又開口:「長雲哥哥說了許多,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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