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戰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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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稍微停了那麼幾個呼吸,又有黑騎沖破邊關防線朝虎狼關極速而來。

楚刀已不能再用,少年人猛丟出長刀斬斷前方來犯戰馬之蹄,七八黑騎因為閃避不及立馬人仰馬翻,書生平日裡隻從坊間聽過或是從書上看過醉臥沙場君莫笑,又何曾真正體會過這邊疆士兵壯烈?但見書生新兵緊握拳頭沉重走到少年人馬前。

「怎麼?你不怕死?」

張明月冷笑。

「怕死,不過怕不怕今天都要死,還不如死的壯烈一點。」

血腥撲鼻,虎狼關少有完整軀體,分不清究竟是敵是友,古往今來,戰爭其本質始終是人與人的對抗。書生從血泊中撿起一把楚刀,極速朝近在咫尺黑騎而去。

「書生並非貪生怕死。」

隻是尚未走出幾步這名為李求書的書生便感覺被一隻手給拉扯了回去。

「不怕死不等於就要悶著頭去送死,看我的。」

張明月單腳點馬淩空躍起,抽出馬背備用楚刀,天罡三十六刀再起,刀罡肆掠,但黑騎身上鐵甲看其質地絕非凡品,刀罡竟不能破,這一點張明月早有所料,若非老爺子那等一劍開天門之陸地神仙,對付這些鐵甲唯有以一對一才能造成最大的殺傷力,楚刀再出,將當頭那戰馬連同鐵甲一分為二,五髒六腑流了一地,陣陣惡臭。

「這一波人我來殺,你們抓緊時間休息片刻,此戰絕非能速戰速決之戰。」

黑騎有二三百甲,當初司馬雲於拜劍山下堂堂一品高手不過破幾百甲便不得不由老爺子出手,眼前鐵甲雖非軒轅宏圖麾下鐵騎戰力同樣也不能小覷,半個時辰破二百六十餘甲,張明月已是精疲力竭恨不能倒地酣睡,再看遠處邊境守衛軍趕來的越來越多,但張明月如何不知道邊境雖猶有八萬守軍,但真正能從駐地趕來的最多兩萬已是頂天,畢竟其他關隘不可不駐守以防敵軍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以二萬邊境守軍對一萬來犯之地,薛平川竟然沒能討到多少好處,敵軍精通戰陣,更有遠近程軍分批作戰,不知多少尚未靠近敵軍之邊防軍飲恨躲在最後麵的弓箭手之下,黑騎勁弩射程足有二三裡地,廝殺震天,將軍身陷重圍,血衣血槍,事至如今張明月總算明白當初軒轅宏圖為何不將已入陸地天人境老爺子放在眼裡,這才一萬黑騎,圍困薛平川的最多不過一千騎便能讓這位借西楚氣運入天人境的西楚國柱寸步不能進,若真是軒轅宏圖不惜冒著私自調動軍隊罪名再調三千鐵騎圍攻老爺子又當如何?天人境又如何?陸地神仙又如何?你能殺我二千甲未必能殺我五千甲,能殺五千未必能殺一萬,終有力竭而亡之時,而江湖又多少年才能出一個陸地神仙?

張明月如今想起老爺子當初為何不願與廟堂打交道總算是想通透了這一點。

武夫一怒比起天子一怒實在微不足道。

在大的戰鬥中,並非一個陸地神仙就能挽留崩潰的局麵,更何況這並不是戰鬥,而是戰爭。

是的,這是戰爭,是西楚與極北之地結黨來犯之敵的戰爭。

塞北的冬天冷,但再冷也比不這一場戰爭來的冷,兵士以前赴後繼之態赴黃泉,虎狼關雪花飛舞卻依舊冷卻不了逐漸變紅的塞北大地,鮮血熱氣騰騰,匯聚成溪流,溪流匯聚成江河湖海溫暖塞北凍土。

君不見,廣陵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塞北邊疆多勇士,朝是銀白暮成殷。

一戰至天明,兩萬兵士終於以不惜一命換一命,甚至兩命換一命的代價換來虎狼關戰役勝利,從前與張明月老是不對眼的營長也已丟了右臂的代價堪堪撿回一條命,兩萬士兵餘下不過二三千,敵軍盡數剿滅,國柱薛平川傷痕累累,一戰中銀槍斷,便順手提起敵軍兵器再戰,一人破敵軍五百勁弩,深陷陷阱仍不後撤,誓不能放一人入關,原本以為最為艱難的虎狼關關隘阻擊幾百人隊伍卻成了傷亡比例最小的隊伍。但竟沒一人覺得幸運,即便是那殺敵時眼睛都不敢睜開的書生李求書。

