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武屠 落魄遊俠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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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江湖有三大忌,一忌現,二忌厭,三忌沒錢,忌現是說出門在外千萬不要出風頭,須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天下有不少的人便是死於這一條之上,總以為自己有了那麼幾分本事便橫眉冷眼巴不得老子天下第一,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這忌厭便說的就是你有看不順眼的事情自己心裡清楚就行,最好不要顯擺出來,否則動輒惹火燒身,最後一條沒錢才是重中之重。

這下三人犯難了,早先身上的盤纏已在這一月遊山玩水中用的差不多乾淨,逼不得已賣了三匹一路伴隨的白馬才換來了二十來兩銀子,現在被那及冠落魄遊俠兒盜了去可如何是好?在別人的一畝三分地上恐怕就是磨破了嘴皮也討不了半點好處。

眼下身處北魏與西楚接壤處,是一片大漠,不過並非是三年前司馬雲撿到張明月的大漠,人生地不熟接不了活兒又總不能餓死,在司馬雲的建議之下張明月最終還是服從了這當街賣藝的活兒,同行三人,老爺子肯定是不能做這種事情,否則若是被他人知曉昔年春秋劍神居然窮的如此落魄豈不讓天下大笑?司馬雲也不能做,生的一張能將白的說成黑的嘴巴自然是做起了這招攬看客的事情,想來想去也唯有自己合適,雖然有些放不開但一想到隻不過在此地逗留半日而已便放開了手腳。

「來來來,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嘞,不好看不要錢,好看就隨便打賞一點錢,初來貴地討生活,還望各位朋友多多關照。」

司馬雲不愧是靠一張嘴吃飯,雖然其真正也是一個狠角色,但跟他的武藝比起來明顯嘴巴上的功夫更勝一籌。

張明月取了那柄在北魏境內花三兩銀子打造的刀,那柄之前用的刀已經不能再用,連伴隨三年之久的名字也就此擱置,張明月擺了一個起手式,這天下永遠不缺看熱鬧的人,在三個外地人的吆喝下很快就聚集了一群本地的閒來無事的老百姓,其中也不乏有許多走江湖的,倒是沒看到那及冠落魄遊俠兒,想必正躲在哪個不知道的地方偷偷輸錢吧,還江湖救急,老子把你的急救了,結果咱們三人沒飯吃了,張明月不由得暗罵一聲晦氣,若是等什麼時候到了西楚汴京一定要找到昭陽公主把那小子揪出來狠狠拾掇一番才成,張明月緊握長刀,沒錢買不起銅鑼便隻能素舞,雖知曉如此一來肯定讓看客失去不少興致卻也無可奈何。

「現在就讓小子為各位大爺耍一套我北魏的快刀。」

張明月拱拱手便直接舞動長刀起來,已是夏日,長刀在正午烈日之下閃爍點點鋒芒,的確算得上是好身手,如此之下倒真的有不少看客十分豪爽的打賞銅錢,看見了錢張明月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精神抖擻,也忘記了腹中飢餓直將那長刀舞的虎虎生風。老劍神身負劍匣斜斜的靠著別人屋簷下打盹兒,時不時拍拍手驅趕煩人的蒼蠅,司馬雲身負古箏直拍手叫好並撿起來那些看客打賞的銅錢,這麼一套刀下來少說也掙了二三百枚銅錢,隻是這江湖之中永遠不乏眼紅好事之人。

當司馬雲俯下身子準備去撿那五錢碎銀時一條粗壯有力的腿已經踩到了那五錢銀子之上,司馬雲不禁皺了皺眉頭,他不曾抬頭卻也知道此人定然生的孔武有力。

「兄弟,麻煩你腿讓一讓,你踩到我們的錢了。」

司馬雲輕聲說道。

「你們的錢?這錢上可寫了字是你們的錢?你說是你們的錢那你倒是說說這錢長成什麼模樣。」

那踩住五錢碎銀的武夫不屑道。

張明月停下了刀打量了這人幾眼,應當是煉氣士無疑,他便道。

「這位大哥,咱們初來貴地隻不過為了討口飯吃,你這麼做也有些太過分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哪兒有虎口奪食的道理?大哥若是囊中羞澀也需要盤纏大可直接跟我們說就是,又何必如此?」

