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會心一擊（1 / 2）
「道友先冷靜。」戚無憂壓低聲音說。
他擔心南宮禮一時激動觸發禁製,把龍宗主引來。
石門對麵的南宮禮也知這個道理，把頭抵在石門上,一雙被鐵鏈鎖住的手越攥越緊，努力克製月匈中的激動。
如果這裡有光，便能看見貼在石門上的人形銷骨立，就像一具骷髏架子——任誰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宮裡十五年，都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十五年，十五年……
南宮禮想起這十五年來一次次的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躁動的心跳便咕咚一聲沉入了冰川裡。
門外的戚無憂發現鎖鏈聲突然消失,不由得出聲，問道：「南宮道友,你還在嗎？」
鎖鏈動了一下,算作回答。
南宮禮抒出一口氣,等到喉頭不再發緊,才道：「道友既知道我姓名，想來是發現了丹藥上的匿語陣,道友是被龍宗主關進來的，還是自行進來的？地宮外麵現在如何了？」
戚無憂道：「在下與弟子是被龍宗主關到此處的,但我用了個小把戲，龍宗主還不知道我能在地宮裡自由走動。
「地宮外麵不是很好,龍宗主收割弟子靈氣不知節製,想來便如道友所說,大陣將成,無所顧忌了。」
沒想到真到了如此地步。
南宮禮聞言，剛平靜下來的心湖再度潮湧激盪,喉頭一甜,一口血湧了出來,一手扒在石門上，失力地一點點坐到地上。
戚無憂看不見石門對麵的情況，隻能聽到裡麵鎖鏈細響，問道：「南宮道友，方才你說讓在下幫你破陣，怎麼個破法？需要在下將你放出來嗎？」
「……不，」南宮禮背靠石門，抹去嘴邊的血，轉過頭，強壓下欲嘔的念頭，說道：「我被宗主關在此地十五年，已成廢人，道友放我出去也無濟於事，不如留著力氣，去對付宗主。」
「……什麼意思？」
「想要破陣，要麼殺了龍宗主，要麼封其靈脈。」
戚無憂蹙眉：「道友也知道，龍宗主有一宗靈氣做後盾，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就沒有別的辦法？」
「唯此二途，別無他法，因為宗主……」
南宮禮常年被關在地宮，不見天日，身體已然虛弱至極。
方才又吐了血，說到這裡便覺氣短，喘了兩口氣。
「因為什麼？」戚無憂等得著急。
南宮禮廢力地吞咽了一下，盤桓在月匈口的血氣壓下去，不至於一開口就嘔血，才將最重要的後半句話道出：「因為龍宗主，便是這方白霧陣的陣眼！」
「！？」
戚無憂先是一愣，而後醍醐灌頂——難怪，難怪他找不到白霧陣的陣眼，難怪他見了龍宗主總覺得別扭。
原來「方外之眼」早就給了他提示！
如此說來，原著裡阻止龍宗主的人，一定是選擇封住了龍宗主的靈力，才讓他活到了五年之後。
此人究竟是誰？
戚無憂毫無頭緒，隻能盡量從南宮禮那裡挖信息：「實不相瞞，龍宗主實力遠在我之上，憑我一人之力，恐難應對，道友可知，宗中還有誰能助我一臂之力？」
「沒有，」南宮禮背靠石門虛弱地搖頭：「沒有了。龍隱宗中，凡有能力者，已被宗主殺盡。」
南宮禮頓了頓，終是悲憤難平，說道：「先殺弟子，再殺仙長，最後連長老也難逃他手，枉我……枉我自負聰明，竟被其蒙騙，設下白霧大陣閉鎖宗門，闔宗上下上千條師兄妹的性命，皆喪於我手，我……」
想他十五年前，也是個修仙界皆知的天才，卻因被宗主蒙騙，間接害死宗門上下千百人，淪落至此。
宗主以幸存師兄妹性命要挾，逼迫他日日熔煉聚氣丹。
他將匿語陣藏在藥紋之中，期盼有一天能有人識破宗主計謀，沒想到一盼便是十五年。
那白霧看著純白無瑕，其中不知融入了多少當年一同修行的師兄妹的靈氣骨血，翕張之間都帶著腥氣。
思及此，南宮禮月匈口血氣再壓不住，噗的一口血噴出來，眼前一黑，撲通栽在了地上。
對麵說了一半突然沒了聲音，戚無憂喚道：「南宮道友？」
好半晌，整個地宮都被沉默籠罩。
門縫中傳來的苦味中摻雜進絲絲血腥氣，聯想到剛才的有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的悶聲，戚無憂愕然——不會是……死了吧？
「南宮道友？南宮道友！南宮禮！你還活著嗎？」
石門對麵殊無回應。
「……」
地宮裡關著的修士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他看中的種子選手在石門對麵生死不知……
戚無憂懵住，難道原著中在白霧陣將成的時候，還有外人進來？
