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章合一(1 / 2)
不是以最大惡意揣測大妞,而是家中住了阮十一,一個丫頭突然著意打扮起來,月要勒的緊緊的,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眼含春意,這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豈不是醜聞一樁。
她吃了一口茶,決定先穩住大妞:「我這裡有幾個花樣子,你替我送去洛家給洛家小姐,就說我特地給她的她且小學著做。」
大妞有些不情願:「小姐,我今兒還有衣裳要洗,要不然讓妞去吧,我也不怎麼去洛家,不知道路。」
她不能再等了,等定奶奶出了月子,她就不能留在阮家了。
「我讓你去你就去,妞我另外有活計派給她,至於你的活兒,先放著就是了。」蜜娘淡淡道。
見大妞還是不動,蜜娘放下茶盞,不喜道:「怎麼,我指不動你了麼?」
其實蜜娘家待下人雖然不至於和親人一般,但還是很寬容的,甚至定奶奶有多餘的布匹吃食點心都會給她們。做的事情也不算多,就家下這幾個人的衣裳漿洗,掃掃地,甚至都不必早起。
不像別人家裡,動輒打罵要求嚴苛,但這也讓她們沒了畏懼之心。
「小姐,奴婢這就去。」大妞嚇了一跳。
之前她和蜜娘沒怎麼接觸,隻知道她是個好命的姑娘,爺奶奶出那麼些錢送她去閨塾,小姐自己也爭氣,那些大字兒她看的頭皮都疼了,小姐卻非常有毅力的學,從不間斷。
故而她才七歲就能寫會畫,琵琶也會彈,小哥兒洗三之時,來的客人就沒有一個不誇她的。
往往人們對有大毅力者,都是不敢忽視的。
等她出去了,蜜娘才去上房一趟,把這件事情同定奶奶說了
「女兒也說不好她要做什麼,但是我們這裡住著年輕的公子,若是鬧出什麼難看的事情了,她一個小丫頭是小,就怕說娘您的閒話。若是沒什麼事情,隻是她自個兒非要打扮,那就皆大歡喜了。」
定奶奶放下牛倌兒,方才驚訝的看著蜜娘:「都說讀書好,看來蜜娘的確是厲害。我這些日子坐月子,倒是沒留心這些。」
主要是家中就這幾個仆人,都各司其職,定奶奶還要自己餵奶自己照看孩子呢!
蜜娘笑道:「女兒為娘分憂,也是應該的嘛!」
經過蜜娘的提醒,定奶奶把好婆喊了過來吩咐了一通。
好婆讓鍾氏進廚房整治飯菜,她則表麵上做活兒,其實一直盯著大妞。
大妞那點淺顯的心思,連蜜娘都看出來了,更遑論是好婆這樣天天盯著她的人。
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成雙,即便要革退下人,也得拿住證據。
阮嘉定在歲試之前,一般都學到很晚,書房的燈也是一直亮著,黑夜中,一個女人從樹後出來。
她左右兩邊看看,很是一幅做賊心虛的模樣,但定了定神,她還是義無反顧朝書房走去,還時不時扌莫扌莫頭發,把領口處的扣子解開了兩粒,露出一抹雪白。
她推門而入時,一臉媚意的抬眸,頓時嚇了一跳。
這房裡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妞的親娘鍾氏,還有她妹妹妞。
鍾氏難過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好好的姑娘家打扮得妖妖調調的,你讓我和你爹兩人的老臉往哪裡放?」
好婆瞬時走了進來,對鍾氏微微頷首,「明兒讓王五送小姐去閨塾後,就送她去四奶奶那邊。我們奶奶說了,會讓尚四奶奶替她配一戶好人家,你們有體幾要給她的就給吧。否則,鬧出什麼事情來,傷了我們的臉麵是小,讓親戚們說我們家不守規矩,別說是我們奶奶如何,就是你們這一家子,怕是整個阮家也容不下了。」
鍾氏忙道:「好婆放心,明兒一早就送她走。」
在阮家吃喝不愁,現在還開始發工錢了,比起以前餓肚子的日子難熬太多了,她們才舍不得離開呢!
