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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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九月底,雲秀從盛京進京。

慶復坐在馬車外頭:「從盛京回來多少覺得有點不適應。」

雲秀挑著簾子往外頭看,眼後是繁華的人流,眼前就是紅牆高瓦,再往前,就是進宮的門了:「盛京這會兒都落了雪了吧?」那一塊兒冬天來得早,這會兒就快凍上了。

宮門口的侍衛要盤查身份,慶復給他看了,一邊回頭跟雲秀說:「我就送到這兒了,你自個兒回去吧,回頭要是再出去,叫人給我送個信兒就成。」

雲秀噯一聲:「謝謝你啊?」

「咱倆之間的關係,用說什麼謝謝?」他掀簾子扶雲秀下來,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等把人送到了這裡,他就得回佟家一趟,雖然和家裡的關係一般,他也得去和家裡的人打一聲招呼。

馬車又往佟家駛,恰逢佟國維休沐在家,慶復到的時候,家裡頭幾個孩子都在場,正給他請安。

慶復進門,佟國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隆科多卻並不打算輕輕放過他:「喲,六弟回來了,這不是打算常住在外頭嗎?怎麼還知道回來?」

佟國維沒吭聲。

「三哥。」

佟國維這才說:「行了,請完安就滾蛋吧。」

隆科多冷哼一聲,扭頭走人。

等屋子裡的人都走完了,佟國維才說:「坐吧。」

慶復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屋裡頭的氣氛不對勁,隻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一時之間就沒有說話。然後就聽佟國維說:「宮裡頭你姐姐傳過來消息,說你最近和烏雅氏走得很近?」

慶復愣了一下。

佟國維又看他一眼:「前頭你姐姐叫你送過來的消息,你為什麼沒送?」

慶復說:「不想送。」

「……」雖然心裡頭知道這個兒子和自己不親近,可臨了真被這麼懟一下,他還有點吃不住,「阿瑪在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姐姐想叫你遞個消息有那麼難嗎?」

慶復站起來,埋著頭不吭聲,他覺得阿瑪接下來要跟他說的話,大約就是叫他和雲秀不要來往了吧。

果然,佟國維說:「你姐姐的意思,想叫你離烏雅氏遠一些,往後娶個名門閨秀,好好過日子。」

這回換作慶復沉默了,過了很久,他說:「我不想。」不想娶什麼名門閨秀,也不想離雲秀遠一些。

他以為阿瑪會反對,結果佟國維說:「你要是想和他們家來往也行,想娶烏雅氏的女兒也行。」

慶復謔地一下抬起了頭。

佟國維:「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慢慢說:「咱們和烏雅氏關係並不親近,可宮裡頭德妃的孩子還抱在你姐姐名下,你姐姐生不了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咱們的希望。」

佟家如今雖然顯赫,可最初起家的時候也是因為宮裡頭的權勢,是作為皇帝的母家起來的,如今確實還有威勢,可十年二十年以後、三十四十年以後呢?等皇上沒了以後,太子登基,他們未必還能這樣舒舒坦坦地當著佟半朝。

佟皇貴妃被送進了宮裡,本就是奔著叫她當上皇後去的,往後就算太子登基,隻要佟皇貴妃是皇後,他就得尊稱一句聖母皇太後,佟家的權力也就能繼續長久下去。

可皇上不肯讓他們再繼續顯赫了。

佟國維心裡頭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確實不喜歡慶復接觸烏雅氏,就算慶復是佟佳氏的庶子,那娶個名門閨秀也是能的,他怎麼可能看得上烏雅氏?家裡攏共就出過一個內大臣,得個男爵還被削沒了,慶復看上的那個女人還是宮女出身,雖說有個在宮裡頭當德妃的親姐姐,到底是個包衣奴才。

可他哥哥佟國綱不這麼覺著,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還特意過來找了他,提及了女兒如今在宮裡的處境:「娘娘眼看著當不了皇後,咱們就算再努力也沒有用,倒還不如把心思放到娘娘抱養來的孩子身上。」

