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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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什麼?怎麼又比了?」

董桂紅急沖沖走過來,「小顧,別跟他比了,你不了解這孩子,他就是願賭不服輸,比完打麻雀,他要是輸了,還得再賭其他的,沒完沒了。」

「是,小顧,雖然穆炎是我兒子,但我說句真話,他還真是這個德行,從小就會為了點小便宜耍無賴,他贏了別人能乾脆,別人要是贏了他,那能被他纏死,就跟那打不死的屎殼郎一樣。」

村支書瞪了一眼想要說話的兒子,而後對顧長逸露出笑臉,「我宣布,這場賭約你贏了,穆炎放在桂紅那的五塊錢,你拿去就行了。」

「宣布什麼啊宣布,爸,我們倆打的賭跟村裡可沒關係,您沒資格宣布。」

穆炎從穆暉手裡把彈弓拿過來,「大兄弟,我去給你找個彈弓,咱倆一起上山接著賭吧?」

「小姑夫,我的彈弓給你!」

壯壯興沖沖跑過來,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他媽一把抓住,「給什麼給,你小姑夫被無賴粘上了,你還給他送彈弓。」

「小姑夫肯定能把無賴打的不敢再無賴!」

穆冰瑩笑了,從小侄子手裡接過彈弓,遞給旁邊的人,「我們可以跟著上去?」

「可以,沒什麼不可以。」顧長逸笑著接過彈弓,拉著皮帶試了試張力,又接過壯壯身上背著的小袋子,裡麵裝滿了挑好的石子,「你幫我拿著,我們一起上去。」

穆冰瑩拎過來,舉起火把準備走,她媽和她嫂子圍了過來。

「瑩瑩,你怎麼不跟著勸,還支持他上山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炎是什麼人,真要上山了,說不定到天亮都比不完,那山裡那麼多東西,可有的比了。」

「你們都別跟著了,這麼能說,跟上去肯定會把我們的麻雀全給嚇跑了。」穆炎精神抖擻,上山是比打彈弓,不是比打槍,他自信得很,這次必然穩贏!

顧長逸突然看向穆炎旁邊的穆暉,「你也跟著去吧?」

穆暉一怔,「我也去比?三個人怎麼比?」

顧長逸:「聽冰瑩說,以前你在村裡都是第一第二名,今天沒應贏成,損失了很多工分,我再出五塊錢,我們一起去比賽,你和穆炎一組,我一組,就打三局,三顆石頭,誰打得準,誰贏?」

聽到這話的人全都一愣。

「哈——哈哈哈!」穆炎又笑了起來,「大兄弟,你這人是不錯,想送錢給我們,怕傷我們自尊心還繞這麼多彎子,行,你這個姐夫我是相當認可了!」

穆冰瑩冷哼一聲:「長這麼大沒見你叫過我一聲姐,一見著有便宜,姐夫就叫上了。」

「他這就是管錢叫的姐夫,在他眼裡,錢有一百種叫法,哪裡是叫的小顧。」王雨娟心疼,這五塊錢剛贏回來,眨眼就要送出去了,真是白高興一場。

「我們兩個人一組,就是有六顆石頭,你三顆石頭,這剛開始就很不公平,不能這樣打賭。」穆暉搖了搖頭,「我今天雖然損失了一點工分,但你給村裡提出的捉蛙方法,以後能讓全村人,甚至全公社的人,全縣城的人,每個人一年多掙好幾百工分,我看似是輸,其實是贏了。」

穆炎立馬推了推他,「說什麼呢,人大兄弟當咱們是自己人,跟咱們玩,請咱們抽煙呢。」

「你就是個潑皮無賴!」董桂紅罵了一句,又道:「穆暉是個好孩子。」

「我覺得你們不行。」顧長逸瞥了一眼兩人,「多讓你們三顆石子,都不一定能打得中麻雀。」

場麵瞬間靜下來。

穆冰瑩忍著笑往後退了一步,下一秒穆炎就沖了上來,氣勢洶洶指著顧長逸,「你!你行!剛才我還想著多讓讓你,現在,哼!今天小爺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神弓手!」