那煉氣士的確沒想到張明月不過還不到及冠之年便能使得如此一手快刀,否則也不至於尚無銅鑼伴奏便能讓圍觀之人盡數喝彩,雖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是眼紅了,這走江湖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月要纏萬貫,更多的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江湖規矩?江湖規矩便是入我此廟必先拜得山門,如今你們三人不拜山不拜廟就想從我的地盤掙錢?若論江湖規矩那就是這裡的錢你們一分都帶不走。」

那煉氣士冷笑道,鞋下五錢碎銀仍不放開,司馬雲單膝跪地已經許久也不曾站起身,有熱鬧可看周遭的人便越來越多,都想看看這三個外地人遭遇了本地惡霸當如何自處,一時之間也無人上前勸住。

那煉氣士繼續道。

「不過我不願讓別人說我西楚人欺負北魏,這裡的錢你們可以帶走,不過前提有個條件,那便是必須先將我搞定,你這小子不是練刀的嗎,須知耍刀也有素刀與武刀,素刀是一人自舞,武刀是與我較量一刀看看你的刀究竟是假把式還是真手段。」

張明月並不知這天下還有什麼素刀武刀,刀便是刀,練刀即是為了殺人,眼下這武夫肯定是不打算輕易讓自己帶走這些錢了,但又不願意在這異國他鄉出風頭引火燒身,一時之間不禁陷入兩難。

「素刀也好,武刀也好,隻是這五錢銀子是咱們耍了半天刀錚回來的,不管兄台是不是真要與我這兄弟較量,這五錢銀子我們總應該先收下不是?其餘的事情之後再計較長短。」

司馬雲將右手捏到了那武夫腳踝。

「兄台還請先挪步,莫要糟蹋了這能養活人的銀子。」

那煉氣士在本地也是赫赫有名,人稱武屠,本名武三泰,否則也不會一人坐鎮便無人敢與司馬雲三人說情,武三泰也算得上是惡霸,更是與邊關軍士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在本地也是無人敢惹,聽聞小鎮來了三個外地人賣藝便趕了過來才湊上這檔子事,須知若是換成了平常人看到他這五大三粗的個頭都會心中發虛,卻沒想到這看起來文弱的青衫書生都敢捏住他的腳踝了,當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怕是讀書讀傻了誰的點子都敢踩?這武三泰當即想給這青衫書生一個教訓卻發現被摁住的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有千鈞重,根本拿不動,身下負琴書生麵色淡然。

「兄台是要自己拿開還是我來幫你拿開?」

武三泰麵色駭然,當即準備用另一條腿發力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青衫書生的另一隻手也摁到了上麵,根本動彈不得,遇到高手了,當即便有平日裡跟在武三泰後麵搖尾乞憐的小混子幫腔作勢道。

「泰哥,給他點教訓,讓他明白明白我西楚可不是他北魏。」

圍觀至少七八十看熱鬧的人都在等待武三泰的動手,同在邊關自然都曉得這惡霸的手段,以前已經有不少從他鄉而來的江湖草莽遭過他的手段,不免落個催經斷骨下場,這煉氣士的厲害之處便是在於此,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將自身血肉之軀練就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大成者尋常兵器根本傷不得分毫,不少有同情心之人皆為這才從他鄉而來的三個過客憐憫,遇到誰不好,偏偏遇上了這家夥,當真倒黴。

再看這三人,一個獨臂老頭兒,一個不過十幾歲少年人,一個青衫文弱書生,老弱病殘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組合。

當即便又有人道。

「武屠,你這麼做也有些過分了,別人也不過是討生活而已,若你真要我們再給你一些便是,實在不至於如此,眼下西楚與北魏正當同仇敵愾時機,豈能如此?還是趕緊把腿拿開吧。」

武三泰心有無奈,隻感覺腿上那雙手力道越來越大,他身為煉氣士如何不知若能以身體力量讓一個煉氣士覺得疼痛需要多大的力道,可眼下他非但不能動,並且覺得自己腿都要被捏斷了。

武三泰麵色通紅強忍住這鑽心的疼痛,但隨即那疼痛感便驟然消失,麵前青衫書生拍了拍他的腿示意拿開,武三泰麵色復雜,但最終還是乖乖的拿開了腿,他知曉司馬雲已經給了他莫大的麵子便不好再自取其辱,司馬雲撿起了那五錢碎銀便道謝,武三泰不置可否,但司馬雲緊接著道。

「今日之事是我三人不懂規矩亂了套,這位兄台高抬貴手肯賞我三人一口飯吃,此等恩情我們定當記下,若是這位兄台不嫌棄的話我三人正好一天還沒吃飯,四個人一起湊一桌喝一杯如何?」