佟國維還問起他,既然要倚仗那個孩子,為什麼不離間烏雅氏和孩子,否則他們幫著養大了孩子,孩子卻親近烏雅氏,那不是白白為他人做嫁衣。

佟國綱卻說他們可以借德妃的權勢。

此刻,佟國維也是這麼和慶復說的:「你姐姐抱養的四阿哥是德妃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她自己出身低微,哪怕是養在她身邊的胤祚,也比不上養在你姐姐身邊的四阿哥,往後他的成就也未必會比四阿哥高,最後德妃還不是要捧著四阿哥、依靠四阿哥?隻要拿捏住了四阿哥,德妃也會聽咱們的話。」

「阿瑪也是個善良人,總不會害人,咱們家有權勢,德妃又有寵,何愁不能更上一層?我已經叫人給你姐姐遞了消息了。」

慶復舌尖發苦。

阿瑪說了那麼多的話,繞來繞去的中心意思,不就是想說,他想娶雲秀可以,但是得聽家裡的安排,烏雅氏也得聽家裡的安排麼?他把雲秀當成了什麼?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一個聯姻的工具?

他們一點都不了解雲秀姐妹兩個。

她們兩個不是能夠任人擺布的人,想要用四阿哥威脅她們,根本不可能。

他低著頭,最後還是說:「烏雅氏的姑娘不喜歡我,阿瑪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他說完就走,氣得佟國維追在後麵罵他孽子蠢才:「連個女人都搞不定,要你有什麼用?!」

慶復充耳不聞。

#

雲秀進了永和宮以後,宛如回了家一樣。

司藥連忙去給她端茶果子,司南去備水洗浴,司香和小航子去禦膳房要晚膳。

雲佩也跟著忙前忙後,等雲秀洗完澡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難怪人家說遠香近臭呢,我在宮裡頭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樣兒殷勤。」

「瞧你這個話說的,是在怪罪我們不成?這不是看你出去一趟太辛苦,我們也伺候伺候你嗎?」

「怎麼連如意姐姐也調侃起我來了。」雲秀看了一眼桌上,心口一暖。她從前隨口提了一句上車餃子下車麵,臨走之前不年不節的時候,她們就給自己煮了一頓餃子,這會兒人回來了,她們問禦膳房要的也是麵。

如意一邊給她遞筷子一邊兒說:「得,明明自己先撩閒,最後反倒怪起我們來了?早知道連這頓麵也不該給你吃!」

雲秀已經挑了一根麵送進嘴裡了:「晚了!」

莊子裡頭的飯倒也好吃,都是柴火飯,不過大多數也都是尋常的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宮裡頭呆久了,吃個新鮮覺得可以,時間長了以後還是有一點想念宮裡頭的飯菜的,再喜歡也不能每天糙米粥之類的往肚子裡灌,這會兒底層百姓的生活還真比不上以後。

她一邊吃麵一邊就嘆了口氣。

雲佩就說:「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了天天唉聲嘆氣的人了。」

今兒的麵是響油鱔絲麵,禦膳房現在也算是扌莫清楚了她們宮裡頭的脾氣,送吃的進來的時候都不會像別的宮裡頭一樣進小份的,這一碗麵擱在別的宮裡,也就兩三口的分量,雲秀卻能吃個痛快。

吃完了飯,雲秀坐下來,才有了時間問雲佩這些天宮裡頭發生什麼事兒沒有。

她給康熙的那些奏本裡頭不好提別的東西,隻是按部就班地交代自己每天都在做什麼,不敢打探宮裡頭的消息,這會兒回來以後簡直迫不及待想吃瓜。

雲佩就略略說了一點兒,頭一個是懷孕的衛常在已經成了衛貴人。

司香在邊上沏茶,還說:「宮裡頭現在的傳言越發離譜了,總想著把衛貴人和咱們主子編排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乾的。」

雲秀出去前,宮裡頭就已經隱隱有了風聲,那會兒說的還是姐姐失寵了,皇上移情別戀了衛氏,等她出去了兩個月回來,謠言就變成了姐姐年紀大了,皇上已經膩了姐姐開始喜歡更加年輕貌美的衛氏,而衛氏和年輕時候的姐姐頗為相像了。

她無力吐槽。且不說姐姐今年也才二十,哪裡來的「年紀大了」,衛氏自己也是個獨立的人,怎麼就成了別人的替身?姐姐和衛氏處境確實有些相同,可倆人是全然不同的性子,處事也不同,把兩個人放在一塊兒比較,都是對她們倆的「侮辱」。

