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人混亂朝綱 一人請赴黃泉(2 / 2)
老劍神滿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隨後同樣站起身來到窗前。
「有你這小子在背後翻江倒海,恐怕整個江湖,整個王朝都要變天了,也罷,老夫就在壽終正寢前陪你們這兩個臭小子鬧上一鬧。」
「這江湖,烏煙瘴氣實在忒多了些,需要打掃打掃了。」
這一夜前半夜狂風大作,本以為雷鳴電閃的後半夜卻再次烏雲散開,月明星稀。
初八日,晴,江夏。
城外官道上先有鐵騎一百當頭,後有龍駒拉車前行,身後是甲胄上千,軒轅宏圖身為大皇子當有此派頭,身旁是駝背老儒並駕齊驅,足可見這位春秋第六甲施修齊在軒轅宏圖心中的地位。
與軒轅宏圖不同的是,當朝太子殿下卻選擇了比較低調的方式,不過白馬三騎,在軒轅宏圖進城之後才隨後緩緩入城。
軒轅宏業身旁是兩名相貌平平的侍衛,但若內行之人定能看出來這侍衛二人氣機內斂,定然是武道高手。
送別昭陽公主之後便記著青衫司馬雲的建議,前來江夏果然是英雄豪傑倍出,這不免讓因為從小便生活在皇宮的太子心生感慨。
司馬雲說若能收服江湖勢力定然是一大助力不免有些謙虛了,真正能集齊如此多的能人異士足可以媲美一支十萬大軍,這當中還不包括已經上了拜劍山的天下一流勢力。
軒轅宏業輕聲道。
「今夜暫且休息江夏城,明日拜山。」
但話剛剛說完沒多久便有官兵開道,一二百士兵當街而來,到了白馬身前統一下跪。
「恭迎太子殿下。」
滿城寂靜。
軒轅宏業不喜歡這等引人注意的派頭,便冷冷的道。
「誰告訴你我是太子?」
「太子殿下入城起便被城衛軍看到了,太守命我等前來接駕。」
城衛軍?
軒轅宏業不置可否,若所料不差隻怕是自己那位大哥放出去的消息,這是又要開啟新一輪博弈?
不待軒轅宏業讓那一二百士兵便聽聞就近處傳來琴音,白馬上的公子麵色大喜,再不去管這城中江湖俠客們的驚愕便縱馬來到一客棧之前,中是熟悉的三張麵孔。
獨自倚樓撫琴的青衫男子輕笑道。
「殿下倒是來的及時。」
「得司馬兄傳音,本宮怎能不前來相聚?」
軒轅宏業大步胯上閣樓,在客店客人驚訝的目光中朝那位入住客棧已兩日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獨臂老頭兒行了一禮。
「老前輩別來無恙。」
老劍神大笑。
「老夫可當不起你這太子小子如此一拜。」
「自是當得起,本來來到這江夏城中正愁無故人,沒想到進城就重逢了,司馬兄當真算無遺策。」
撫琴的青衫男子收起了古箏。
「哪兒有殿下說的那麼誇張,隻是殿下若再不下令遣散這周遭的看客,這江夏城恐怕馬上就要水泄不通了。」
軒轅宏業忍俊不禁。
「當真好有趣。」
當下便下令遣散周遭看客,與三人在閣樓一敘,張明月怎麼也想不到分別不過幾日怎的這太子殿下突然如此客氣起來,老狐狸怎麼就成了司馬兄?但隨即設身處地想了一想。
若是自己他鄉遇故知恐怕也不會那麼鎮定了。
與太子一談。
說三人不辭而別之後昭陽公主是如何大發雷霆。
說這幾日以來他軒轅宏業是如何與軒轅宏圖明裡暗裡相鬥。
說他軒轅宏業在三人離開之後才發現竟然錯失了三位知己。
這一說,直至天黑才談罷。
「公主殿下與我一封書信要我交給你們,不過我不用想也知道裡麵說了些什麼,不外乎就是臭罵了你們一頓然後說要你們將來去西楚遊玩一番之類的話。」
軒轅宏業將那封有娟秀字體的古色古香書信交到司馬雲手中,司馬雲也並未著急拆開看,就著明媚月色,他道。
「殿下接下來可有何打算?須知大皇子早你一步先入城,恐怕現在已經邀請了不少城中江湖俠客大擺宴席了,當然,這江夏的太守肯定也被邀請去了。」
軒轅宏業神色復雜。
「我能如何?我又不比皇兄親自受了父王差遣,手下一無兵馬,二無謀士,隻能上山去碰碰運氣了。」