況且她女兒爬主子床的事情若是傳出去,那還有誰敢要她們。
次日清晨,蜜娘看妞眼睛紅紅的,她什麼都沒問。
早膳吃的魚片粥,魚片滑嫩,連定奶奶都笑:「這味兒清爽。」
大家都很平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這樣的處理已經是格外仁慈了,給了彼此體麵。
阮嘉定歲試得了一等,鄉試名額到手,在他的輔助下阮十一也過了府試,桂大奶奶自有一番感謝不提。
閨塾裡洛秋君的兄長也通過了府試,大家又是恭喜她和陶淳兒。
陶淳兒整張臉布滿了紅霞,她很矜持,也沒有得意忘形,這讓大家更覺得她的可貴。王素敏看大家都恭喜陶淳兒,她平時性格不小氣,但遇到這種事情難免多愁善感。
這陶家是江陵首屈一指的米商,聽郭夫人和幾個婆子閒聊才知道陶家對女婿非常大手筆,府試過後,一口氣就拿了兩千兩資助女婿。
想到陶家的闊綽,再想起自己的窮酸,她覺得在閨塾都讀不下去了。郭家本就不富裕,還要負擔她時常生病的銀錢,她還跟著郭家兩位小姐一樣的分例讀書,再這般下去,她不僅幫不到郭家,還扯後腿。
到時候別人又不知道要有多少言語。
罷了,她等今年在閨塾讀完,就不要再來了,這裡的姐妹都很好,隻是她實在是被這種對比弄的身心俱疲。
想通了這點,王素敏覺得自己渾身舒暢,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肯定是你的敵人,王素敏和計春芳一向不和,王素敏這樣輕快,頭一個感覺到變化的人當然是計春芳。
「令嫂這是如何了?」計春芳問郭瑤玉。
郭瑤玉嘆了一聲:「她和我母親說她身體經常不好,想明年就不來閨塾了,以免身子骨吃不消。」
「可是我見她近來身子骨很是不錯啊。」
「興許她大了,也不想和我們混在一起吧。」
得了郭瑤玉這句含糊不清的話,計春芳猛然反應過來,心裡大罵自己糊塗。
王素敏明年虛歲十幾歲了,她雖然是早就辦了成婚儀式,但郭夫人以親女待她,可她畢竟不是親生女兒。郭家人雖然好,但是她也不能不知趣兒的還真的就要郭家出錢額外照看,隻好找借口說她身體不好。
想到這裡,計春芳對這個平日一向不太和睦的老對頭倒是多了幾分同情。她雖然娘不受寵,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正房夫人,在家不必看人臉色。
「以前總覺得她是吃白食的,明明是個外人,在郭夫人家卻是不懂事,在郭夫人麵前和瑤玉姐妹爭寵不說,還還要這要那,現在想來,她肯定也有不如意吧。」
得知定奶奶出了月子,家中的男客也回去了,計春芳遂上門和蜜娘說話,她家她並不願意回去,覺得烏煙瘴氣,反而在蜜娘家裡方能暢所欲言。
蜜娘點頭:「郭家是真厚道,如此有情有義的人家,你放心吧,我看王姐姐的日子肯定比我們都好很多。」
計春芳聽了這話,方笑道:「你說的是,我竟然想不通這個道理。」
「姐姐不是想不通,不過是人都有偏頗罷了。」蜜娘想計春芳和郭家姐妹交好,看問題當然是從郭瑤玉的角度出發,這也無可厚非。
計春芳看著蜜娘,同是感嘆道:「其實瑤玉也是沒法子,郭大人此人結交人,不看家私,也不看相貌,多是看人品才學。當初瑤玉的兄長之所以和王素敏家結親,這都是因為看在王素敏的叔祖父有林下之風的緣故。可是,她叔祖父不代表她呀!瑤玉也很怕她爹把她許婚,故而有的時候也難免為自己打算幾分。」
說穿了,就是郭瑤玉想嫁的年貌相當之人,不願意她爹隨意許婚,尤其是嫁到清貧之家,日後怕是更操勞。
可是,蜜娘道:「這事兒她打算也沒用,除非郭夫人幫她。」
計春芳攤手:「那恐怕不可能了,大事上郭夫人都是聽郭老爺的。」
見計春芳很是憂慮,蜜娘笑道:「姐姐想這個,還不如想想先生布置的那幾首詩吧。」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計春芳就是哀嚎:「也不知道上天怎麼把你們都生的這般鍾靈毓秀,偏偏我卻是榆木腦袋一個。」
「這才剛學完,姐姐可要在上邊下苦功夫才行。」
一聽說要下苦功夫,計春芳臉都綠了,她其實知道自己為何學不進去,就是心太雜,永遠也做不到蜜娘這般心無旁騖。方才還在和自己說笑,要讀書寫字就立馬埋頭苦乾,旁若無人。
她略坐了一會兒,才默默的走了。
等蜜娘回過神來,已經是下半晌了,定奶奶親自端飯進來。
「蜜娘,怎麼這麼專心,你這是連飯都顧不上吃了麼?你看娘做了什麼,絲瓜炒雞蛋,雑胡椒,用藕鮓的,不是你最喜歡的麼。」
蜜娘撒嬌:「娘,我想寫完這一麵再吃,你就放在這裡吧。」
定奶奶還像小時候一樣,親自端著碗:「娘餵你。」
還跟小時候一樣,定奶奶餵給女兒吃,見女兒一大碗飯都吃完,又是不肯喝湯,她哄了半天蜜娘才喝下去。
有時候蜜娘想,這大概就是有爹娘的好處,可以無限撒嬌。
「娘,大妞那裡如何了?」蜜娘問道。
定奶奶笑道:「你尚四伯母讓人送信給我說是已經為她找了一戶人家,嫁到嶽陽去了,她是個什麼人,你倒是不必操心她。」
尚四奶奶居然把大妞嫁到外地了,這招還真是狠。
「娘,我不是操心她,還不是她親妹子在我身邊。」蜜娘看到這些日子妞也時常難過。
定奶奶扌莫了扌莫她的頭:「你爹說了,等他中舉後讓我們重新再挑下人,不必擔心。」
牛倌兒大名叫阮玉恆,恆是恆心的意思,他又是玉字輩兒的。小家夥剛生下來跟紅皮猴子似的,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居然白白的,可愛極了,且很少哭鬧。
好婆就道:「咱們恆哥兒真是聽話,蜜姐兒小時候鬧的不行,過路的人聽到了說她是天魔星,小哥兒倒是很好帶。」
「娘,我真的是天魔星麼?」蜜娘窩在定奶奶懷裡不出來,純粹是羞的。
定奶奶就好笑道:「娘那時候生你,也總是吃不飽,奶水不足,你餓了自然就哭。」
一席話道盡了心酸。
好婆卻覺得定奶奶太寵溺閨女了,已經不是普通的寵,而是溺愛了。
好在蜜姐兒沒被養歪,她比隔壁那戶讀書人家還要勤奮,且幫了她娘多少忙。大妞那事兒,若非蜜娘警覺,鬧的眾所周知,別人會怎麼看?
