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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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根基的小商小販,是沒資本清高的,厚臉皮就是她的製勝法寶。

聚賓樓的例子忽然提醒了她,以後要做大做強肯定得有個穩定的質量可靠的供貨源,而肉聯廠作為國營單位,至少在未來的小十年裡是屹立不倒的,上輩子她就在這方麵吃過虧。「劉主任您甭客氣,咱們認識一場也是緣分,我第一次見您就覺著您特麵善。」

這倒是,日子安逸,夥食富足,一看就慈眉善目的,不像她剛重生回來時,整張臉青黃青黃的,哪怕是笑,也有股苦味兒。

劉主任被她誇得挺受用,自己閨女確實是病了好幾天了,甜絲絲的荔枝罐頭給她吃下去說不定能開胃多吃一碗飯呢!「你這人真是,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是做啥工作的?」

這不,一下子不就把她的嘴給撬開了嘛。

原來,劉主任名叫劉香,是肉聯廠的采購科的主任,平時主要負責生豬采購的,這在外頭,尤其是養豬場和養豬戶裡也是一尊女財神爺呢!當然,這時候的肉聯廠還很少與私人打交道,都是國營養豬場、國營農場裡收豬,再不濟也是從公社(鄉鎮)手裡統一收購,以前社員們養的任務豬,就是進了他們的屠刀之下。

「嗐,瞧我,跟你講這些駭人的乾啥,你說你是開小飯館的?那就是乾個體啊,好好乾,別看現在個體戶不吃香,以後可不好說。」

「個體戶」,多麼新穎的詞啊,反正石蘭省還沒這叫法,頂多在全國性的報紙上見過。

衛孟喜心說這人可真有遠見,現在的個體戶確實是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地位,屬於國家是想鼓勵的,但政策層麵還沒定性,其它監管部門也進退不定,老百姓對個體戶的看法也兩極分化嚴重。

有的覺得他們就是投機倒把,就是該被抓起來坐牢的;有的又覺得隻要公安不抓,那就說明不是不能乾,對這種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路的人都會報以同情。

倆人順著這話題又聊了一會兒,衛孟喜生怕耽誤她回家的時間,中途打斷過幾次,劉香也不說走。

終於,聊到衛孟喜口乾舌燥,心裡擔心今兒中午的快餐是賣不成了,就不知道文鳳有沒有時間幫四個大的做一下飯。

劉香終於說:「我看你確實需要下水,一個人乾個體也不容易,這樣吧,下水你先拿兩副回去。」

衛孟喜一愣,「啊?」衛孟喜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現幻聽了,上輩子最後那幾年她為此還看過精神科醫生。

「不想要了又?」

「想要!」驚喜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她本來隻是打算請她介紹一下,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買到。

更大的驚喜是——「以後我每天幫你留兩副。」

反正聚賓樓也不是每天都能使用那麼多,因為客人不是每天都多,也不是每天就點那麼幾個菜,有時候賣不完的他們留到第二天第三天,食客吃了也不一定知道。可劉香是乾啥的?一輩子跟豬打交道的人,能不知道鮮鮮的下水什麼味嗎?

前天閨女說想吃點兒重口的,帶著去聚賓樓放血點了好幾個菜,其中一道紅燒肥腸就是臭的。

本來閨女都快好了的人,又拉了兩天肚子,真是想想就來氣。本來她是想去要個說法的,但想到自己的工作性質,這些東西都是從自己廠裡拿出去的,萬一對方反咬一口說拿的時候就是壞的,那豈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領導還想穩住這個大客戶,但劉香心裡卻有火氣,「以後你隻要九點鍾之前到,我都給你留兩副。」

衛孟喜大喜,她不管對方跟聚賓樓的過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送的東西起了作用,反正結果對她有利就行。「成,謝謝劉主任。」

拎著磨了一上午嘴皮子功夫和十八塊錢才「買」到的「戰利品」,她快樂得都快哼起歌啦。

從金水礦到省城,沿著公路騎的話,要近兩個小時才能到,但她這段時間發現一條小路,窄而陡,隻需要一個多小時,騎快點的話一個小時也夠。但來的時候是空車,走小路也沒啥,滿載而歸的時候無論是出於人身安全還是財物安全的考慮,都得走公路。

就這麼慢悠悠回到家,正好十二點,衛孟喜不想讓食客跑空,就簡單的炒了四個快手菜,踩著飯點最後的尾巴。

有些沒見著她的工人,等不及已經去買嚴老三家的,或者回頭吃食堂去了,但也有幾個是才睡醒出來的。「小衛同誌,你今天來得晚嘛,是家裡有事耽誤了嗎?」

「對,我在家裡鹵了肥腸,明兒希望大家都能捧個場。」

光這一句就夠了,這可是大家夥盼望了十幾天的好東西啊!