司馬雲似笑非笑。
「行了,拐彎抹角的話殿下也就不用說了,也不必裝可憐,你也應當知道咱們這些江湖草莽沒那麼多心思,殿下若是不嫌棄,司馬雲倒有些想法。」
「哦?說來聽聽。」
軒轅宏業兩眼放光,但張明月如何看不出這太子殿下是在引蛇出洞。
司馬雲捋了捋隨意垂下來的頭發,臉上的疤痕仍然觸目驚心,但卻掩蓋不了其風流不羈。
「大皇子殿下雖囊括了這江夏城中不少江湖好漢,但真正是這江湖中流砥柱的當是此刻已上了拜劍山的那些人才對,大皇子雖有兵馬有謀士,但有一點卻是沒有的,這一點太子殿下你有。」
「那便是一顆仁心,當日在朝陽城中同樣的情況換做了大皇子我三人定然已經身首異處,正是因為如此司馬雲才願意為太子殿下獻計。」
「須知這江湖雖激流湧動明刀暗槍,但如同道門三大聖地以及峨眉仙山這等躋身江湖一流門派的勢力卻當的起真正名門正派,而恰恰好,殿下身上的仁心正是他們想見到的。」
「殿下明日與我三人一同上山,也不需要刻意奉承什麼,隻需安靜看著便是,司馬雲送殿下一份人情,也算是報答了當日不殺之恩,至於是什麼人情,殿下現在也無需過問,明日便知。」
這番雲裡霧裡的話張明月實在聽不太明白到後來索性暫且不聽,去了燈下仔細擦拭那柄做了三百多筆買賣的長刀。
老劍神施施然走來。
「那一百零八品刀練的如何了?」
「八成。」
張明月頭也不抬的回答。
「峨眉觀劍觀的如何?」
「勤能補拙,記下了不少,並且每日按照心法修習,用不了多久應該會邁入四品。」
「嗯,好。」
老劍神捋了捋胡須,一臉滿意之色。
「你這般年紀有這般心性,倒也離不開司馬小子的帶路,說到底,還是你欠了司馬小子。」
老劍神說完這番話便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房間,留下不解的擦刀少年人。
「真是莫名其妙,本來我就還欠老狐狸三十多兩銀子,那五十兩黃金都被咱們這一趟走下來揮霍光了,真是敗家啊。早知道就存幾兩了。」
少年人自顧自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明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
……
這一夜久久無眠的不隻是那江夏城中的無數江湖俠客們,同樣已經上了拜劍山的不少名門正派弟子也輾轉反側,此時峨眉住宿地便有兩名女子月下難眠。
「師姐,你還記不記得當日裡與那小子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月下一冰冷仙子明眸皓齒,忽而一笑便百花失艷。
「自然是記得,那一日他穿的普普通通,身負長刀,與我們說話都臉紅不已。」
稍遜婉清一籌的明月輕聲回答。
婉清偷笑不已。
「我都沒說那小子是誰師姐你便直接說了出來,還說你不想人家?」
明月麵色潮紅,見自己這位師姐馬上就要發作婉清立馬作勢求饒。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說實在的,師姐,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想再見到人家了,卻沒想到你居然會跟師叔主動提出一同前來。」
「臭丫頭胡說什麼,我不過是想見一番這等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盛會罷了,沒你想的那麼復雜,至於他們有沒有來我也不關心。」
明月冷冷的道。
「是嗎?」
「當然。我何時騙過你。」
「那好吧,看來那小子在離開我峨眉山之時留下的給你的書信我也沒必要給你……」
「書信?什麼書信?」
明月立馬變了臉,但隨即才反應過來,這多半又是自己這位古靈精怪的師妹捉弄自己的,若真是有書信,他又為何不親自來交?