秋去冬來,轉眼大家都已經穿上夾襖,閨塾還煮了臘八粥給她們吃,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再過幾日,薛先生也要回家過年了。
計春芳姑姑和表哥回家了,她瞬間沒什麼煩惱了,還笑嘻嘻的道:「多虧了蜜娘替我做的那首詩,我爹看了直誇我呢,說我表哥不學無術,三言兩語就把姑姑表哥趕回去了。」
計春芳僅僅隻是以為是她爹認為表哥配不上她,故而才如此的,郭瑤玉卻看的分明。
人要有更高的價值,才會更讓人尊重。
蜜娘分明是在增加計春芳的籌碼,讓計老爺即便是為了利益,也會在最大化利益中挑一個更好的人。
翻年,她們可就十歲了,這個年紀可不算小了。
薛先生在講《論語》,下邊的蜜娘聽的很認真,薛先生一如既往的講的很仔細認真。
這次歲考蜜娘毫無疑問的又是第一,洛秋君悶悶不樂道:「好容易上次超過你,沒曾想又被你超了。」
蜜娘也隻好笑笑了。
大抵是計春芳上次由於蜜娘代替她寫的詩,獲得了她爹的贊賞,也激發了她學詩的熱情。
蜜娘順手推舟道:「閨塾過幾日就閉館了,我們在家也是無聊,不如起個詩社吧,大家輪流做東,如何?」
計春芳和洛秋君頭一個贊同,郭瑤玉姐妹說要和家裡商量。
蜜娘又道:「這次我就先做東,大家也去我家裡玩,我娘親庖廚手藝一絕。」
眾人中郭瑤玉頭一個應了:「好,我肯定去。」
陶淳兒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很少出門子,每次聽大家說去哪兒玩,都羨慕的不得了,連課長都表態了,她也道好。
除了周福柔說要回家,幾乎都答應了。
這邊蜜娘也回家說了,還對定奶奶道:「女兒每次女紅課上做的女紅都托人賣了,手裡也有一兩銀子,娘,您就替我置辦些果脯零嘴兒,好讓我的女同學們都賓至如歸。」
之前隻是女學揚名,現在詩集一出,恐怕整個江陵府都有名了。
定奶奶一聽說女兒要準備詩會,哪裡還肯她出錢,隻道:「不過錢銀子都綽綽有餘,何必讓你拿錢出來。小孩子家家的,你放心,娘肯定替你辦好嘍。」
不過,定奶奶有道:「可這隆冬,你們也不能在雪裡站太久才是,你怎地不等天氣暖和些再辦呢?」
蜜娘笑而不語。
這個時間點才好,她爹明年八月秋闈,薛先生三月份才開館,她的名聲經過半年累積,才會有名氣,那時她爹是舉人了,也能護住她。
前世她爹之所以沒中舉,一來是妻子慘死,他昏昏沉沉許久,來他前世隻是生員,並非廩膳生,囊中羞澀,也去不了什麼好的書院。
府學裡的教諭幾乎是不怎麼管的,大部分在那裡混日子,阮嘉定考不上很正常。
但是現在他歲試一等,聽聞還得了大宗師的青睞,又在大書院中一直勤奮求學,中舉希望十之**。
那麼,這個時機就很重要了。
定奶奶生怕女兒丟臉,決定自掏月要包好好為女兒辦。鍾氏妞幾個就更不敢馬虎了,大妞犯了錯,奶奶雖然說怪不到她們身上,可若是再進新人了,她們又如何自處,因此對此事非常上心,也是想到主子表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