穆暉也不說了,從旁邊弟弟手裡接過彈弓,同樣一副等著教顧長逸做人的樣子。

董桂紅看向女兒:「小顧這是不是在村裡憋壞了。」

穆冰瑩笑了笑,「走吧。」

全村人的注意力本來就在顧長逸這邊,離得近的人都聽到了兩人的新賭約,聽到了顧長逸的挑釁,離得遠的人就算沒聽清楚,問個幾句也就知道了。

村民本來就是哪裡有熱鬧往哪裡擠,這會剛獲得了新的捉蛙辦法,正興奮著,回去也睡不著,一看有熱鬧可看,還是小顧弄出來的熱鬧,頓時全都拿著火把上山。

山道蜿蜒曲折,一簇簇火把接連往上走,離遠了看,就像是一條火龍在山間遊盪。

穆溪村的後山是山脈外沿,就算到了夜裡也不會有大型動物和具有傷害力的動物出沒,但要是再往裡走,穿過樹林,到達山脈深處,就危險了。

夜晚的山上,空氣裡散發著泥土的清香,蟬鳴繞耳,樹葉嘩嘩作響。

到達野竹林前麵,穆炎回頭放低聲音說:「你們都站遠點,不要都跟得太近,否則麻雀全都被你們嚇跑了。」

村民們自覺停下腳步,都是從小在山裡跑著長大的,對於山裡的動物,都很了解,知道該怎麼樣避免打擾它們。

再說停在這裡,有這麼多的火把照著,根本不耽誤觀看,誰贏誰輸,打沒打中,都能看得很清楚。

穆冰瑩提著石子,跟著三人一起走進野竹林。

三人在路上就商量了比賽規則。

穆炎穆暉先打,一人打一顆後,顧長逸打,以此類推,打上三局,誰打落的麻雀多,就算誰贏。

進了竹林,電燈一照,便看到竹子梢葉裡藏著很多灰褐色的麻雀,它們正在沉睡,有幾隻被燈光照醒了,睜開眼睛往下看,但依然一動不動,待在原地。

穆炎早就將石子放在皮帶上,慢慢抬手,對著林梢拉弓,手一鬆,一顆石子朝著上方飛過去,『砰』地一聲,砸中麻雀,隨著一隻麻雀落下,幾乎是一瞬間無數竹葉嘩嘩落下,剩餘麻雀撲棱著翅膀逃跑,空中傳來嘰嘰喳喳的慌叫聲。

「中了!」穆炎跑上前,撿起一瘸一拐的麻雀,「穆暉你上,這次正好可以用上你的獨門絕技,多打兩隻下來。」

然而一次打完,不能馬上就接著再打,因為麻雀飛跑了,要再往裡麵走,重新找一處地方,等她們走了以後,驚跑的麻雀才會回到原來棲息的枝頭。

穆冰瑩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月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冷硬的側臉多了些柔和,臉色不但沒有一絲緊張,走起路來反而還有些閒庭信步的感覺,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很悠閒。

「怎麼了?」顧長逸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湊了過去,幾乎緊貼媳婦的胳膊,「替我緊張?」

「你都不緊張,我緊張什麼。」穆冰瑩抬頭輕聲道:「我覺得你能行。」

顧長逸放慢腳步,壓低聲音:「我肯定特別能行。」

穆冰瑩輕笑出聲,「前幾天都沒發現你這麼自信。」

「噓——話怎麼這麼多。」穆炎停住腳步,指著前麵的穆暉,「看好了,穆暉一出手,以後你見了我們倆人估計再也抬不起頭,得繞著走。」

穆冰瑩:「你話也不少。」

兩人停住腳步,看到穆暉從隨身袋子裡掏出兩顆圓潤的石子,一起放在彈弓皮帶裡,瞄準目標,兩顆石子『嗖』地飛了出去,樹葉嘩嘩作響,夜鳥陣翅高飛,空中落下兩隻受傷的麻雀。