一戰告捷,數不清地上有多少屍體雪水結冰緊緊粘在一起不得分開,也弄不清楚究竟誰是誰,連死去士兵的名字都不能統計出來。

張明月被勒令戰後負責清理戰場,將那些還有一口氣的黑騎送上黃泉路,臨出營之前已經斷了一臂的營長漢子纏著傷口找到了他。

「右臂斷了,怕是不能用你的刀了。」

即便是斷臂之痛營長仍談笑風生,盡管這乃是邊境守衛軍向來的傳統,張明月也不免覺得心中有些發酸。

「我認識一個老頭兒,他也斷了一臂,不過現在同樣沒人敢小瞧他。」

張明月不知該說什麼,頭一遭對這位剛來軍營就潑了他一頭水的營長笑了笑,臉上血汙雖依舊在,卻並未填滿兩個小小的酒窩。

「用你一句話,你這是在安慰我?」

營長同樣笑了笑。

「其實你不用如此,比起那些戰死的弟兄,我已經算很幸運的,還能留下一條命,不過這刀我肯定是用不了了,你要清理戰場,就用你的刀,此刀飲天下血,將來定然會是一把自生刀氣的寶刀。」

「那倒不必了,刀你留著,我說過我會親自取。」

「還是用我的項上人頭?」

「你說呢?」

張明月輕笑了一句,轉身帶著那剛入營便這麼倒黴遇上戰爭,卻又幸運的活下來的書生。

刀你留著,我親自取,你的人頭是我的,一定要好好活著,活著,才能讓我張明月在這邊境還能留一絲念想。

清理戰場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兩萬多具屍體,要從中分辨敵我,並且將活著的敵軍殺死,的確很考驗人的耐力,幸好是冬天,屍體大多凍冰,並不會這麼快腐爛,不會有惡臭,但卻避免不了從遠處甚至更遠處飛來的禿鷲啄食,說是清理戰場,其實即便是有人僥幸活下來了重傷之下也絕對逃不了天寒地凍,所需要注意的隻不過是那些裝死的罷了,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從清晨到黃昏,從黃昏到天明,足足兩夜才將戰場清理完畢,沒讓任何一個敵軍逃過這一劫。

張明月完全麻木了,隻是機械的一處處如同翻箱倒櫃一般查看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張明月坐於老卒許衛關的小黃土堆旁,身旁多出了一個臉上少有血色的新兵書生。

張明月隻記得這書生從第一天開始見到屍體便不斷嘔吐,到最後漸漸麻木,眼神空洞,其實不過才用了一天而已。

當一個人見慣了死亡,那死亡對其來說便已如同尋常,而唯有真正經歷過死亡的人,身上才會散發出僅僅看上一眼便能不寒而栗的殺氣。

說來可笑,書生居然有了殺氣,更可笑的是此書生並非如同司馬雲那般彼書生。

「你是讀書人,實在不應該來這些地方,否則你也不會至於三天吃不下東西,書生應當做書生該做的事情,比如如同寧致遠寧先生那般指點江山,這征戰沙場的事情,還是應該交給我們這些武夫來做。」

「你還是看不起書生?」

李求書冷冷道。

張明月啞然失笑。

「我可從未這麼說,我承認你之前的表現實在讓我有些瞧不起,不過這三天倒讓我對你刮目相看,最起碼你敢出刀殺人了不是嗎?」

張明月站起身拍拍屁股,即便屁股上隻有濕透了的雪水。

「從今日起,我覺得咱們邊防軍的傳統得改改了,戰爭要來了。」

一兩萬士兵的清理屍體足足用了三天,才總算將所有士兵勉勉強強縫接起來匆匆入土,與過去不同的是,此番大戰之後並不如同以往能全部分辨出來士兵姓名,甚至有好幾個營竟無一人活下來,一兩萬人就這麼沒了,生前是一兩萬戶人家,死後不過一座亂葬崗而已。

張明月對此已麻木,一袋旱煙已經抽完。

終是一年到頭了。

臘月二十九,年關的前一夜,邊境士兵徹底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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