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災後重建,國之英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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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禦史這一職位的品級都不算高,大梁設立禦史台,除了正三品禦史大夫和正四品的禦史中丞,治下種類繁多的禦史基本上都是正七品,比如殿中侍禦史、監察禦史和巡城禦史,包括林如海任的兩淮巡鹽禦史,巡按禦史同樣是正七品,是位卑權重的典範,被譽為「代天子巡狩」,民間稱為「八府巡按」,大事奏裁,小事主斷,任此職者可以越過所有部門直接向皇帝遞呈密折,或被賦予審判地方官員的權利,巡按禦史一出馬,無論是二三品的大員還是皇親國戚都會畏懼三分。

賈瑜雖然是武勛,但身上卻兼著兩個文職,一個是《宣德大典》編纂副總裁,另一個是正四品的國子監司業,以他探花功名出任這些職位並不算唐突,加上信任、想鍛煉他以及對他個人能力的認可,景文帝毫不猶豫欽點他做了此次巡視災區的巡按禦史,允許他先斬後奏,誅殺任何有罪之人,還可以調動整個河南道的官、軍、民,一如當時在江南東道一樣。

不用李基說,賈瑜也知道大災之年必有碩鼠橫行,貪占偷奪、哄抬物價、買賣百姓,他連夜查閱了官倉十年來所有的卷宗,又對看守官倉的兵吏進行調查和拷問,很快便把幾個沒被洪水淹死的貪官汙吏和無良商人給揪了出來,拔出蘿卜帶出泥,經過他們互相指認,人越抓越多,連同一些人牙子,最終定格在八十二個人。

景文帝先前有言「不拘何人,滿門抄斬」,賈瑜不敢抗旨,先斬了這些碩鼠,然後把他們的妻兒老小全押了上來,這下人就多了,高台上跪不下,隻好用繩子把她們捆好,一批一批的押上去,難民們奔走相告,越聚越多,沒多久就從才開始的兩三萬人變成十餘萬人,他們擁擠在一起,滿懷期待的看著眼前這位替他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無數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為了死於非命的親人,哭嚎聲和喊殺聲匯聚在一起,場麵一度非常的混亂嘈雜。

這些碩鼠的家卷們以往多是高高在上的富貴人,穿金的戴銀的,吃香的喝辣的,用兩隻鼻孔看人,沒想到一場大災後轉眼便淪落為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當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女童被一名東宮侍衛提起來,陳賢出言製止,開口道:「仲卿,孩子終究是無辜的,放她們一條生路吧,把她們送到江南東道金陵府的養生堂,我回去後和聖上解釋,不用你擔著。」

不光是他心生憐憫,陳佑和陳淳也把臉別了過去,不忍再看,雖說國法無情,但人心都是肉做的,除了鐵石心腸,誰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小孩子被一刀給剁了。

被侍衛拎起來的女童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胖乎乎的小手裡攥著撥浪鼓,笑眯眯的東看看西看看,黑漆漆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和迷湖,賈瑜指著群情激憤的難民們,低聲道:「我也不忍心,但怎麼和他們交代?他們家裡也有被餓死的同齡孩子。」

陳賢走上前,舉著鐵皮製成的大喇叭,高聲道:「鄉親們,我是當朝太子,請大家聽我一言」,難民們一聽說對方的身份,出於血脈裡對皇權的無上敬畏,接二連三的全跪了下來,七嘴八舌的問安。

「受苦受難的鄉親們,這些貪墨官糧的國賊罪該萬死,按照律法,確實應該滿門抄斬,以儆效尤,可這些幾歲的孩子還小,她們什麼都不懂,不應該和她們犯事的家人一起被砍頭,我知道這個要求不合適,官府已經把他們的家產全部充公,用於重建開封城和撫恤你們不幸罹難的親人,我求求你們,給這些孩子一條活路!」

陳賢說完後,跪下來磕了一個頭,難民們一陣騷動,過了一會兒,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站出來喊道:「太子老爺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這些小娃娃太可憐了,若是一刀砍了太造孽,如來佛祖和觀音娘娘都不會答應,您把她們都放了吧。」

有人帶了頭,難民們紛紛附和起來,他們到底是心地善良,懂的知恩圖報的老百姓,官家能做到眼下這一步,沒有對他們棄之不理,他們已經很滿足了,哪裡還敢要求其它,更何況堂堂太子,未來的皇帝都跪下來給他們磕頭了,還想怎麼樣?

