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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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宮砂還在,她堅定的說不曾失身於她那個表哥,我請王嬤嬤偷偷看了她走路的姿勢,得出的結論是她沒有說謊話。」

「那就好,在我的意料之中,姐姐的性子柔軟,吃了苦頭也隻會獨自承受,司棋的性子正好相反,敢說敢做,有她在身邊陪伴,我就更安心了,雖然我確信有我做後盾,這世上沒人敢,彥章更不會欺負姐姐,但有備總是無患的嘛,再者說了,和司棋分道揚鑣,她肯定不會快樂的。」

榮國府,榮禧堂。

一個年輕的和尚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身穿一件土黃色的圓領斜襟僧袍,手中撚著佛珠,嘴裡念著聽不清的佛號,跟死去的王夫人簡直是一模一樣,他青色的頭皮在透過窗靈照射進堂內的陽光中閃閃發光,上麵六顆灰色的戒疤很是耀眼。

賈母看見原本應該擁有璀璨光明的前程,享盡人世間榮華富貴和齊人之福的愛孫變成眼下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心痛到無法呼吸,在她的幻想中,大房繼承爵位,二房繼承資產,誰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家裡攪了個天翻地覆。

往事如煙,是非對錯已經不再重要,罷了,即便是出府另過,他下輩子照樣能錦衣玉食,誰又曾想他被逐出了族譜,好吧,這關係也不大,時間能沖澹一切的恩怨,將來還有機會改變,可誰又又曾想到,夏家因罪被抄,他以死相逼,火速在鐵檻寺剃度出家,孫媳婦遭受雙重打擊,第二日就離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這些醍醐灌頂的晴天霹靂猶如突破堤壩的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又恰似深秋清晨的寒霜,打的賈母這隻老茄子毫無招架之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失去了食用的價值,她無可奈何,明月而今照賈瑜卻不照她,隻能用眼淚去接受變故。

對於賈母淒淒慘慘的啼哭聲,賈寶玉充耳不聞,賈瑜是與生俱來的良臣、名將、讀書種子,他則是與生俱來的和尚,很難想象,寥寥數日之間,他就從一個渾渾噩噩的紈絝子弟變成了一個吃齋念佛的禿驢,而且異常的契合,瞧這通身流露的出塵之氣,不清楚的人會以為他是資歷深厚的老和尚,而不是初來乍到的小沙彌。

「瑜大老爺來了!」

堂外撩門簾子的小丫鬟喊了一聲,賈母勃然變色,像是聽到了貫耳魔音,連忙道:「快快快,把寶玉帶到後堂藏起來!」

賈瑜背著手信步入內,道:「別藏了,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老太太貴體有恙,請僧人來家裡誦經祈福是符合情理的,但何必舍近求遠,單論道行高深與否,妙玉不比這個半路出家之輩強十倍?」

賈母聲淚俱下的哭求道:「瑜哥兒,你是侯爺,這天底下沒幾個比你還高貴的人了,能不能別再來為難寶玉,就請放過他一命,讓他好好做一個方外之人吧!」

「老太太,您真的想多了,我這次來是有件事要告知您,不是專門來為難他的,盡管您沒經過我的同意就私自把他叫回來,但我這幾天心情好,就不予追究了。」

賈寶玉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目光澹澹的看著賈瑜,平聲道:「施主,傅秋芳、茜雪、秋紋、碧痕她們跟了貧僧許久,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不曾做過半件壞事,請你妥善安頓好她們,給她們一條生路。」

「兀那禿驢,你他媽的少在本侯麵前裝模作樣,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好像你有多重情重義,舍己為人似的,你要是早有這份擔當,能勇敢的站出來為她們仗義執言,為你自己造下的種種罪孽承擔責任,麝月也不會被趕,金釧兒更不會要去撞牆自盡!何至於有今天?怎麼,躲在藏汙納垢的破廟裡念幾天佛經,吃幾天齋飯,就成得道高僧了?你真當本侯是撿剩飯的?」

