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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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這回來,還帶來一個消息:「按理宮嬪懷孕,該叫你額娘進來看看你,隻是前些時候朕忙著,一時之間忘記了,後來你生產身體不大好,這事兒也就擱置了。朕想著,五月之前總要叫你看看你額娘。」

雲佩一怔。

先前她在佟貴妃宮裡頭住著,那會兒懷孕的時候心裡總想著還是不要叫額娘進宮的好,進了宮還要給佟貴妃磕頭,到底是寄人籬下,也怕額娘看見自己在宮裡心頭傷感。

後來成了德嬪,懷了胤祚,皇上沒提叫額娘進宮,她也就沒提,那一胎懷的不穩,額娘看了更要擔心。

如今康熙主動提起這件事,她也沒說不好,下意識地看了看雲秀,果然看見她眼睛亮亮的,裡頭全是期待。果然,妹妹還是期待看見額娘的。

於是,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多謝皇上恩典。」

康熙就拍拍她,臨走之前又去看了看胤祚:「這孩子到底不足,回頭朕派個專擅小兒科的太醫過來照看他。」

雲佩忍不住說:「萬歲爺,嬪妾有個小小的請求……」

康熙:「你說。」

他們兩個站著,雲佩伸手輕輕推了推搖籃,看著裡頭躺著的胤祚說:「嬪妾想著,胤祚出生了,胤禛還沒看見過弟弟,額娘進宮那一天,能不能叫胤禛來永和宮吃一頓飯?」

她鮮少有這樣提出要求的時候,尤其是在胤禛的問題上,總是刻意避諱著,去年康熙答應叫她十天看一次孩子,其實日子也不是很準,一個月裡頭能見上兩次就已經算是難得了。

如今她再提這個要求,康熙想了想,十天一次都應下來了,也不差這一回了,乾脆答應下來:「行,也不必叫你額娘去給皇祖母請安了,皇祖母這幾天有些頭疼,不大見人,去了也是在外頭坐一坐,還不如你們母女倆坐一塊兒多說說話。」

雲佩雲秀都高興起來。

雲秀乾脆地去了禦膳房,挨個交代當天要準備的吃的,胤禛已經可以開始吃一些流食和小點心了,奶娘報信兒的時候說他最近愛吃芋頭,雲秀就想著叫他們做點芋頭的東西。

隻是佟貴妃那邊知道了這事兒,到底不大高興。

如今宮裡頭都傳言皇上要封她做皇後,她自己也信,心裡頭那一點心酸已經被喜悅給沖淡了,表哥心裡把別人看的重又怎麼樣,她有地位就夠了。

可這一回,皇上叫德嬪的額娘進宮探望,一來沒和她商量,二來也沒說叫納喇氏來給她請安,三來皇上叫人過來說要把胤禛抱到永和宮一天。

種種跡象,都叫她齒寒。

知道他不愛自己是一回事,可當真相赤裸裸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依舊會覺得心痛。

她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再多的熱情都被消磨掉了,她如今別的一點都不想了,表哥的愛她已經沒法獲得了,隻能去盡可能地獲得權勢。

若荷知道以後就說:「娘娘這樣想才是對的,寵愛有什麼用?隻有捏在自己手裡頭的權力才有用。」她是佟佳一族培養出來的家奴,本就是家裡頭最得用的人,才會被指給佟佳氏,由她帶進宮。

前麵佟佳氏走歪了路,她心裡著急,卻也知道主子的性子執拗,勸了也沒有用,隻有等她自己撞了南牆,撞到頭破血流了,她自己心裡都明白了,別人勸了才有用。

佟佳氏久等不到家裡的消息,又恰逢鈕鈷祿氏和赫舍裡氏要進宮的日子,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心裡頭不免還是焦躁。