女子不禁想起那次在峨眉山下與那負刀少年說的一番話,現在想起來不知怎的竟然覺得隱隱有些心痛,想必那少年人當初也如自己是這般心情吧。
「好了,以後別拿這種玩笑來捉弄我了。」
明月臉色有些難看。
「好吧,師姐你也別多想了,反正明天就能見到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明天就會來?」
「來不來還不是我說了算。」
明月正要再辯解一番之時卻忽聞這別苑不遠處傳來朗朗上口的女子讀書聲。
「沒想到名劍山莊還有這等名媛?不是說山莊內隻有孟家三公子是讀書人嗎?對了,說來奇怪,上山這一兩日竟然沒能見到孟三公子,倒是有些奇怪了。」
「沒什麼奇怪的啊,反正明天孟老爺子金盆洗手,到時候肯定要出現的。」
婉清毫不在意的道。
正是月上中天。
同一時候拜劍山下大龍穀正有一孱弱書生手中拿著刻刀雕刻了幾門石碑,不時伴隨陣陣咳嗽,像是打磨幾門精貴的藝術品一般細細雕琢許久。
「差不多了。」
這書生疲憊的站起身,東方已經泛起了白肚皮,有祥雲掛蒼穹,書生看似孱弱不堪的身子居然直接扛起了重至少八百斤的三塊石碑一步一步艱難的朝拜劍山上走去。
這一日,江夏紫氣東來,長虹貫日,太子殿下與司馬雲張明月老劍神四人早早的起了床縱馬前往拜劍山,江夏城中不過半個時辰便已是人去樓空,大皇子軒轅宏圖帶親衛一百騎輕裝趕往拜劍山,江湖俠客紛紛為其讓道並恭敬有加,名劍山莊早已經掛起了紅燈籠,鞭炮陣陣,莊主孟青雲一身黑衣乾練深沉,大公子孟泰然與二公子孟浩然俱是改頭換麵,大家風範十足,整個山莊已經坐滿了賓客,座無虛席,門外人頭攢動。
孟泰然想起日前與餘天機的那一番言語,終究是下不了手終結自己唯一女兒的性命,那早先孟家三公子所居住的閣樓,二八女子已在裡麵呆了一天兩夜,讀了大半閣樓藏書,兩日不進水食,麵色愈發蒼白。
閣樓外是客卿有二。
「小姐出來,還是我們進去?」
閣樓之中的女子打開了她從小便視為偶像的三叔叔的最後一個書櫃。
「進來吧。」
她如何不知道當是自己死期到了,讀了十年書,如何能洞悉不了人情世故?打開最後一個書櫃,突然發現裡麵居然有一封信件,上有蒼勁四字。
月影親啟。
與此同時閣樓門戶大開,卻不是那兩名已經守候一夜的客卿,而是一位白麵書生。
「先生也是替他來殺我的嗎。」
「不是。」
白麵書生搖了搖頭。
「待小姐看完三公子留下的書信,請隨我來。」
二八佳人打開書信,墨香清幽。
「月影當知,名劍山莊蒙塵已久見不得陽光,今日叔叔當為拜劍山撕開這層陰霾,已挖好墳墓四塊,其中三塊已有石碑,還有一處是我為自己挖的,待叔叔死後無須刻碑文。」
「從今以後你便是拜劍山的主人,山莊我已盡數布置妥當,月影無須擔心,叔叔請了三個人前來幫忙,這三人當是我名劍山莊恩人,將來若是有求,定然要相助,莫要失信於人。」
「叔叔死後,月影留她一條命,送她下山,從前在哪裡,便回到哪裡,也不算我負了她。」
……
拜劍山山門大開,江湖豪傑無數,更是拍至山月要,峨眉與道門聖地等江湖一流勢力更是坐上重賓,峨眉師祖寧筱容身後是明月與婉清二女,而這上清觀前來的居然是天師王九樓及新收的徒弟祝飛羽。
「該來的可都來了?」
莊主孟青雲問道。
「邀請的都來了。」
大公子孟泰然輕聲回答。
「不,還有人沒來。」
孟青雲緩緩搖了搖頭。
忽聞一聲驚呼。
「當朝大皇子軒轅宏圖前來拜山。」
門口散開,有一華貴公子及駝背老儒登門而入,侍衛俱留在山門之外,還不等眾人驚訝便又聽聞一聲大喝。
「春秋劍神李老前輩與太子殿下同來拜山。」
滿堂寂靜。
「嗬嗬,沒想到居然連大皇子,太子殿下都來了,我名劍山莊當真蓬蓽生輝啊」。
莊主孟青雲起身大笑相迎。
眾賓客麵麵相覷。
「青衫劍神?李文諄?」
「他不是早就退出江湖了嗎?更有傳言已經死了。」
「看來又是借著人家孟莊主的金盆洗手盛會前來沽名釣譽一番,春秋劍神,如今已經不是春秋了。」
來不及為這接二連三的重磅消息喝彩便又聞驚呼聲,山門大開,有一白衣書生肩扛三塊石碑艱難上山,將那連夜趕製出來的石碑丟到了名劍山莊大門口。
孟家孟青雲及兩個兒子麵色劇變。
「你還敢回來?」
莊主孟青雲冷喝。
「敬然當然要回來。」
那白衣書生劇烈的咳嗽兩聲。
「敬然不回來如何能掃乾淨我名劍山莊的烏煙瘴氣?敬然不回來如何能讓天下英雄豪傑知道父親大人你做的那些齷蹉事情,敬然不回來還我拜劍山一片清淨如何對得起這三十年來讀的聖賢書?」
被當今天下視為笑柄的名劍山莊三公子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孟敬然拜請父親大人金盆洗手與兩位兄長共赴黃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