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於曖昧【晉江獨發】(1 / 2)
車窗半開著,炎熱夏風徐徐吹在江晚臉上,汗漬吹乾,臉上傳來輕微的癢意。
江晚抬手撥開吹亂地發絲,望著車窗外一男人蹲在小女孩身前,將手裡的二月天遞到小女孩麵前,臉上是準備驚喜的愉悅和幸福。
有多久,她和父親兩人沒有坐在一起好好說過話?
似乎,久到她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坐在一起是什麼時候。
江晚鼻尖一酸,長久以來的壓抑,迫使她終於沒忍住,雙手掐住腿肉,強迫自己把呼之欲出的眼淚憋回去。
這些年,她隻要難過都會如此。
隻是今日,她的淚腺像是受夠了她的控製,任憑她如何使勁,眼淚的匣門卻關不上,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
她大力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自怨自艾:「不許哭!有什麼好哭的!」
她每說一句,聲音夾雜著濃濃鼻音,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坐在前排的大媽回頭看了好幾眼,不放心的對江晚身邊人說:「小夥子,欺負女孩子就不應該了,你瞧瞧哭的,快哄哄。」
江晚這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人,餘光瞥見有些眼熟的褲子,慢半拍側臉看向他:「你……你怎麼在這兒?」
她的聲音軟糯小聲,因為哭過的原因,夾雜著輕微的鼻音,像是鬧脾氣等著哄的嬌氣包。
男生側眸望著她,白淨的小臉上掛著兩行淚痕,鼻子紅彤彤的,眼眶還蓄著未乾的淚珠。
不是都說人哭的時候是最醜的嗎?
眼前的女生,倒是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兔子,受到驚嚇時,兩眼瞪得圓圓的,鼻子一動一動,像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隻可惜,那隻兔子最後還是跑了,即便是好吃好喝供著,也關不住一顆想逃出去的心。
他利落的把帽子戴在她的頭上,用力壓了下帽簷:「哭的太醜了。」
江晚一愣,隨即要脫下帽子,卻被一隻寬大的手重新壓了回去。
「既然害怕,就不要輕易拒絕別人的幫助。」
江晚懵懵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公交車慢慢停靠的站牌,自行把帽簷壓了壓,緊抿著雙唇。
江振華護著那個女人上了車,因為前麵沒了空位,兩人慢慢向後走來。
江晚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呼吸,父親的身影即使隻用餘光她也能瞧見。
「沒位置了。」女人看了眼被行李占滿的座位,實在不好意思讓一個老人家把行李拿走讓她坐。
江振華瞥了眼空座上的行李,幾度想說話,都被女人攔下了,轉頭看向身後的兩位年輕人,厚著臉皮說:「小夥子,我們沒幾站就下車了,她是孕婦,你看能不能讓個座?」
江晚屏氣凝神,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手忙腳亂扯下頭繩,頭發散落在肩上,更好的擋住了她的臉。
江振華看了眼坐在裡頭的女生,隻覺奇怪。
男生抬眼瞥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淡淡開口:「不方便讓座。」
江振華目光一凝,男生表情冷淡,擺明了是不想讓座隨意扯的借口,想分辨幾句,被身旁的女人製止。
他一時氣不過,冷哼一聲:「現在的年輕人,恐怕都不知道尊老愛幼這幾個字怎麼寫。」
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咱們一會就下車了,你和孩子計較什麼。」
江振華上下打量了眼男生,穿的倒是人模狗樣,沒想到是個素質低下的。
男生視若無睹,閉上眼,靠在座位上假寐。
公交車晃晃悠悠行駛,停靠三站後,江振華臨下車前瞪了眼男生,扶著女人慢慢下車。
車門關閉,公交車重新駛離站台。
江晚懸著的心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聲音似飄在半空中:「謝謝。」
如果不仔細留意,根本聽不見她的這聲「謝謝」。
男生沒有理會她的道謝,從兜裡掏出一支筆,拉過江晚的手臂,在她紅潤的掌心寫下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腳傷嚴重記得告訴我。」
江晚低眸看著掌心的數字,開頭數字是蘇市的區號:「謝謝。」
這一次她擲地有聲,目光堅定。
男生唇角微彎:「不是精神上感謝就好。」
江晚忽然聽明白他話中所指,臉登時升起一抹紅暈。
男生霍然起身,就著扶手走到車後門。
公交車緩緩停下,男生下了車,站在台階上,手抄兜望著車內的女生,下顎輕點,算是告別。
他的眼神太過專注,江晚有一瞬間的恍惚。少女的羞澀在此時盡顯,她匆忙低頭,攪動食指。
汽車傳來尾氣的聲響,公交車緩緩啟動,駛離了站台。
江晚抿了抿唇,側頭看了眼站台方向的窗外,男生似乎已經走了。
她突然發現帽子還戴在頭上,想起這是別人的東西,剛站起又無奈坐下,車都開了,她怎麼還?
江晚把帽子拿在手上,是一頂黑色的帽子,帽簷的左側有一個獨特的刺繡字樣。
江晚把帽簷調轉方向,刺繡的字樣清晰映入眼底,是一個「燁」字。
所以,這個男生的名字裡有一個燁字?
她的眼眸忽而落在受傷的腳踝,襪子上的血漬已經乾涸,變成朱紅色,她輕輕動了一下,痛感似乎比在醫院時稍稍減輕了許多。
江晚呼一口氣,抬眼看向公交車滾輪顯示屏上提示的下一站站點,才驚覺自己居然跑了這麼遠。
「你想什麼呢?」黎姿敲了敲桌子,「咖啡端在手上也不喝,不累?」
江晚睫毛撲閃,回過神來:「有點燙。」
黎姿:「對了,你怎麼不回答我?」
「什麼?」江晚抿了一口咖啡,後知後覺,「哦,是偶然間想到的,沒什麼特殊的意思。」
黎姿眯了眯眼,嗅覺靈敏:「這幅畫裡的男生,該不會是程燁吧?」
噠——
江晚手中的咖啡杯不期然砸向托底的瓷盤,清脆響聲引來隔壁桌的注視。
她擺正咖啡杯,蔥白的指尖勾住杯耳:「不是。」
黎姿仿若明白了:「行了,我知道了。」
江晚:「你知道什麼?」
黎姿笑得燦爛:「你猜嘍!」
江晚用咖啡勺輕輕攪拌,濃鬱的咖啡漸漸渾濁:「沒興趣。」
黎姿挑了下眉,繼續看著筆記本上的線稿,眼底若有似無的笑意漾起。
江晚舔了下唇:「你笑什麼?」
黎姿聳聳肩:「你還不讓我笑了?」
江晚單手撐住脖子,因黎姿的笑,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強撐不過一分鍾,江晚敗下陣來:「好,我承認,你猜的對。」
黎姿從屏幕前抬頭,似笑非笑:「小樣兒,還和我隱瞞?」
江晚輕嘆:「不是隱瞞,隻是覺得沒必要。」
「晚晚,如果真沒必要,剛才你的坐立難安隻當是我的錯覺。」黎姿把筆記本推向一邊,「都這麼久了,該放下了。」
江晚低眸看著咖啡在杯子裡順時針畫圓,手裡捏著的咖啡勺輕輕放在瓷盤上:「我知道,所以這幅畫隻是有感而發,並不能代表什麼。」
「晚晚,你和程燁不合適,他從來就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停留。」黎姿沉默幾秒,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江晚,「聽說程燁要回來了。」
江晚看向黎姿,神色冷然:「我和他本就不合適,這幅畫不過是我圈錢的,畢竟再不交稿,黎主編應該會常駐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