就好像是一個人明明有自己的思想,偏偏別人要按著她說她是別人的影子一樣。

屋裡頭都是自己人,雲秀就說:「這說法也忒惡心人了。」

大家都在認同她。

於衛貴人來說,說她像德妃,那就是否認她的存在價值,於德妃來說,說衛貴人像她,就像是走在路上被人突然碰瓷兒了,還是特別惡心人的那種。

關鍵是這謠言屢禁不止,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們還不能去查這個事情,查也查不到。

雲秀默默想了一會兒,問:「會不會是惠妃?」她對惠妃印象深刻,總覺得她像是一條藏在暗處的狼,稍不注意就能竄出來咬人一口。

可再細想想,她又覺得不是——這事兒不像是惠妃的風格,把事情張揚開來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她現在已經到了惠妃,兒子也從大臣家裡邊抱回來了,就算她要未雨綢繆幫著自己兒子圖謀皇位——大阿哥才九歲呢,說句難聽的,人都沒長齊全,她能預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後會是太子的對頭嗎?她如果想促進大阿哥和太子爭,最先要做的不就是替他找幫手麼?

衛貴人肚子裡懷著一個,生下來不知道是公主還是阿哥,不到孩子生下來,誰也不能論斷,惠妃沒必要讓人在外頭傳這些東西影響衛貴人的心理狀態。

雲秀是見過衛貴人的,在她被發現和永和宮的王總管私下接觸的時候,她分明是膽怯怕事的,後來戴佳氏生產,生下來天殘阿哥胤祐,她的宮女吉祥也隱約提到戴佳氏總是因為隔壁的衛氏感到驚懼。

她這樣的性子,一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嚇死。

不用雲佩說,她也想到了一個人選:「會不會是……佟皇貴妃?」

雲佩默默看她一眼。

雲秀就跟被鼓勵到了一樣:「如今佟皇貴妃膝下就隻有胤禛一個抱養的孩子,而鈕鈷祿氏才剛封了貴妃,幾乎要和她平起平坐了,萬一以後皇上讓鈕鈷祿氏生下了孩子,親生的總比抱養的好,她就危險了。」所以佟貴妃需要給自己加籌碼,第一個就是讓姐姐和胤禛的關係疏遠,把姐姐踩下去,她才能夠安心養著胤禛。

而如果沒有把姐姐踩下去,胤禛又和永和宮的關係還算不錯,她就得替自己找另一個籌碼,再抱養一個孩子。

良妃好拿捏,和姐姐的出身相似,也比姐姐軟弱,如果她生出來皇子,那就是個很好的抱養選擇。

所以流言才能傳得沸沸揚揚,而管理著宮務的佟皇貴妃卻托病遲遲不肯遏製流言。

雲佩說她說的有道理,也不得不說,因為佟皇貴妃的目光放在了衛貴人的身上,她身上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才慢慢散去。

她說的第二件八卦和雲秀回來的原因有關:「仁憲太後生辰,聽說請了和碩恪純長公主赴宴。」和碩恪純長公主就是建寧公主,隻是宮裡頭傳出來消息要請她,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來。

建寧公主也算是宮裡頭的「紅人」了,畢竟長公主們活下來的少,建寧公主幾乎是獨苗苗了,身世經歷又那樣坎坷,從宗人府裡頭放出來以後,皇上顧念親情,常去探望,公開表示她是被吳三桂叛亂之事拖累,禮遇非常,又因為有康熙的愧疚之心,所以在宮裡頭的地位很高。

雲秀說:「她現在算是寡居吧?會出來嗎?」

雲佩說不知道:「或許會來吧,她母妃還在宮裡頭呢。」

果然是來了的。

仁憲太後生辰那一日,建寧公主就坐在上頭,大約仁憲太後知道她進宮是因為什麼,所以刻意地叫了陳太妃相陪,倆人的位置還挺近,偶爾也能搭上兩句話,唯一值得說的是,司香的姑姑就在這位陳太妃身邊兒伺候。

雲秀從前隻聽過建寧公主的名字,卻沒見過真人,如今見了隻覺得——清朝的公主們真慘啊。

年紀小的時候還好,在宮裡頭是金尊玉貴的公主,而一旦到了年紀以後,就要被送去撫蒙、聯姻,從此身世就不歸自己管了。就比如建寧公主,年紀輕輕的時候被順治皇兄用拉攏吳三桂的原因,嫁給了吳應熊,公主適應了接受了,也和吳應熊感情很是不錯,結果吳三桂叛亂了。