這一次,她都沒要心肺,全拿的大腸,中午回去就清洗乾淨鹵上,第二天熱乎乎的又入味,自然好賣。甚至接下來幾天,有劉香給開的後門,她每天都能拿到,有時還能以不錯的價格拿到一些上好的五花,也省了四處奔波的麻煩。

紅氣養人,生意好,衛孟喜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她都一直沒注意到,是有一天根花忽然抱著她月要說:「媽媽胖啦。」

她扌莫了扌莫自己臉頰,好像是有肉了。本來她的五官就是大氣那款,瘦的時候骨相明顯,現在長了肉倒是飽滿起來,顯得更好看了。

難怪文鳳也說她好看,原來是肉撐起來的。

她又捏了捏自己月要上,都能捏起來了。想想自己這段時間雖然天天跑省城,運動量很大,但吃得也好,兩頓正餐都有雞鴨魚豬肉的換著吃,早上還跟著孩子喝一杯牛奶,時不時烤幾個紅薯土豆的吃……可全是高熱量啊!

衛孟喜不介意長點肉,但不想長月要上。畢竟是生過三個娃的人了,還有一對龍鳳胎,也就是生育時候年紀小,恢復得還行,但月要腹的肉確實是鬆的,跟小姑娘那是壓根沒法比的。

這樣的月要腹,瘦的時候不明顯,但長了肉就很容易變成遊泳圈……「看來得加強鍛煉了。」

她渾渾噩噩那幾年,腦海裡總會出現很多奇奇怪怪的「瑜伽」和「健身」畫麵,就像看電影一樣,知道每一個動作應該怎麼做。

那些荒謬的畫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呢?是1996年,聽說港城要回歸了,她和誌願者去山區看望一個白血病患兒,孩子其實已經回天乏術了,但她看著電視機裡的畫麵說要是能去港城親眼看一看該多好啊……對於一個山區的學童來說,港城那是她第一次在電視上聽見的新名詞。

衛孟喜答應她,到時候一定帶她去,但心裡知道要食言了,那個孩子看不見未來的港城會變成什麼樣,想象不出來回歸的畫麵……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忽然襲來,然後她眼前就開始出現那些幻象。

她看見萬眾矚目,萬民歡騰的畫麵,鮮花,國歌,紅旗……

她還看見那個城市越來越繁榮,越來越領先的金融世界,越來越昂貴的房價……

後來,不僅能看到港城,她還能看到京市和海城,廣城,深市,隻要她想看,任何一個地方未來二十年的景象都會出現在她眼前。

看得多了,還能聽到一把女聲的旁白,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讀書,她能跟隨著她的聲音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變化——計算機,互聯網,金融,房價,醫療,養老,丁克,網絡小說,短視頻……一個又一個全新的名詞出現在她腦海裡。

衛孟喜不知道自己是□□蛋的人生逼瘋的,還是這些幻象,但好處就是,按照「幻象」裡出現的方子做的菜確實好吃,根據裡麵的心理學書籍分析四個孩子的性格,也確實對味……她就姑且當那些畫麵是真實存在的吧,隻是上天可憐她讓她提前參透而已。

「媽媽你看,紅燒肉也胖了。」根寶抱著小獅子狗,一黑一白兩顆腦袋湊一起,真像一對難兄難弟。

衛孟喜想笑,這孩子很喜歡動物,是個很有愛心的小男生,以後也一定會是個暖男,不像衛東,整天就隻會咋咋呼呼,隻會舞刀弄槍。

這不,才幾天時間,居然就跟隔壁的狗蛋虎蛋打成一片,上山打雪戰去了。

她把手裡最後一件棉衣的扣子縫好,搓了搓手趕緊縮進暖烘烘的被窩裡,懷裡還窩著個香香軟軟的小呦呦,昏昏欲睡。

手裡有錢,衛孟喜終於忙裡偷閒湊齊了布和棉花,給一家子做冬衣。金水礦的冬天比菜花溝冷得多,孩子們從沒經歷過這麼冷的冬天,她怕外頭買的棉衣不實在,都是自己買棉花來做。