陳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難民們深深的鞠了一躬,對陳淳吩咐道:「把十歲以下的先送到孤兒院去,不要虐待她們,後續再安排人送到金陵府的養生堂。」

這個養生堂和教坊司一樣,都是隸屬於禮部的機構,為太祖皇帝改元建國時所創辦,全天下隻有金陵府有,規模很大。

天天嚷嚷著「滿門抄斬」和「誅九族」,可大梁開國到現在,一百多年過去了,也沒真正誅過多少個九族,前者更是名不副實,朝廷會酌情對犯事官員的家卷進行從輕處罰,十歲以下的送進養生堂,十五歲到三十歲的送進教坊司,再往上的則送進軍營裡做漿洗的活,不是說從上到下雞犬不留,但這僅限於一般的罪過,比如貪汙受賄和欺君害民,像那種扯旗造反的,別說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了,便是孕婦肚子裡還沒有成型的胎兒都要挖出來剁碎,為的是斬草除根,以防長大後刺王殺駕。

八大鹽商之首的江家被誅了九族,其他七家均被滿門抄斬,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漏網之魚」活了下來,若是做的太絕,殺戮太重,勢必會讓全天下的官吏和百姓惶恐不安,歸根到底還是和景文帝一直以來推行的仁政有很大的關係。

「臣謹遵鈞旨。」

女童把撥浪鼓遞給賈瑜,仰著小圓臉,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哥哥,這個給您,它是我最喜歡的玩具,您能不能不要殺娘親和姐姐她們呀?她們都是好人呢。」

賈瑜接過撥浪鼓,看著她充滿希冀,在火光中亮晶晶的大眼睛,仰天長嘆道:「皇權本應淩駕於一切之上,大丈夫合該當殺則殺,當斷則斷,而不是心慈手軟,也罷,所有女卷免死,按照律法送到養生堂、教坊司和駐軍大營,男丁高於十歲皆斬,十歲及以下的一起送進養生堂吧。」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大難不死的女卷們感恩戴德,以頭搶地給陳賢和賈瑜磕頭,哭著和十歲以上的兒孫們告別,現場哭成一團,看起來好不淒慘,賈瑜把撥浪鼓還給女童,蹲下身扌莫了扌莫她的小腦袋,嘆道:「希望你忘了今天發生的事,以後好好的活著,小妹妹,這都是命啊。」

女童雖然懵懵懂懂,但也知道自己的娘親和姐姐們不用死了,她很是開心,執意要把撥浪鼓送給眼前這個非常好看的大哥哥,賈瑜沒有辦法,隻得收下,讓陳淳安排人把她們帶到別的地方關押,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把她們按照規定送走。

隨著一個又一個人頭落地,刺鼻濃重的血腥味飄散開來,難民們早已沒有了才開始的亢奮,他們默默的看完,井然有序的離開,一個小吏急匆匆的跑過來,躬身道:「禦史大人,剛堵住的決堤口又開始鬆動了,前線人手不夠,若不及時穩固,恐有再次決堤之患,請您增派人手支援。」

「其它的決堤口情況如何?」

「皆被搶險隊徹底的堵死了,隻有那個最大的一直在滲水,沙袋快不夠用了。」

眼下到處都缺人,防禦司一半兵士在挖巨坑,用以掩埋火化後留下來的堆積如山的屍骸,一半在城外接洽其他府縣支援來的各類物資,衙役和捕快們在施粥和維持秩序,由三千多個青壯年組成的搶險隊在河岸邊用沙袋堵塞決堤口,所有的小吏全下村去統計傷亡損失,督促百姓們安葬親人遺體和收集死掉的雞鴨鵝羊牛馬驢騾等家禽家畜了,就連跟過來保護陳賢的兩百名東宮侍衛都被他分出去一大半,把守倉庫、縣衙、府衙等重地,以防有人趁機偷取,剩下的還乾起了儈子手的工作。