賈寶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再次念了聲刺耳的佛號,反問道:「難道不是麼?」

言外之意是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麝月、金釧兒等人,甚至還要算上迎春、探春、惜春,都是賈瑜撿他的剩飯。

「啪!」

賈寶玉在原地轉了兩圈,失去重心後摔倒在地上,他捂著通紅腫脹的臉頰,張嘴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賈母尖叫一聲,顫顫巍巍的沖上前抱著他放聲大哭。

賈瑜晃了晃手腕,用眼神逼退意欲勸架的李紈和王熙鳳,冷笑道:「這一巴掌是給你的警告,你再敢說一句,本侯會剝奪你的度牒,一把火燒了鐵檻寺,讓你做一個野和尚,來人吶,將他亂棍打出府去!」

賈寶玉從賈母懷裡掙紮著爬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賈瑜一眼,撂下一句「貧僧有腿有腳,自己會走,不勞施主以禮相送」,言罷,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老太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一個月內,您就能見到您嫡出的大孫女了。」

賈母老眼圓睜,喝道:「瑜哥兒,你到底還想乾什麼!都姓賈,何苦趕盡殺絕!」

賈瑜走到門口,回過頭道:「甄家欺君害民,貪贓枉法,禍亂一方,有負皇恩,我明日奉旨南下,將他家三族中所有男女老少押解進京治罪,老太太,您真是老湖塗了,看不懂大勢就不要去看,他們甄家的贓款您都敢幫忙保存,幸好二嫂子及時跟我說了,不然好不容易恢復點元氣的西府這次又得因您脫一層皮,我很想問問,您是不是和西府的爵位有仇啊,它不被褫奪,您死不瞑目?還有,求您別再操心我死後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了,您還是多想想您死後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吧!人們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到了我們賈家怎麼就變成家有一老,如有一害呢?」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再讓時間線回到賈瑜出發後的第五天。

河南道,開封府,黃河岸邊。

「仲卿?你怎麼來了!」

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後,陳淳大喜過望,丟掉鐵鍬,握住賈瑜遞來的手,利落的爬出深坑,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他們五人組常用的打招呼方式,和不熟悉的外人才會行拱手禮。

賈瑜後退了幾步,指著月匈前那條麵目猙獰,張牙舞爪,腳踏大海戲紅日的四爪金龍,嬉皮笑臉道:「陳知府,男女有別,男男亦有別,大庭廣眾下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影響多惡劣,多不像話啊,而且你的衣服也太髒了,瞧見沒,我這可是聖上禦賜的紫金鬥牛服,可著整個河南道都找不到第二件,要是染髒了可就不好了。」

這幾句隻是活躍氣氛的玩笑之言,賈瑜緊緊抱住陳淳,用力拍著他的後背,含淚道:「我的好兄長,你的衣服雖髒,但你的心靈和山頂的白雪一樣,比誰的都乾淨,一別兩年,弟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蒼天有眼,終使你我兄弟二人在此重逢!」

陳淳亦是熱淚盈眶,一遍遍重復著「賢弟,愚兄也想念你」,二人平日裡雖然保持著書信往來,但一紙蒼白無力的話語闡述不了這份地久天長的情誼,遙想當年,賈瑜意氣風發,篤定春風得意馬蹄疾,不信人間有別離,可到了後來,他才慢慢的發現魚沉雁杳天涯路,便始信人間有別離。

百姓們都很好奇與知府大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俊美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和他共事過的馬防禦使解釋了他的來歷,說前年黃河決堤時,朝廷任命他為巡按禦史,趕赴災區一體領導軍民抗洪救災,處決了一批貪官汙吏和無良商人,並且製訂了一項又一項拯救十幾萬飢民於水深火熱中的舉措,為了給上千名孕婦們補充奶水,他一個月沒吃一口肉,沒日沒夜的在第一線發號施令,數次活活的累暈過去,開封府當下一百二十萬父老鄉親和無窮無盡的子子孫孫都欠他一份恩情,城中慈德廟中供奉的三個人中有一個就是他。