這一做就是大半月的馬不停蹄,她連碗筷都是攢一天才洗了,隻燒一次熱水能節省不少時間。

冬天白晝短,一靠近暖和的地方就容易犯困。正迷糊著,忽然衛紅猛地推開門,「媽,媽!」

「咋?」

「小秋芳家,賣包子。」

小姑娘急得臉都紅了,「大家都去買她家包子,那就沒人買你的快餐啦!」

衛孟喜心裡嘆口氣,現在跟風出現的餐飲小吃,其實比她想象中慢得多,也少得多,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淳樸,很不好意思的。畢竟她都賣了三個多月,賺到一輛自行車了,才出現兩家。

「別一天瞎跑,作業寫完沒?」

衛紅吐了吐舌頭,「早寫完了,小秋芳可真聰明,她讓她媽媽做肉包和糖包,還有粉條的,茄子的,土豆的……」數著數著,口水都快就來了。

媽媽雖然也做過包子吃,但哪有那麼多餡兒的啊?往那大蒸籠前一站,深深地一口氣,仿佛小貓掉進了魚堆裡。

原來是小秋芳提出的,衛孟喜覺著,這孩子真不簡單吶,自己家這幾個鐵憨憨,還是少跟人屁股後頭的好,省得哪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你們好好學習,少跟著瞎胡鬧。」

「我才不跟她玩兒呢。」衛紅撅著嘴,雖然說不清哪兒不好,但她能感覺到,小秋芳鬼精鬼精的,才沒她妹可愛呢。

第二天,衛孟喜就看見賣包子的李秀珍母女倆了。她們的包子又大又白,還特別香,確實是很受歡迎,不僅煤礦工人買,就是裡頭的乾部和家屬也出來買。

小秋芳嘴甜,長得又十分白淨可愛,這個叫「叔叔」,那個叫「姐姐」,甜甜的聲音把顧客叫得心花怒放,不餓都想買兩個嘗嘗。

這一嘗,味道不錯,那更得多買兩個給家裡人嘗嘗了,一會兒的功夫,包子就賣了大半。

今兒天陰,還飄著雪花,衛孟喜把自己狠狠裹在棉衣裡頭,還戴著手套,像隻笨企鵝,反觀李秀珍則是一件修身棉襖子,顯得月要身特別纖細。

就是小秋芳也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襖,好看是好看,還繡著可愛的卡通狗狗,可終究是不及自己壯的棉花厚實,鼻子耳朵凍得通紅,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當然,她「取暖」的方式,就是拿個包子在手裡當熱水袋用,捂一會兒,掰開,把餡兒啃掉,白花花的包子皮就扔掉。

一連好幾個,衛孟喜於心不忍,「秀珍,不行你把閨女先送回家吧,別凍壞孩子。」

一是心疼孩子太冷了,二是心疼那白花花的包子皮,這年頭還有很多人吃不飽肚子呢。他們就是吃不飽才從菜花溝逃出來的,吃飽也就這幾個月的事。

李秀珍忙著收錢補錢,她自個兒倒是揭蒸籠的時候能被熱氣短暫的「溫暖」幾秒鍾,「沒事兒,小孩扛凍,我這馬上就賣完了。」

最後幾個字夾雜著莫名的優越感。

衛孟喜懶得跟她見識,親媽都不心疼,她這旁觀者著啥急啊。反正如果是她的五個崽,她就是飯不賣了也得先送回去,塞暖融融的炕上它不香嗎?