那些麵黃肌瘦,骨瘦如柴,每日裡隻靠幾碗稀粥續命的難民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哪還有力氣乾活,他們能把各自的親友照顧好,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賈瑜現在恨不得把一個人劈成兩半用,皺眉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撫掌道:「陳知府,把牢城營裡的囚犯全送去堵決堤口和裝沙袋,讓他們將功贖罪,告訴他們每一個人,若是不想死在牢裡或者斷頭台上,這是最後的機會,本官會根據他們的表現進行減刑,甚至是釋放,不過哪個若是敢跑或者偷懶,直接原地處死。」

「對對對,下官湖塗了,竟把他們給忘了,開封府的牢城營裡少說也有上千個囚犯,他們傷亡小,加上密縣和東明縣的縣牢,應該夠用了,吳縣令,速速去辦!」

吳縣令和小吏連忙去安排了,有這一千大幾百生力軍加入,搶險隊如虎添翼,迫在眉睫的危機定能得到有效的緩解。

時間已經來到半夜,紛飛的細雪漸漸停了下來,劉通判指揮著捕快們把被梟首的三四百具屍體裝上馬車,送到河岸邊的焚化場火化,難民們在城牆腳下搭起連綿不絕的簡陋帳篷,把府衙散發的乾柴點燃,圍坐在一起烤火,家裡沒死人的,說說笑笑,家裡死人的,哭哭啼啼,不過一多半都在哭嚎,房子和地裡的莊稼全都被毀了,這以後的日子可還怎麼過喲。

賈瑜站在高高的城門樓上,頭頂著一輪明月,心情沉重,一言不發的盯著這番景象,陳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明天寫折子進京,請聖上免去開封府五年的所有賦稅,讓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重建家園,再從戶部撥款穩固黃河的堤壩,我手上有一筆三萬兩銀子的體己錢,本來是打算給太子妃修一座小園子的,也不用修了,全拿出來給陳知府撫恤難民,恢復生產。」

陳淳感動不已,顫抖著嘴唇,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含淚道:「臣代開封府一百一十三萬百姓叩謝聖上和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有您二位愛民如子的仁明之君當世,大梁定能繁榮昌盛,萬世不易!」

陳佑這幾天瘦了一圈,一方麵是吃不好,頓頓饅頭稀粥配鹹菜,另一方麵是見到了太多的屍體和殺人場麵,兩次把膽汁給吐出來了,昔日容光煥發,活蹦亂跳的小胖子現在看上去是麵如土色,萎靡不振,他一點親王的儀態和體麵都不要了,癱坐在地磚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沒有銀子,家裡的銀子都被敗家娘們拿去買胭脂水粉和綾羅綢緞了,不過我可以賣一些金銀玉器和古玩字畫,多了不敢說,一萬兩還是有的,有我和皇兄帶頭捐款,朝堂上那些酸唧唧的老官兒肯定沒有臉袖手旁觀,他們天天向父皇哭窮,實際上比哪個都有錢,個個吃的滿嘴流油,喝的昏天黑地,一下了衙便往教坊司裡鑽,他們隨便捐一點就能把開封府這次損失的全補回來,陳知府,你坐等著收銀子吧。」

陳賢淚落當場,又跪下給他磕頭,賈瑜把他扶起來,說道:「既然兩位殿下都康慨解囊了,我沒有再一毛不拔的道理,有道是山高卻高不過太陽,做為臣子,不能搶了君王的風頭,我和晉王殿下同樣捐一萬兩,彥章,如你所說,兩位仁明之君當世,我們做臣子的一定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忠心報國,為君父分憂啊。」

