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連窺天河 氣運如蛇(1 / 2)
作為西楚邊防重軍,薛字軍絕對是最不像軍隊的一支軍隊,薛平川麾下將士不懂行軍布陣,也不去研究作戰兵法,隻需每隔一段時間出去掃盪一次,或是坐等匪患前來廝殺一場,也不知怎的邊疆匪患竟根本殺之不盡猶如野草春風吹又生,西夏土地貧瘠,種不出足夠整個國家百姓生存的糧食,西楚西夏周邊更有不少小國林立,說是國,最多卻不過一郡之地而已,當世大國隻有北魏西楚西夏三國,其餘小國或有向其他三國依附之意,但說是依附其實不過隻是想找衣食父母而已,中原越往北土地越貧瘠,民風也越是剽悍,以前西楚就曾接納國一個小國家,隻因後來發現非但不能年年有上供貢品,反而還入不敷出之後便徹底擯棄,小國國力有限,養不起如同西楚北魏這等讓人聞風喪膽的鐵騎,因此屢屢受匪患青睞,久而久之甚至有了一國皆為流寇之國,如此復雜環境之下,便造成了如今西楚邊境三不管地帶,流寇在此匯聚,目標自然是當世三國排列第二的西楚,至於北魏,並非不想去洗劫更富饒的這片土地,隻因西夏與北魏中間隔了一個西楚,至於再往北,沒人去過,隻聽聞極北之地一年四季白雪皚皚,冰川林立,莫說是種莊稼,即便是活人都活不下去。
北魏往西是西域,西域與中原之間相隔兩界山,算得上是一道天然屏障,雖少了匪患但麵對西域虎視眈眈依舊如坐針氈,中原三國除去西夏之外兩國互相托付後背,共創中原盛世。
邊境虎狼關,將軍薛平川麵色凝重看著身前這個受了不少傷,一手提著一柄斷刀,一手提著兩顆血淋淋頭顱的少年人。
「你這是自己去送死。」
「有飯吃嗎?」
少年人聽不進去身前將軍的話,隻咽了咽口水眼神灼灼的看向將軍。
「兩顆人頭,至少也應該能換來一盤菜兩個饅頭了吧。」
當一盤豬肉與兩個白麵饃饃出現在少年人麵前之時,不過幾十個呼吸便風卷殘雲般吃了個乾乾淨淨。
「不夠,還有嗎?我先欠著,等我吃飽了再去殺幾個。」
少年人看著眼前老卒誠懇道。
「你不用擔心我吃完了就不乾了,我以前是做買賣的,最講究信用。」
老卒並不關心眼前這明明應該去做考取功名書生的少年人做的是什麼買賣,他隻看到眼前少年人眼中對於生命的漠視,一旁是飯菜,一旁就放著那兩顆鮮血依舊還未乾涸的死人頭,即便是他年輕時才來到這虎狼關時都做不到如同眼前少年人這麼淡定。
「不用再去,兩顆人頭值四個饅頭,另外我再送你一盤菜。」
張明月從來不知道飢餓居然有如此恐怖,遙想這三年來雖然有吃不上飯的時候,但從未覺得一頓飯菜能吃的如同今天這麼香,盡管身上已經傷痕累累,有那麼一瞬間,少年人似乎真覺得自己已成了這虎狼關中虎狼士兵。
「你以前殺過人?」
老卒問。
「殺過。」
少年頭也不抬的回答。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故事?」
「你喜歡聽故事?」
張明月終於抬起了頭,看向這個分明應該在家安享晚年的滿臉褶子的老卒。
「我不想聽故事,我不過覺得你小子是個有故事的人,年紀輕輕不在關內好好待著,偏偏來這蠻荒之地自討苦吃,你說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有酒嗎?突然想喝點酒。」
少年人看了一眼旁邊兩個死人頭。
死都死了還盯著我做什麼?
