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鍾可可失憶了。(1 / 2)
昨夜下了一場雨。
窗外未開苞的花被碩大的雨滴打散,隨著沁涼的冷風,不知不覺吹到值班室的窗縫。
正是早上七點。
戶外的蟬鳴和鳥叫混著清新的空氣,為這個陰鬱的早晨塗上一抹生氣。
這是普外再平凡不過的一天。
薑遇橋躺在值班室的床上,被冷空氣吹得眼睫輕顫,從薄毯中清醒。
最近童安不太平,橫生各種意外事故,科室人手不夠,他不得不連軸轉。就像昨天,他剛跟完一台手術,回辦公室休息沒多久,又被叫醒跟了第二台。
還是科裡的吳主任見薑遇橋有些體力透支,讓他回值班室休息。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薑遇橋看了眼牆上的表,意識到快到查房時間,掀開被子,坐起身。
修長的雙腿彎曲撐地,清瘦有力的手肘壓在雙膝之上,延伸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因為熬夜,他的皮膚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狹長的桃花眼下也掛著一抹淡淡的烏青。
薑遇橋閉眼,揉著眉心緩神。
同期規培生沈曉陽就在這時拎著早餐推門進來,「當當當當,我親愛的薑醫生,早上好啊!」
薑遇橋瞥見是他,起身把白大褂穿上。
他個子高,腿又長,身材比例極好,即便是這種剛醒無任何修飾的狀態下,身上也散發著清冷又俊雅的魅力。
沈曉陽連連稱嘆,「這要是讓外麵的小護士看到我們薑醫生睡醒就這麼帥,醫院豈不是要變天了。」
薑遇橋淺白他一眼,拉開門,「洗漱去。」
從盥洗室出來,兩人一齊往外走,這個時間,住院處開始熱鬧,剛一拐彎,他就被護士長攔住,「小薑,你可算來了,你朋友在辦公室等你好半天了。」
薑遇橋稍稍抬眉,「朋友?」
「對,就你之前帶到醫院檢查的那個,」護士長眼神曖昧,「快去吧,人家給你帶了早餐。」
薑遇橋:「……」
這才想起昨天曲心隨給辦公室打電話,說他的手機落在她那。
然而薑遇橋昨晚熬得暈頭轉向,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全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到現在,他腦中想的也不是手機,而是昨夜夢裡的片段——一個小姑娘在他耳邊說話,濕漉漉的淺口勿落在他耳畔。
思及此,薑遇橋不經意碰了碰自己的耳垂,那股清晰異樣的觸感再度湧上心頭……雖然看不到,但他總覺得那個小姑娘神似鍾可可。
末了。
男人勾起唇自嘲一笑。
小姑娘現在應該在上早讀。
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真是累瘋了,他才會做這種恬不知恥的夢。
……
回到辦公室時,剛好七點半。
薑遇橋剛進來,就看到曲心隨坐在他的位置上。
看到薑遇橋,女生笑得含苞待放,「遇橋哥早上好。」
聽到女生甜軟的嗓音,沈曉陽拋了一個戲謔的眼神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走開。
「……」
薑遇橋無動於衷地走到座位前,狹長深邃的眼微垂,嗓音寡淡,「手機放桌上就行,早餐你留著自己吃。」
曲心隨神色微變,站起身,「可這早餐是給你買的。」
薑遇橋拉開椅子坐下,隨手翻開筆記本,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身體。」
曲心隨聞言,唇角委屈地抖了抖,「遇橋哥,我隻是怕你吃不好。」
「我吃得很好。」
薑遇橋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聲音依舊冷淡,像是在刻意拉開距離,「回去吧,別吹了風。」
