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 / 2)
出發報道前最後一天,沈喬出門,去與戴叢椿作別。
高考結束之後,戴叢椿已經將她納入舞團,先做替補,跟著舞團一起排舞,但還不能上舞台。
因為過後沈喬要去綠潼市上學,人不能長期在鹿川。
自然,沒有辦法跟上舞團進度。
不過,舞蹈學院是專業院校,機會很多,有校芭蕾舞團,每年也會承辦各項芭蕾大賽,戴叢椿讓她不必過於著急,先專心跟著學校活動就好。不要太獨,能露臉就多露臉。
沈喬乖巧應下。
……
翌日傍晚,沈喬和祁言舟抵達綠潼市。
祁言舟先開學,他們就定了航院外的連鎖酒店,暫住幾天。
晚上,兩人抱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陌生房間。
即將入學的新學校。
一切都有點新奇。
沈喬扌莫著祁言舟額上那道疤,眼睛在黑暗中撲閃撲閃,慢吞吞地說:「祁言舟,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報道,好不好?」
祁言舟握住她手指,攥在手心,點頭,「嗯。」
「好神奇的感覺啊……」
她嘆息般喃喃。
在沈喬曾經的想象中,她的大學入學第一天,應該是沈成駿開車,帶著他們一家,一同來送她。就像電視裡演那樣,一家四口人,歡天喜地,參觀她的學校。
葉欣會細細交代一些瑣事,十分溫柔。沈成駿默不作聲,但也會安撫地扌莫扌莫她的頭,和所有父親一樣。
這一切,都被現實徹底打破。
近兩年過去,現在想來,竟然隻剩滿腔唏噓。
最終,是祁言舟陪她來到這個城市,來到新生活的起點。
完全變成了未曾設想過的場麵。
但感覺也很好。
非常非常好。
頓了頓,沈喬扭過頭,發絲蹭在祁言舟鼻尖上,有一絲癢意。
她說:「祁言舟,你還沒跟我說過你家裡的事情呢。」
祁言舟身體僵了僵,「……你」
沈喬理所當然,「當然啊。關於你的一切,我都」
這句話,對祁言舟來說,比什麼情話都動聽。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摟緊了小姑娘,毫不猶豫,將自己心髒剖開,把脆弱的一麵剖析給她看。
「我不知道父親是誰。監護人隻有母親那一欄有名字。」
但是,祁言舟小時候聽到過鄰居議論,說他媽媽以前是跟著一個有錢人走了,再回來,身邊就帶了他,懷疑他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子。
這種陰私,無從考證,也沒必要告訴沈喬。
「……但是我也沒有見過她。從有記憶開始,就和外婆住在老房子裡。家裡沒有其他人的用品,也沒有別人的房間。」
「因為監護人尚在,隻是聯係不上,不符合孤兒院的入院條件。外婆去世後,就開始一個人生活了。」
「也沒什麼特別的。」
祁言舟語氣淡淡,十分平和,沒什麼怨懟意味,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小事。
在粼粼月光裡,有種獨特的韻律感。
沈喬很清楚,一切憐憫之詞,對他都是一種侮辱。
因為祁言舟活得很好,自己把自己養大,不僅成績好,念書厲害,還什麼都會做。
這種野蠻生長的力量,體現出他無比強大的生命力。仿佛可以沖破一切黑暗,熠熠生輝。
她是被蠱惑的人。
沒資格同情他。
所以,沈喬隻是反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言簡意賅地表達自己:「不特別,但是很厲害。要不是這樣,我哪有機會英雄救美。你也不會注意到我了,對嗎?」
學校裡那麼多女孩喜歡他,他從來都沒給過好臉色。
凶巴巴的,像閻羅。
一點都不好相處,也不懂憐香惜玉。
祁言舟低低笑了一聲,側了側頭,去尋她眼睛,細細口勿著,含糊道:「……不對。」