那他/她人呢？
很快，龍宗主又開始利用白霧陣收割靈氣了。
禁製牢籠似乎附帶特殊效果，關在裡麵的人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甚至不會有知覺，凝練的靈氣便被剝奪。
就連早有防備之心的洛雲彰也被盤剝了去。
戚無憂在地宮裡焦急踱步——都到這時候了，原著裡那個人還不出現，該不會是臨場掉鏈子了吧？
那他和洛雲彰豈不就是在等死？
想起禁製牢籠裡的粉白人蠟，戚無憂打了個冷戰。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到白霧陣成，想跑都沒機會了！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
早知道南宮禮派不上用場，最後還得靠自己來打這一架，就不該進地宮，還白白浪費了他一個人偶！
戚無憂懊惱地從月要間一掠，花骨扇在他掌心轉了幾圈，牢牢被握在五指之間。
快步來到關著洛雲彰的牢籠前，收緊五指，揚手狠狠一劈。
禁製牢籠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裂紋。
沒等裂紋蔓延之勢停止，又兩道扇風交疊而來，禁製牢籠哢嚓一聲崩碎。
戚無憂拉住洛雲彰便往地宮入口飛去，急聲說：「護住靈氣，跟著我！」
危機之下，他已經沒心思分神扮演師尊。
靜室中的龍宗主察覺到禁製被破，騰地站起來，想到大概率是剛關進去的兩人弄出的動靜，麵上籠上一層陰霾，一甩袖，轟開靜室的門。
地宮入口石牆上的禁製與下方的禁製相比，要堅固得多。
劈了七八下，都沒能撼動分毫，龍宗主不時將至，須得分秒必爭，戚無憂默念一聲：會心一擊！
【您確定要使用「會心一擊」嗎？】
莫念出「確定」的那一刻，戚無憂發現自己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抬起，渾厚充盈的靈氣頓時盈滿全身靈脈。
一扇掃出去，浩瀚如江海般的靈氣化作氣勁傾瀉而出，轟隆隆隆——！！
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不僅前方禁製破碎，就連石牆，連帶著周圍一大片牆麵、地宮的屋頂都轟然塌陷下來！
靈氣餘威撞擊到牆麵倒彈回來，三十餘個禁製牢籠崩碎，靈氣碎片在空中飄舞，漸漸化作一縷靈氣，消散在空氣裡。
飛揚塵氣之中，戚無憂目瞪口呆。
這、這「會心一擊」……也太牛逼了吧？！
之前要是真打起來，說不定能直接把龍宗主秒了——如果能擊中的話。
主要是「會心一擊」是解鎖「自古穿書幸運e」附贈的獎勵，所以他沒對效果抱太大期望。
謹慎了。
如此巨響，龍隱宗中的弟子和白霧陣外的花束雪等人都被驚動。
山羊胡半夜騰地從床上翻起來，驚疑不定地看向聲音來處。
白霧外圍，花束雪、顏如鹿等人正在搜尋失蹤幾天的洛雲彰，突然駐足，不約而同地望向白霧。
顏如鹿道：「花師妹，方才……是不是地動了一下？」
地宮之外尚且如此，地宮內自不必說。
整個地宮的屋頂被這一擊撼動，裂紋從門口處蛇行爬到了關押南宮禮的石門前。
修士們如在夢中被驚醒，發現困住自己的禁製消失，臉上表情從麻木到難以置信再到喜極而泣，爭先恐後地湧到門口想要逃離這裡。
第一個飛出去的是個刀修，甫一通過破碎的石牆，身上便爆出了一大片血花。
整個人倒飛回來，砰地砸到牆上，激起一片塵土後掉在地上，腦袋一歪，斷氣了。
長期的盤剝已經將這幫修士們的銳氣磋磨殆盡，他們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兩三秒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叫，四散而逃。
塵埃還沒散盡，龍宗主陰惻惻的聲音便透過煙塵傳了過來：「蘭芳君好本事，倒是吾小看你了。」
來得倒快。
撕破了臉皮，戚無憂無心再和他周旋。
心念一動，立在台階之下的人偶騰地飛起，沖向門口。
龍宗主見人偶沖來，便將其當做戚無憂本人。
不久前戚無憂才屈服於他，現下竟敢正麵與他交戰，他心下愈發惱恨：「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吾手下無情！」
龍宗主的武器是一條蛇骨劍，平時就當做鞭子纏在月要上，方才他就是以劍作鞭直接將那名刀修抽斷了氣。
他手上一震，故技重施，「颯」的一鞭抽向從塵埃中沖出的人影。
人偶不偏不倚迎上去，被蛇骨劍抽了個結結實實。