話音落下的一瞬,男人眼神裡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就像是一個大夫在耐心提醒他的患者。
曲心隨心裡有些難受,卻還是拎起早餐,點頭,「好。」
曲心隨的離開,很快就在護士站引起波動。
在大家眼裡,這個剛做完流產的小姑娘,跟薑遇橋關係不一般,她不光住在薑遇橋的公寓,還時不時來住院處找他。
哪怕薑遇橋對她沒什麼特別,也止不住大家的曖昧發散。
剛巧手頭沒什麼事,幾個小護士閒聊起來——
「剛那個曲什麼走的時候好像哭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女的每次來不都這樣嗎,一副柳若扶風的樣子。」
「而且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男神會和這種人在一塊兒吧。」
「我們覺不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確實跟薑遇橋走得很近,搞不好她肚子裡那個真是……」
「呸呸呸,你別亂說。」
「哎,我剛聽玲姐說,昨晚上又有個小姑娘大半夜的找橋哥。」
「又有一個?」
「不會是之前過來看胃病的那個女高中生吧?她之前哭著喊著要追薑遇橋,把家裡人氣壞了。」
話音剛落,查完房的醫生和護士們走了過來,玲姐老遠就聽見她們幾個在那碎叨,「你們幾個又在那閒扯什麼。」
說話的功夫,薑遇橋跟吳主任走來。
幾人原本嬉皮笑臉的,看見吳主任立刻收斂。吳主任沒說什麼,進了辦公室,倒是薑遇橋突然被其中一個叫住,「男神,我們剛剛在說你。」
聽到這話,翻著病歷本的薑遇橋頓住,狹長的眼微斂,「什麼。」
小護士被他淡撇著,驀地紅了臉,「就是,我們剛剛在說,昨晚又有一個小姑娘來找你」頓了頓,她鬥著膽子問,「那小姑娘是不是上次那個女高中生啊?」
幾個護士麵麵相覷。
玲姐顏色一變,「陳諾,你又在發什麼瘋,還不好好工作。」
陳諾鼓起腮幫子,還來不及說話,就見薑遇橋目似審思,語氣疑惑,「昨晚有人來找我?」
說到這,玲姐眼底也泛起疑惑,「你不知道嗎?」
「……」
「就昨晚十二點多,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來找你,呆了沒多久就走了,我以為你知道。」
語落的瞬間。
薑遇橋眉心一跳,「她長什麼樣?」
玲姐皺眉「呀」一聲,「這我還真沒注意到。」
「……」
逮到不忙的功夫,薑遇橋第一時間給付遠航打電話。
付遠航一如既往地欠扁,「哎呦,這個點兒找我你是想我了?」
「……」
「別亂扯,」薑遇橋唇瓣微掀,「我是想問你,我來童安的事,你有沒有告訴可可。」
沒想到他劈頭蓋臉問這個,付遠航愣了下,大著嗓門子反駁,「你他媽瘋了?我跟可可說這個乾什麼!」
沉默下來。
薑遇橋緊繃的肩頭稍稍鬆懈。
既然不是可可,那麼來找他的小姑娘,應該就是之前纏著他的叛逆少女,想到這,薑遇橋竟然有種隱約的失落。
甚至在想,那個落在耳垂的口勿,也隻是一個不真切的錯覺。
付遠航察覺出不對勁,抬高音量,「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薑遇橋眸光微頓,氣息平穩許多,「昨天有個小姑娘來找過我,我以為是可可。」
「……」
付遠航無瘠薄語,「你喝多了吧?可可昨晚上跟我聊了好久的電話找個屁的你。」
他這一說,立馬換薑遇橋無語。
「而且什麼他媽叫有個小姑娘去找你,」付遠航跟個喇叭似的,「你在那邊又開始禍國殃民了?」
這話堵得薑遇橋語塞,甚至有些煩躁,「沒有。」
停頓一秒,他反而氣笑,「我倒是想問你,乾嘛跟可可聊那麼久電話。」
他都沒有,聊那麼久。
似是聽出他話裡的醋意,付遠航笑得分外開心,「我要告訴你是她先給我打電話的,你是不是更生氣。」
薑遇橋:「……」
瞬間有種想掛電話的沖動。
但想了想,還是轉了個彎問,「她找你說什麼。」