「啊哈哈哈!」穆炎小跑上前,撿起還在掙紮著要起飛的麻雀,一齊拎到顧長逸麵前,笑聲極其張揚,兩旁不停傳來竹葉颯颯聲,這一片的麻雀都被他的笑聲嚇跑了。

「一次發兩顆石頭,打下來兩隻鳥,百分之兩百命中率,看傻眼了吧?哈哈哈哈!我看你這次還怎麼贏!」

穆冰瑩都開始心生佩服了,看著穆暉道:「厲害。」

話音落下,就感覺旁邊傳來灼熱的視線。

穆冰瑩下意識轉頭,就發現男人直接拿起了彈弓,瞄準天空,手臂一鬆,石頭呼嘯而去。

她急忙將手電筒打向空中,看見他發出去的那顆石頭,準確擊中了並排在一起的麻雀,一石二鳥。

穆冰瑩剛想發出驚呼聲,卻發現還沒完。

兩隻麻雀的身體受到的沖擊力遠遠超出她們的想象之外,被石子擊中後,身體同時在一條線上傾斜,又撞到了另一隻正在逃跑的鳥,三隻麻雀相撞在一起後,同時往下落。

穆炎張大了嘴巴:「我操——」

穆炎瞪大雙眼:「哇——」

穆冰瑩又感覺到心髒加速,渾身血氣上湧,下意識看向男人。

顧長逸撥了撥彈弓的皮筋,狀似隨意問:「還行?」

「厲害!」穆冰瑩回答完覺得不夠表達內心受到的震撼,使勁點著頭,又道:「特別厲害,我長這麼大,沒見到過像你打麻雀這麼厲害的人!」

看著媳婦眼睛閃發著光,裝滿了繁星的倒影,顧長逸勾起嘴角,「這些都是小意思。」

「大兄弟,你也太牛了吧!」穆炎嘴巴依然張得能塞顆雞蛋進去,「你都不需要找地點,就那麼隨手一打,一石三鳥,打的還是正在亂飛的鳥,不是不動的鳥,你這打哪裡學的本事?我簡直佩服死你了!」

穆暉把三隻麻雀撿回來,臉上同樣寫滿了佩服,「你是怎麼打的?是練打槍練的多,玩彈弓就能玩的好嗎?但是我們村裡民兵隊也有槍,他們經常練槍的人,玩彈弓根本沒這麼厲害。」

「是不是三隻?小顧是不是打了三隻?」

「我剛看的很清楚,穆暉兩顆石頭打了兩隻,小顧一顆石頭打了三隻!」

「這就叫那個,百步穿楊,一石三鳥啊!」

站在後麵的村民們全都跑了過來,個個都激動得不行,尤其是男人們,不管是老的少的,看著顧長逸的眼神都是放著光。

年紀大一些的,都經歷過除四害,那時候成天打麻雀,練了一身打麻雀的本事,正因為懂得多,才更知道顧長逸剛才的動作有多厲害,想要打一隻正在飛的活麻雀,他們都得瞄上好半天,一般還都打不中,得浪費好幾顆子彈和石子,才能勉強打中。

他這隨便一打,直接就打中了三隻!

活了幾十年,從沒見過他這樣的手法。

村裡最厲害的穆暉,是前後村出了名玩彈弓最厲害的人,練了十來年,才練出來發兩顆石子,打中兩隻鳥,這就夠奇的了,真沒想到,還能見到更奇的!

「怪不得沈先生說你是軍中絕無僅有,我今天才算見識了什麼叫絕無僅有!」穆德厚難得情緒外泄,激動地滿臉通紅,他年輕時天天跟著公社的人除四害,最知道女婿這手法有多厲害。

「我們打的給我。」穆江波跑上前,從穆暉手裡接過三隻麻雀,這一看,更覺得吃驚,「這三隻麻雀居然全都好好的,一隻都沒傷到!」

村裡男人們全都圍了過去,越看越驚訝,剛才打著電燈照,還以為是顧長逸打出去的力道很大,才讓三隻麻雀撞到一起落下來,但現在看這三隻麻雀眼睛清醒,尤其是在穆炎手裡三隻的對比下,更是顯得格外精神,沒一處受傷。

「這是怎麼回事?」村支書想了半天,「難道是收著力了?不會吧?打麻雀還能收著力?那怎麼能打中?還一次中三隻!」

「城裡現在已經不建議捉麻雀了。」顧長逸收起彈弓,「都是野麻雀,有這麼多同伴在,放了還能活。」

「放了?」穆炎立馬把麻雀收到懷裡,「要放放你那三隻,我這三隻已經飛不動了,放了活不了,哎等等,不比了?這才剛第一局,兩邊都打了三隻,才打了個平手。」

「人家一顆石子打下來三隻,我們兩個人,三顆石子,打下來三隻,還好意思比輸贏?」穆暉也把彈弓收起來,「顧大哥,你贏了。」

這話立馬得到一群村民附和:

「穆暉說得對,勝負還用再比?你臉皮再厚也比不下去了吧?」

「再比下去也是平手,你又不會發兩顆石子,更不會一石三鳥,再比下去也是平手。」

「那可說不定,我們起碼次次能中一個,他不一定次次都能中三個。」穆炎揣好麻雀,又拿起彈弓,「再說,打賭是看結果,過程再精彩,他再怎麼厲害,結果要是沒我們打得多,那就是我們贏。」