丈夫兒子都被殺,在自己的地盤上、生存長大的故土之中被囚禁。

麵上看著尊貴,隻怕心裡頭並不好受。

不然也不會消瘦蒼白成這樣。

雲秀一邊想,一邊覺得,姐姐最好不要生公主,建寧公主嫁在了京城還活得這樣慘,更別說被送去撫蒙的那些公主了。

冬季的盛京太冷,雲佩不舍得叫雲秀去皇莊上頭受冷,叫她留到過了春,至少三四月裡的時候再去莊子上。

雲秀就叫司香幫忙去給慶復帶話,結果司香回來以後跟她說:「主子,慶復大人不在宮裡頭了,我聽人說他被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調哪兒去了?」雲秀覺得意外,慶復從來沒和她提起過這件事。

司香說不知道:「沒問出來,我還問了他臨走前有沒有留下消息,也說沒有。」

這就叫雲秀忍不住皺起眉頭了,慶復是佟家的兒子,就算在家裡再不得寵,總不能說調走就調走吧?要麼是康熙有事叫他去辦,要麼是佟家主動把他調走了?

她弄不清楚,還為了這事兒思量了好幾天。

雲佩看她皺著眉頭,等康熙來了的時候,忍不住就幫著問了一句:「先前雲秀回宮的時候說您把慶復大人派給了她,眼瞧著又要到皇莊上頭了,怎麼不見他的人?」

康熙就說:「前些日子皇貴妃給朕求情,說想給慶復派個實職,朕應了,打算把他送到甘肅去做指揮僉事。」之前慶復是二等侍衛,是正四品,指揮僉事也是正四品,算是平調,但指揮僉事是實職,往後可走指揮使的路子,等在外頭積攢夠了經驗,再回京就能往九門提督走。

雲秀:「……」

雲佩問:「已經走了?」

康熙說還沒有:「四月裡要去達希喀布齊爾行宮,等過後再上任,他這幾年一直沒怎麼告過假,朕想著也就一兩個月的時候了,不如讓他多多地休息休息,甘肅那一塊兒頗為艱苦。」

他看一眼雲秀,見她臉上有異色,就安撫她:「別慌,你要是四月之前去皇莊上頭,還能叫他送一送你。」

之前雲秀送上來的奏本他都已經一一看過了,對她研究的方向十分感興趣,也驚訝於她的敏銳,能把天花和牛相聯係,如果最後真的能有成就,給她一個格格的身份也都是小事了。

雲秀聽他問起,就說:「佟皇貴妃怎麼突然想到把人給調出去了呢?」

康熙擺擺手:「她一天一個想法,前些日子還跟我說想抱養衛氏生下來的孩子。」

慶復和佟皇貴妃的事情到底還算是人家的家事,這個就和姐姐有關係了,雲秀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衛貴人的孩子不是還沒生下來麼?」

這事兒還真和她們猜得一樣了?佟皇貴妃想抱養衛貴人的孩子?她想了想,這孩子應該是胤禩?可胤禩不是被惠妃抱養的麼?

康熙說:「生下來之前總得想好抱給誰養,衛氏的身份不夠。」他坦然地在雲佩跟前兒說衛氏身份不夠,坦然到好像已經忘記了雲佩曾經也是那個身份不夠的人。

雲佩垂著眼說:「那皇上想好了人選麼?」

「宮裡頭合適抱養的都得嬪位以上,端嬪、僖嬪不大會養孩子,敬嬪、宣嬪身份上不合適,宜妃膝下如今養著郭貴人的女兒,榮妃不行,胤祚年紀太小,你忙不過來,剩下的也就隻有惠妃和皇貴妃了。」

雲佩想了想,說:「您是想把衛貴人的孩子給皇貴妃吧?」無關佟皇貴妃有沒有求過情,看他說的自己膝下有胤祚就知道了。

惠妃如今還養著胤祐呢,他也才一歲不到,肯定不能再養一個。

康熙點了點頭,他本就有意叫佟貴妃再抱養這個孩子,可心裡頭願意是一回事,被佟皇貴妃求了又是一回事了。

他願意叫她養著,是他給的,皇貴妃自己求,是因為別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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