衛孟喜專心賣自個兒的,也沒留意李秀珍,隻知道一會兒就賣光,還喊了幾聲「狗蛋」「虎蛋」,這倆孩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

她揣著手,帶著小秋芳悠哉哉回家了,留下兄弟倆給收拾殘局。

蒸籠有五六層,摞一起比成年人還高,狗蛋雖然比同齡孩子高,但也隻有八歲,踮腳夠不著,想要爬到旁邊的石獅子上。

礦區大門左右各有一隻巨大的石獅子,一直都是孩子們的「兵家必爭之地」,沒事就在上頭爬來爬去,當馬騎,當哨所守,早就被磨得滑溜溜的都快包漿了,很容易踩滑。

衛孟喜看在眼裡,心裡嘆口氣,這兄弟倆,雖然未來……算了,還是直接過去幫他們把蒸籠一層一層拿下來,她的個頭都還挺吃力的。

「謝謝阿姨。」狗蛋的五官其實長得很好,隻不過因為一直沒洗乾淨臉,皮膚也是黑黃黑黃的,看不出來。

出於對兒童的關懷,衛孟喜還是多說了兩句:「石獅子很滑,你要是摔了哪兒,還咋上學?」

狗蛋抿了抿唇角,「嗯。」

每拿下來一層蒸籠,虎蛋第一時間湊上去,可惜裡頭除了一層紗布空無一物。有的紗布上還沾著一點點包子皮兒,又稀又爛,他先是用手摳,摳下來全糊手指上,他懊惱的舔了舔手指頭,後來乾脆就用舌頭舔紗布了。

衛孟喜哪還看不出來?剛才她就聽見狗蛋肚子咕咕叫了。

這李秀珍真是,自己就是賣包子的,小秋芳吃包子都隻吃餡兒不吃皮,這兄弟倆卻是連包子皮也扌莫不到一塊!

這不,虎蛋也看見地上的包子皮了,「哥,包子!」眼睛亮得就像發現新大陸。

兄弟倆小心翼翼撿起來吹了吹,但沒用。

「哥咋吹不乾淨呀?」虎蛋是又餓又饞又委屈,眼淚嘩啦啦的流,這麼白的好東西他們跟奶奶在老家都吃不上,怎麼能弄髒呢。

地上的雪一化就成了泥漿水,包子皮還被踩過幾腳,早就麵目全非了。

虎蛋還小,會委屈正常,狗蛋的眼睛卻也有點紅,「別人踩過的咱不要。」

「不,能吃的,奶奶說糧食不髒,吹一吹就好了。」

狗蛋伸手要搶來扔掉,虎蛋不讓,兄弟倆就在那兒大眼瞪小眼,一個氣呼呼,一個委屈巴巴,反正誰也不肯退讓。

雖然……衛孟喜心頭發酸,「都別爭了,來,阿姨給你們一人一份熱飯,就在這兒吃。」鬼知道帶回家李秀珍會不會允許他們吃,她現在嚴重懷疑那天的餡餅他倆一口也沒吃上。

虎蛋眼睛一亮,狗蛋卻強忍著口水說:「不了,謝謝阿姨,我們回家吃。」他們每天都在聞著阿姨家的飯菜香,傻弟弟還說哪天要是能吃一頓阿姨家的飯不知道得多幸福。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可他依然拒絕了。

虎蛋的委屈在此刻達到了巔峰,「哇」一聲嚎啕大哭,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哥我餓,我給衛阿姨當兒子,把我過繼給衛阿姨吧,我要吃飯。」

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大伯娘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隻要答應過繼給大伯家,叫大伯娘「媽媽」,就能不用餓肚子,永遠不餓肚子。

張家大伯其實是有兒子的,但先天不足,經常生病,算命的說他活不過十五歲。兩口子就想先過繼一個侄子來,當作以後養老的備胎。

但大人也是有選擇性的,他們更願意過繼虎蛋,因為他年紀小還不怎麼記事,脾性看著也軟和,養兩年就能讓他記住生恩不如養恩大。倔得像頭牛,還頗有自己主意的狗蛋,大人就看不上,這樣的孩子心思多,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狗蛋紅著眼眶,恨鐵不成鋼,「衛阿姨自己有兒子,不需要過繼。」

是啊,衛阿姨家有兩個兒子呢,還一個比一個健康聰明,不像大伯娘家的哥哥……這一刻,虎蛋覺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衛阿姨居然不需要兒子啦!

可衛孟喜的心情,卻十分復雜——這倆孩子,不簡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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