村支書氣道:「你個潑皮無賴!」

「你說得很對。」顧長逸不但沒覺得穆炎煩,眼裡反而露出幾絲欣賞之色,「這次賭約,算你們贏,天太晚了,這麼多人動靜太大,要是把裡麵專門在夜間覓食的動物引來了,對大家不安全。」

「算我們贏了?」穆炎臉上立馬露出笑容,「算就算,我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五塊錢,五塊錢獎金給我!」

「給給給!瞧你那出息樣。」董桂紅拿出先前穆炎交給她的五塊錢,遞給穆暉,「穆暉,你拿著,你們贏了。」

穆炎沖上去把五塊錢接過來,嘴角剛咧到耳後根,忽然認出來,這就是他拿出來的五塊錢,頓時笑不出來了。

忙活一晚上,他以為賺到了,結果兜兜轉轉,賺到的錢,還是他自己的,這還不算,他還把自己這五塊錢,分一半給穆暉!

「我不服——」穆炎突然又嚎了起來,「天還早,要不然我們再打個賭?」

村支書終於忍不住,上手朝著小兒子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回去!」

「哥,把它們放了吧。」穆冰瑩還記得顧長逸剛才說的話。

「好。」穆江波把三隻麻雀鬆開,麻雀頓時撲棱著飛走,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回」

穆冰瑩剛張口,臉色突然一頓,聽到了一道不屬於人群發出的動靜。

「有動靜!」

穆炎叫了一聲,還在討論顧長逸是怎麼一石三鳥的村民們,立馬止住口,戒備看向四周。

「四點鍾方向,灌叢裡。」

顧長逸盯著他說的方向,抬步就要往前走。穆冰瑩急忙拉住他,「小心,還不知道是什麼,大家都沒帶工具上來。」

「是野豬!」穆炎十來歲就抓過野豬,對它的叫聲非常深刻,「婦女帶著小孩趕緊下山,我們斷後!」

「怎麼還有野豬!野豬怎麼跑這裡來了!」

「別囉嗦了,快走,那野豬發起瘋來,胡亂撞人,不咬死人不罷休的!」

「瑩瑩!瑩瑩快走!」

「你們下去的人,趕緊去村支部拿槍和長矛上來,我怕後麵的人走得慢,那野豬再突然沖出來。」

穆冰瑩被母親拉著走,一直擔心回頭看著家裡人。

不僅顧長逸沒動,她爸和她哥也留在後麵斷後。

村支書擔心望著四點鍾方向:「原來已經有野豬跑到外圍來了,我說村裡莊稼最近怎麼老被折騰。」

「爸,她們都走了,剩下咱這麼多男人,要不然咱們別走了,等工具拿上來,把這東西給宰了!」穆炎突發奇想,看向人群中最高的男人,「大兄弟,噢不,姐夫,咱再打個賭?」

村支書:「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打賭!」

顧長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穆暉,「怎麼打?」

他本以為隻有穆炎這一個好苗子,但剛才看到穆暉發兩顆石頭的技巧,有些詫異,詫異的不是能打兩顆石頭,這種小技巧軍隊裡不少人都能做到,他詫異的是穆暉在夜間的視力強於大部分人,臂力也很不一般。

圍攻野豬,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在危險麵前,人會暴露一切,可以看清一個人的膽魄,勇氣,機智,毅力,團結性,還有軟弱,卑劣,等兩麵性東西。

「打野豬用不著這麼多人,最多留下六個人就夠了,人多野豬亂撞起來,說不定造成更多傷害,咱們行動起來還得顧著其他人。」

穆炎從小就帶人抓過野豬,覺得自己有發言權,也最適合指揮,「像我爸這麼大年紀的人都趕緊走開,不但幫上忙,很有可能是累贅,就留下我,姐夫,穆暉,江波哥,穆奇哥,偉強哥,咱六個人就夠了。」

「然後我繼續跟穆暉一組,江波哥肯定是要跟你一組,穆奇哥跟偉強哥,你們倆自己選,咱兩組人,誰最後製服野豬,就算誰贏,賭五包紅牡丹香煙,怎麼樣?」

顧長逸點點頭,「可以。」

「別瞎胡鬧!」村支書退得遠遠地,都不敢喊得太大聲,怕裡麵的野豬沖出來,「你們要抓野豬我不反對,但是不能打這個賭,一旦打了,過程中肯定要爭強好勝,這太危險了,小顧,不能打賭。」

「爸,人家姐夫都同意了,您都反對一晚上了,沒一個您反對成功的,您不嫌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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