鞭身抽到人偶時，龍宗主便覺出不對勁——戚無憂實力遠不及他，如果不是找死，絕不敢正麵突破。
退後想撤開的時候已來不及，人偶糅身上來直接將龍宗主抱住，背身一擰，將龍宗主的後背露向了地宮門口。
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的機會，戚無憂毫不猶豫地發動第二次「會心一擊」。
洪水般的靈氣排壓而來的時候，龍宗主後背的汗毛都立起來，如有一團烏雲蓋頂，全身速冷下來。
正麵挨上這一下，他絕無活路！
龍宗主急忙調動起全身靈氣，如同氣球在一瞬間被吹爆，無形氣流在他周身爆開。
死死摟住他的人偶一下被彈飛，後方襲來的靈氣觸到他灰白的發尾時，他甩鞭卷住人偶回身一掄——
第二記「會心一擊」正中人偶！
兩個係統產物碰到一起，哪個也得不著好，人偶被轟得四分五裂，「會心一擊」被抵消，餘勢擴散，地宮外搖搖欲墜的石牆徹底倒塌，後方的修士們都被擊飛出去。
龍宗主堪堪站穩，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思及方才」會心一擊「襲來時的壓迫感，心下驚疑：戚無憂哪來的這般本事？
消耗如此巨額的靈氣，卻還麵不改色，難道……他還有留有後手不成？
戚無憂暗嘖，就知道人不會像牆一樣站在那裡乖乖被打。
還剩最後一次「會心一擊」，必須打中才行。
他正要縮短距離近身攻擊，龍宗主卻倏地往後一退，眼神瞟向旁邊被剛才那一擊震的踉蹌的洛雲彰，頓時計上心來，蛇骨鞭一甩，破風而去，卷到了洛雲彰月要上。
洛雲彰和龍宗主實力差距過大，根本難以反抗，戚無憂顧不得攻擊，連忙用扇刃去截骨鞭，誰知龍宗主撤身用力一拉，將洛雲彰拉向扇尖。
他騰然旋身化去攻勢，這當口，洛雲彰已被蛇骨鞭卷走了！
第一次巨響，龍隱宗的人還有些不確定，又聽得第二聲巨響，紛紛起身出門看發生了什麼。
以往白霧陣的白霧都罩在高空，和雲氣混在一起，這一晚，卻徹底放棄了偽裝，烏雲一樣壓下來，瘋狂吸斂。
出門的弟子見到雲霧已是驚訝不已，又見宗主拖著一人從遠處龍隱殿飛來，不等開口，便覺得困乏，繼而發覺靈脈空虛，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空，撲啦啦成片成片地倒下。
龍宗主一直把洛雲彰甩在後麵當靶子，戚無憂一來他投鼠忌器，二來「會心一擊」隻剩下最後一次，隻得收扇追到這裡。
大陣在上，龍宗主吸入大量靈氣，又有了底氣，回身一甩，用鞭子將洛雲彰吊起，停了下來。
「吾竟不知蘭芳君還有這樣的本事，可惜，今日你注定要化作白霧為吾所用，若想讓你的弟子死得痛快些，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則——」
他收緊骨鞭，骨鞭通身是刺，又尖又利，尖刺紮進洛雲彰的身體裡，揉動著吞吃洛雲彰的靈氣。
渾身上下劇痛無比，骨骼都要被不斷繞緊的骨鞭絞碎。
洛雲彰本想咬緊牙關，不給師尊增添負擔，這一下卻沒能忍住，悶哼出來。
戚無憂藏在衣袖中的手猝然收緊。
「師尊……不……不必管我。」
龍宗主嗤笑：「好一出師徒情深，蘭芳君，你便真的不管你的弟子了嗎？」
「……」
戚無憂知道龍宗主是因為「會心一擊」忌憚於他，所以借著洛雲彰，為白霧陣爭取時間。
他越表現得在乎洛雲彰，龍宗主便越會用洛雲彰拿捏他，他就越沒有機會再用「會心一擊」。
思及此，戚無憂冷笑道：「這樣廢物的弟子，不要也罷，龍宗主要殺便殺吧。」
洛雲彰在劇痛之中，心神一晃。
「未見得吧，吾瞧蘭芳君對這弟子重視得很。」
龍宗主望向麵無表情的戚無憂，充滿惡意道，「蘭芳君不承認，便來試上一試，如何？」
戚無憂不與他廢話，裝出不在乎的樣子，揚扇攻上去。
龍宗主見他竟真不顧洛雲彰死活，眼神一厲，直將洛雲彰砸向戚無憂。
這一下正中戚無憂的下懷，他連忙接住洛雲彰，想要趁勢把骨扇劈斷，卻不料蛇骨鞭堅硬無比，一扇下去未能劈斷。
龍宗主意識到自己上當，惱羞成怒，振臂一收，骨鞭再度縮緊，洛雲彰右臂傳來一聲清晰的脆響，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如紙。
戚無憂的神經幾乎都被這一聲崩斷，他呼吸一滯——再不出手，洛雲彰就要被勒死了！
他正要使用最後一次「會心一擊」，千鈞一發之際，洛雲彰左手護腕爆發出一道淬利至極的劍氣！
劍氣如有意識，自洛雲彰的手腕處斜向上截去，切斷骨鞭之後斜飛出去，直接將遠處的弟子臥齊齊斬斷。
龍宗主匆忙躲避，仍是被劃傷了肩膀，鮮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