武三泰知道自己無形之中既挽回了麵子也得到了這鎮上百姓好感,但其實卻更想扌莫清楚眼前三人究竟是何來歷,便隨三人去了酒家,三兩杯酒下肚倒也活絡了起來,這大概便就是江湖,相逢一杯泯恩仇的江湖。

「方才的事情,多謝這位兄弟手下留情了。」

武三泰頗為不好意思的道,進了酒館他便撈起褲管查看了一番腳踝,已被千鈞之力捏的紅腫,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被人手下留情了。

「三位遠道而來我西楚是為何事?我觀兄台定非北魏籍籍無名之輩,還有這位老爺子,一看就知道是高手,定然非尋常人,總不會是來我西楚尋親的吧。」

武三泰疑惑道。

張明月心道這武屠怎的如此臉厚,方才找麻煩時怎不說看出來老爺子是高手,如今兩杯酒下肚卻是完全忘記了之前做過什麼事,但他也知曉司馬雲不外乎隻是不願節外生枝得罪人而已,否則以這老狐狸摳門的程度又怎會如此豪爽點下一桌酒菜?全程皆是司馬雲與這小鎮武屠交流,他與老爺子並不曾言語過一句。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但實際隻不過喝了兩盅酒便聽到小鎮突然惶恐不安起來,當街的店鋪通通關門,擺攤的小販也迅速收攤,原本有些熱鬧的小鎮瞬間人去樓空,酒館店小二也將客店大門緊閉,這酒館中所有的客人皆麵色大變統一朝酒館後門跑去。

司馬雲不由得問出了何事,那武三泰倒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活躍在這邊境的一夥強盜嗎,十天半個月就來洗劫一次。搞得這邊境雞犬不寧。」

「強盜?邊境居然會有強盜,不是有兵馬鎮守嗎?」

「兄弟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這夥強盜是專門挑了這麼一個兩國接壤的地兒乾這營生,你想啊,我西楚的兵馬總不能越境去北魏吧?否則不成了主動挑事?你北魏的兵馬也不能隨意來西楚,這就造成了這一現象。」

被人稱作武屠的漢子娓娓道來。

「這群強盜其中也有幾個厲害的高手,軍中士兵根攔不住,畢竟這片大漠這麼大,你們來時想必也見到了,你去抓人家,人家便四下散開來根本拿他們沒辦法,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既是如此為何這小鎮還是如此熱鬧?不應該人去樓空才是嗎?」

「這鎮上的老百姓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道是落葉歸根,若非不得已,又有誰願意背井離鄉?這麼一來二去咱們這些老百姓便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在這小鎮之下挖出了密密麻麻的地道,強盜一來便進地道,再隨便留下一點東西供他們搶走,足夠他們生活一段日子,久而久之便成了默契,官府的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強盜得了好處自然也不會濫殺無辜,已經達成了一種平衡。」

「隻是聽說最近這強盜夥換了個頭領,聽說是從你北魏來的高手,鎮上人不知這頭領是否能像以前頭領一般不濫殺無辜便躲進地道,暫時還沒扌莫清這人的喜怒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武屠看向三人有些不信的目光。

「三位一定想問既然如此我為何不閃不避是不是?這個中原因你們也應當猜得到,強盜團夥要壯大,便不能沒了新鮮血液的加入,而我便是他們的目標。」

武三泰說到這裡仍有些得意之色,這倒也無可厚非,被任何人冠以高手之名都足以自傲。

「隻可惜他們看錯了人。」

武三泰自顧自飲下一杯烈酒。

「老子這人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平日裡鎮上的百姓客氣的話叫我武三泰,但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人家背地裡都叫我一聲武屠,別看老子平日裡特別不受百姓待見,但真要百姓出了什麼事兒那絕對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要我去做強盜,呸,艸他奶奶的。」

話說到這裡張明月三人已大概明白了,想必這鎮上很少有外來客,基本都是熟絡的人才會如此團結一心了,說話間便已聽聞馬蹄陣陣而過,所經之處塵土飛揚並伴隨不少大笑聲自己雞犬哀鳴聲,倒真不見強盜登門入室燒殺搶掠,如此奇聞當真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或許這世上不論什麼地方都會衍生出一套屬於那個地方的生存法則。

隻是四人尚未酒過便聽到外麵街道上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哀嚎。

「各位大爺饒命,老子……呃,我不就是想江湖救急在你們身上借點銀子嗎?至於如此下狠手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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