「喝酒對你的傷勢不太好。」
老卒看了一眼少年人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
「等多受一點傷我應該就能變得跟你們一樣了,跟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人一樣。」
少年人踉蹌站起身,提著兩個頭顱一瘸一拐。
「借你的刀斷了,我會想辦法還給你,我不喜歡欠別人什麼,這輩子我隻欠了兩個人,並且隻會欠他們兩個人。另外,老頭兒你燒的飯菜味道不錯,比起胭脂樓的好太多了。」
老卒望向少年人離去的背影,許是讓他想起了自己剛來這邊關之時歲月,那時候自己不一樣也正是如此年少輕狂?
至於這胭脂樓是什麼地方,他並不知道,也並不想知道。
這位守衛邊關從少年至如今花甲之年從未回過故鄉一次的老卒默默收拾了少年人吃過後的盤子。
人活一世最好,最好是兒郎。
——
張明月提著能證明自己能有資格不用睡馬廄的死人頭去了昨日裡被那漢子指路的營帳處,他就將那兩顆頭顱丟在了門口。
「莫非以為你殺了兩個人就有資格住進這裡?」漢子掀開營帳而出,手中寶刀依然在手,看樣子是對這昔年刀聖名刀愛不釋手。
「我沒有想說我會住進這裡。」
背對著前來看熱鬧士兵的少年人冷冷看了漢子一眼。
「我隻是想告訴你,有一天你的下場會跟他們兩個人一樣,除非你現在殺了我,不然有朝一日我會出手殺了你,順便拿回我的刀。」
不理會眾士兵錯愕,少年人重新回到了昨日裡休息的馬廄,身上傷口依然疼痛,血液卻早已結痂,一身衣裳被血液緊粘在身上,又是一日紅日低垂,六七月份的冷風再起,少年人忍著劇痛將身上衣裳從傷口下脫下來,雖單薄卻比例即好的上半身就如此暴露在風中。
風刺骨,張明月心中卻毫無波瀾。
「也許你應該去問他們要一張棉被蓋住自己,我薛字軍隻有戰死的,還從沒有過凍死的。」
花甲老卒悄然前來。
「戈壁的六月風絕對能凍死人,我在這裡待了四十年,比誰都清楚。」
「你待了四十年都沒人凍死,你怎知我一定會凍死?」
少年人咬緊牙關,從那馬廄戰馬水槽處舀了一瓢水從頭頂潑向全身,嘴唇凍的發紫卻依舊冷若冰霜。
「我從軍四十年還從未見到像你這樣自己虐待自己的。」
老卒似笑非笑。
「那你今天可算是見到了。」
擦拭了一番身上的血跡,總算覺得有些舒服之後,少年人重新穿上衣裳。
「你們這裡的規矩是想要什麼都要有能力對不對?」
「沒錯,天下沒有免費的東西可以享受。」
「我知道了,我敬你是老人,我不對你動手,因為在我家裡,也有同樣的一個老頭兒,不過我家裡的老頭兒,比你卻是氣派多了。」
「你想去哪裡?」
「去搶奪我想要的東西。」
張明月離開了馬廄去了校場,校場夜裡篝火正盛,烤羊肉烤豬肉金黃流油,校場四周有兵器架,十八般兵器皆有,張明月最後放到了一把楚刀之上。
隻可惜老狐狸不在,否則以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定然震懾將士,張明月心中默念一句。
提起了刀,少年人在數十兵士注目之下一刀挑起了烤的香氣四溢的乳豬。
「這乳豬是誰烤的?」
「是我。」
一個絡腮胡子漢子站了起來,許是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小朋友為何如此大膽敢動自己東西,又或是因為對如此不客氣的舉動有些憤怒,故此聲音有些冰冷。
「你的乳豬歸我了,若是你想搶回去,盡管來就是,不過醜話我可得說在前頭,我非你這些兄弟們,所以並不會手下留情。」
「將軍說有能者得之,並不曾說過軍中不允許殺人。」
少年人在數十人目光中刀尖向嘴,狠狠咬下一大塊肉。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家夥究竟有何本事如此目中無人。」
「好啊,那我就讓你試試看。」
絡腮胡子單掌拍兵器架,一杆長槍迸射而出,有人提醒少年人乃是武道四品,漢子不以為然,薛字軍從來就沒有害怕二字。
張明月一刀甩開烤乳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