「原來是大恩人吶,鄉親們,都快來給侯爺磕頭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百姓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呼朋引伴,攜老扶幼的跪了下來,人越聚越多,在短短一盞茶內就把陳淳和賈瑜圍的水泄不通,不少在他的庇護下才得以幸免於難的百姓更是感激到淚流滿麵,振臂高喊「多謝侯爺活命大恩!」

同樣的場景,賈瑜之前在臨安府時也經歷過,看見人群中還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站不住了,先跪下朝四麵八方各磕了一個響頭,然後站起身,環視一圈,高聲道:「承蒙大家的厚愛,但我當不起大家的跪拜,大家要謝還是得謝聖上,災難發生時,他老人家伏地痛哭,祈求上天把所有的處罰全都放到他一個人的身上,不要傷害他受苦受難的子民們,若不是此等仁君當世,我們豈能有現在的好日子?」

百姓們深以為然,在陳淳等一眾官吏的帶領下,麵朝京城的方向,畢恭畢敬的三叩首,山呼「萬歲」,禮畢,百姓們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去,正好到了午飯的時間,陳淳調侃道:「仲卿,你來的太突然,況且此地不比京城,愚兄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不知一碗羊湯,一塊炊餅能入貴口否?」

「那當然不能啊,因為不夠,憑我的胃口,至少三碗羊湯和五塊炊餅才能填飽我的肚子,我的貴口海納百川,不管是山珍海味還是粗茶澹飯,都是能入一入的,說起來,吃膩了國公府邸廚房裡的珍饈美饌,偶爾能換換口味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二人相視大笑,手牽著手來到河岸上一棵茂盛的柳樹下,招呼賈瑜坐下後,陳淳讓小吏去把回開封縣縣衙處理緊急公務的李信請來,再讓陳二通知夥房上飯菜。

給賈瑜倒了一碗涼開水,陳淳笑道:「聽聞你覆滅安南,功封冠軍,我和子雅激動不已,宿醉到天亮,他更是逢人就說『國朝第一位冠軍侯是我的兄長』,他不是在炫耀,而是在為你驕傲,咱們五個人中,就數你最有出息,對江山社稷的貢獻最大,其次就是伯宣了,他在信中跟我說,他立了一個大的戰功,現已晉升為二等伯,有你們兩位在前線保家衛國,億萬蒼生才得以太平度日,隻嘆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來,愚兄以茶代酒,敬你們二位一杯!」

陳淳舉起粗陶碗,和賈瑜遠眺正北方向,隔空與駐紮在一千五百多裡外大同府的上官文淵喝了一杯,坐下後,他循問起賈瑜剛才那句「老陳,你要老婆不要?」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自己這位異父異母的親弟弟要做回月老,給自己牽牽姻緣線?

「彥章,你看看我,比你還小三歲多,除了你弟妹,另有九房妻妾,一大群姨娘和通房丫頭,而你呢,老大不小了,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不愁,伯父伯母不愁,我都替你愁,你是國朝最年輕的知府,功成名就,年少有為,業立了,也該成家了,娶一賢妻良母,相濡以沫,舉桉齊眉,再生幾個大胖小子,天天散了衙,回去娛妻弄兒,闔家歡樂,豈不美哉?」

陳淳默然不語,明顯是有心事,賈瑜不由得心頭一緊,試探道:「你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有意中人了?彥章,你我是穿一條褲子,吃一碗飯的手足兄弟,親密無間,有什麼話是不能對我說的?」

一個猜測從賈瑜的心底一閃而過,他該不會有那方麵的問題,亦或是有龍陽之好吧?也不對啊,自己對他也算是知根知底,後者根本不可能,前者倒是有可能,不過問題不大,生理和心理雙管齊下,是可以治愈的,但千萬不要有意中人,若是那樣,自己就沒辦法把迎春許配給他了。

就在賈瑜胡思亂想,患得患失之際,陳淳忽然問道:「仲卿,恕愚兄直言不諱了,卻不知榮國府的二小姐婚配了嗎?」

(年前工作繁重,一大堆數據等著分析入庫,接下來這幾天會很忙,我爭取更新,有時間就寫新番,希望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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