陳淳連連點頭,不停的給三人作揖,陳佑提議道:「仲卿,你回京後不如請奏父皇,讓錦衣衛在暗中查查那些老官兒的底,看看他們家裡的銀子來的乾不乾淨,按照太祖鐵律,貪汙受賄超過八十兩的,罷官奪職、超過兩百兩的,抄家流放、超過五百兩的,滿門抄斬,我敢打賭,十個老官兒中至少有七個以上屁股有屎,這些老東西一點孝心都沒有,滿口的忠君體國,背地裡卻想著法子的貪墨,實在是太可恨,父皇之前把修陵寢的銀子全拿出來給邊軍發軍餉了,陵寢到現在都沒修。」

賈瑜苦笑道:「若是這樣做,那第二天就沒有多少人上朝了,無官不貪吶。」

陳賢無奈道:「是啊,無商不奸,無官不貪,人之所以想做官,十有八九是為了貪,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大梁多一些像李大學士和陳知府這樣兩袖清風,克己奉公的官員,何愁不能國富民強啊。」

「殿下,臣倒是有一個餿主意,老早就在想了,這一舉措即便杜絕不了貪官汙吏,但也能大大減少他們腐敗的程度。」

陳賢笑道:「你是父皇和本宮的智囊之一,怎麼能是餿主意呢,定是利國利民,萬世不易的良策,請說,本宮洗耳恭聽。」

「不如成立一個與所有朝廷部門脫離,完全獨立,如同錦衣衛那樣,隻需要向皇帝一人負責的反貪機構,賦予它可以無旨調查任何人的權利」,賈瑜見陳賢若有所思,趁熱打鐵道:「如此一來,碩鼠和蛀蟲們必然是望而生畏,收斂賊心,此舉主要還是意在威懾,長此以往,官場肯定會越來越清廉,億萬百姓也能因此受益。」

「言之有理,可以一試,你是起名字的鬼才,無論是玄策軍、天策軍、錦衣衛還是天上人間和花萼相輝樓,起的都極妙,既然敢說,心裡肯定想好了,說說看。」

賈瑜張口吐出四個字,陳賢搖頭道:「還是叫廉政院吧,廉政公署雖然不錯,但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你覺得何人可任此院最高的職位,又應當官居幾品?」

「臣舉薦房瑄房大人,他嫉惡如仇,鐵麵無私,更兼高風亮節,德高望重,可當此大任,讓他做一個迎來送往,招待各國使節來賓的鴻臚寺寺卿確實有點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了,至於品級的話,官升一級或者和原先一樣都可以,請您斟酌。」

陳賢沉吟了一會兒方才道:「這個新部門有存在的價值,而且如你所說,房大人很合適,不過這是一件大事,非我一言可以決斷,還需要父皇點頭才可以,等回京後你提出來,我在旁邊替你說話。」

「是。」

翌日,上午。

「彥章!」

風塵仆仆的劉循和李信見到陳淳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二人喜不自勝,抱著他就開始哭,賈瑜雖然是「扶雲書院五大才子」之首,但畢竟扮演的角色是狗頭軍師,實際上的大哥依然是陳淳,他就像兄長一樣悉心關愛著四個弟弟,很得尊敬。

「去去去,一見麵就哭,哭個屁的哭,大老爺們跟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先來見過太子殿下和晉王殿下。」

二人擦了擦眼淚,誠惶誠恐的跪下來給陳賢和陳佑磕了三個頭,賈瑜又道:「舉人可以見縣官不跪,但見到府官還是要跪的,來來來,汝等再給新上任的開封府知府兼嘉議大夫陳淳陳大人磕三個頭。」

劉循和李信一臉的不可置信,什麼情況,一年不見竟然連升了六級?還掛個正三品的文散官,陳淳微笑道:「你們倆別聽仲卿的,他剛見到我時也哭了,嗯?這位仁兄看起來有點眼熟,隻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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