付遠航啊了聲,正經許多,「就是聊天吧,她給我打的時候我沒接到,我給她回打回去的時候正在那兒哭鼻子呢。」
「哭?」
薑遇橋手指微蜷了下,「為什麼哭。」
「考試沒考好唄,還能為什麼。」
「然後我就鼓勵她,鼓勵了好半天。」
「後來她就好了。」
短短幾句話,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心底翻湧。
薑遇橋月匈腔那口鬱氣漸漸消散,哼笑一聲,「行,我知道了。」
付遠航:「你知道個——」
薑遇橋毫不猶豫掛斷。
但莫名的,他的心情並沒有好轉,反而擔心起鍾可可的情況。
距離高考隻有半個多月,考不好的話,確實會對她造成打擊。
薑遇橋思忖了下,點開微信,破例在規定時間之外,發了條信息過去——
【考不好是一時的,不重要,隻要你高考全力發揮,對得起自己就可以,別擔心,哥哥相信你。】
像是想到什麼,薑遇橋微壓了下唇,到底還是沒克製住地又發了一條:【等考完,我和遠航帶你去旅行】
……
同一時間,榕城市第一醫院。
班主任劉明德帶著卓亦凡前腳剛走,後腳許琳和鍾愛山風風火火來到病房外。
這會兒老爺子一個人坐在走廊,等檢查結果,看到這對不稱職的父母,他冷哼一聲,沒好氣地別過頭去。
剛巧有護士出來,兩人立刻圍上去,詢問情況。
護士態度平和,「按目前情況來看,病人的傷不是很嚴重,就是普通的摔傷,外加低血糖,但還要等一等腦部的檢查結果,我們才好做下一步判斷。」
鍾愛山神色緊張,「那我女兒現在怎麼樣?還在昏迷嗎?」
「是的,要再等等。」
「為了病人的健康著想,現在不建議你們進去。」
鍾愛山點頭,轉身拍了拍許琳的肩膀,安慰,「沒事的,別擔心。」
許琳眼眶紅紅的,不看他。
鍾愛神色尷尬了一瞬,走到老爺子身邊,「爸,您累了吧,不行就先回去。」
許琳反應過來跟著道,「是啊爸,我和老鍾在,您就——」
「就什麼,」老爺子對他們倆不滿不是一天兩天,「你們兩個還知道回來!」
被老爺子一吼,兩個中年人立刻露出心虛之色,特別是鍾愛山。
這一年,他們都沒怎麼和鍾可可團聚,名義上說是為了兩個人手裡的項目,但真實原因,是兩個人在鬧離婚。
怕影響鍾可可高考,才一直在瞞著。
許琳還在隔壁市租了房子,準備鍾可可高考結束就把她接走,至於鍾愛山這邊,也確實是沒日沒夜地忙係裡的項目。
某種程度上來講,兩個人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老爺子很早就勸他們別這麼草率,可他們就是不聽,想到這,老爺子止不住來氣,「你說你們,但凡有一個在家照顧可可,她也不會叛逆到一個人去童安找遇橋。」
「她去童安找遇橋?」許琳驚訝。
鍾愛山不明所以地看著二人。
老爺子橫他一眼,這才把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當時鍾可可出事,卓亦凡哭著去找班主任,結果碰到周明月,周明月得知情況後立刻打了120,跟著又聯係老爺子。
可能被嚇到,周明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在跟老爺子道歉,說不應該幫鍾可可瞞他。
老爺子這才知道,鍾可可前一晚獨自去了童安找薑遇橋。
得知前因後果,許琳麵色不大好看,鍾愛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病服的女生探出頭,「你們是裡麵那個小姑娘的家屬嗎?」
三人抬起頭。
女生好心道:「她好像醒了。」
像是做了一場疲憊的夢。
鍾可可在蒼白和迷茫中漸漸恢復意識。
紮著吊針的那隻手微微顫了下,她睜開眼,看到一片清冷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還有白色的被單。
鼻尖縈繞著發澀的消毒水味,思緒停頓半拍,她才反應過來,這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