「嗯?」
「喬喬那麼漂亮,就算沒有小時候的事,我也還是會被你吸引的。」
「真的假的?」
「真的,無論從什麼角度出發,你都是我的理想型。」
祁言舟並不擅長甜言蜜語,寥寥兩三句話,仿佛已經耗盡所有。
比之說,他還是比較擅長做實事。
這間是大床房,房型還算寬敞,浴室竟然還有浴缸。
怕沈喬弄疼,祁言舟將自己的外套墊在浴缸裡,再將人放進去。
縱使這般,因為他的強勢,沈喬逃無可逃,被動承受著肆虐,還是一點點紅了眼睛。
偏生,許是在陌生空間,她這幅楚楚可憐模樣,激發了祁言舟骨子裡藏不住的狠厲因子。
因為太喜歡了,感情難以宣泄,反應到身體上,便忍不住想要折磨她,想要迫使她與自己感同身受。
他剎不住車,動作愈發過火。
……
至天色將明。
房間裡一片狼藉。
沈喬精疲力竭,躺在祁言舟臂彎裡,還抑製不住,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
祁言舟看了,覺得心疼不已,又心生懊惱,一句一句輕聲哄著她:「喬喬,哪裡受傷了嗎?哪裡疼?抱歉……抱歉。」
沈喬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祁言舟下手沒輕重,本能還記得不能傷害她。
隻是害羞占了大頭。
她握住拳,重重錘他肩膀。頓了頓,又嗚咽般開口:「下次不許這樣了。」
聲音軟綿綿的,有氣無力。
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祁言舟:「好。」
他坐起身,想把沈喬抱去洗手台幫她洗臉,又怕她看到洗手台那邊,愈發不高興。隻得自己下床去,打濕了毛巾,拿回來給她重新擦臉。
沈喬用毛巾蓋住臉。
聲音從裡傳出來,有些沉悶。
「天快亮了吧。」
祁言舟看了一眼手機,「嗯,快了。」
夏天未到盡頭,外頭流金鑠石,天色也還亮得早。
沈喬哼氣,「都怪你,今天都沒來得及好好說話。」
「現在說?」
「可是我累了。」
「那就睡覺,明天再說。」
「明天你就要去學校了。」
航院把軍訓安排在最前麵,從大一新生注冊報道結束之後就立刻開始,要一直持續到國慶假期前。軍訓期間,學生雖然沒規定不能離校,但應該也沒時間沒力氣跑出來。
祁言舟笑一聲,「晚上可以出來陪你。」
「那也太累了。」
「不累。」
沈喬嘟了嘟嘴,將毛巾還給祁言舟。
雖說大腦已經昏昏欲睡,但還強撐著繼續同他講話。
她終於問出了剛剛沒來得及問完的問題。
「祁言舟,你想去找你爸媽嗎?」
祁言舟沒有絲毫猶豫,「不想。」
從被拋下的那一刻起,「父母」便隻是一個形容代詞,而非切切實實需要存在在世界裡的人物了。說他生性薄涼也好,總之,在祁言舟的世界裡,外婆離世後,誰都不需要再見。
回答完,祁言舟卻陷入了遲疑。
兩人身世相仿,沈喬突然這麼問,難道,是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了嗎?
她想離開他了嗎?
要去尋找真正的家人了嗎?
這怎麼可以?
他們兩個才是一體的。
不是已經約定好了嗎?
心裡的魔鬼在叫囂、在蠢蠢欲動。
祁言舟攥緊了手中毛巾,聲音乾啞,沉沉問道:「……你呢?想去找嗎?」
沈喬想了想,「沒有,我不想。」
「為什麼?」
「因為遺棄這件事,本來就是沒有借口的。我不想聽無意義的辯解,也不想了解他們的心情。」
無論是何種情況下,人類總是能說出一大堆苦衷。
可是,人可以被借口勸服,但打碎的玻璃瓶永遠無法復原。
她一點都不好奇。
「祁言舟,抱抱。」
沈喬躺在床上,朝祁言舟張開手臂。
祁言舟將毛巾丟到一邊,依言摟住她,將她納入懷中。
「現在這樣就很好。」
沈喬笑了笑,低聲說道,「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