左思右想,她終於做好了決定。

#

納喇氏進宮那天天氣還算不錯,雲秀一早兒就到了宮門口等著。

這一天巡值的正好是慶復,見她等得著急,就站在旁邊和她搭話,轉移她的注意力:「昨兒我進宮的時候去你家裡問過了,你額娘激動地睡不著,說今兒一大早就準備過來呢。」

雲秀不住地往外頭看:「那怎麼還沒有進來呢?」

慶復就說:「你別著急,外頭的人進宮是要經過盤查的,那些侍衛知道是你和德嬪娘娘的額娘,肯定不會為難,一會兒就來了。」

果然,他才說完,遠遠的就有一輛灰褐色的騾車進了宮門,騾車遠遠駛進來,又在雲秀跟前停下,納喇氏熟悉的臉從車門裡探出來:「雲秀!」

騾車隻能送到宮門口,剩下的路都得自己走。雲秀把納喇氏從車上扶下來,還沒說話,納喇氏就又朝著車裡頭伸手:「雲煙,到了,下來吧。」

雲秀一愣。

從騾車裡頭又下來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一雙淺淡的眉眼,臉上有些嬌嬌的神色,又好像是害怕雲秀,不敢和她對視。

雲秀先和慶復說一聲:「我們先走了,姐姐還在宮裡頭等著,怕她等著急了。」

宮裡頭覲見的時辰就那麼多,耽擱一會兒就少一個時辰,慶復也知道的,直接說:「行,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雲秀扶著納喇氏,納喇氏牽著那個叫雲煙的小姑娘,三個人往永和宮走,雲秀就問:「額娘,這是?」

納喇氏就拍拍她的手:「這是你叔父嶽色家的女兒,你叔父……唉!也是個糊塗人!」

當著雲煙的麵,她不好意思說她阿瑪的過錯,等到了永和宮,雲秀就說:「好,額娘等會再說吧,咱們先去見姐姐。」

進了門,雲佩正坐在椅子上朝外頭張望,她是康熙十四年進的宮,到如今已經有五年了,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阿瑪和額娘,早就思念得不得了,才看到納喇氏,眼淚就已經快下來了。

可納喇氏還注意著宮裡的規矩,她心裡頭一根弦緊繃著,怕自己做錯了事兒給雲佩丟人,在家裡的時候練了不知道多少次跪拜的規矩。

結果進門看到閨女,就什麼都忘到腦後了,一抬頭看到雲佩旁邊站著的金嬤嬤,想著還是外人,才勉強清醒過來,當即朝著雲佩拜下去:「臣婦給德嬪娘娘請安。」

雲佩:「額娘!」她撲過去把納喇氏扶起來,「額娘你這是要叫女兒折壽!」

納喇氏擦了擦眼淚,扶著雲佩好好打量了一番,過了一會兒才說:「高了,也瘦了。」

雲秀不知怎麼的,就想到她才進宮小選的時候,姐姐看見她的第一句話是「胖了」。

長久不見麵的親人,有許多的話要講,等到真正見了麵,也隻有脫口而出一句高了瘦了、亦或是胖了,短短幾個字,就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了。

納喇氏又拉著雲煙給雲佩磕頭:「這是你叔叔家的女兒,叫雲煙,雲煙,叫姐姐。」

雲煙怯怯地看了雲佩一眼,叫了一聲姐姐。

雲佩一看到她就知道額娘大約是有事兒要說的,就叫了如意:「去看看布貴人和冬韻在做什麼,問問冬韻能不能過來陪陪雲煙,再叫禦膳房去多準備幾樣小孩兒要吃的東西。」

等如意領著雲煙下去,雲佩才問起納喇氏:「額娘,這是怎麼回事?」

納喇氏就嘆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她是你叔叔的庶出女兒。」

雲秀瞬間驚訝起來了——她自個兒是康熙十六年進的宮,對家裡的人際關係也是知道的,阿瑪屋裡頭沒有姨娘,叔叔嶽色這些年也沒娶妻,屋裡倒是有一個通房丫頭,可她進宮的時候嶽色膝下無子無女,怎麼才過了三年,額娘忽然帶進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說是叔叔的女兒?

納喇氏說:「嶽色也真是個糊塗人!」她說起舊事來。

原來嶽色從前也是個還算有幾分顏色的男人,頗有點白麵小生的意思,這樣的男人在滿人裡頭算是不多見的,自然也就招人的眼,嶽色年輕時候又風流,稀裡糊塗地就和一個旗人姑娘春風一度了。

關鍵他還不知道人家是誰,那姑娘好像就為了跟他睡一覺,睡完就跑了。

納喇氏說:「你叔叔真是……也不問人家姓名,回來了他也不敢和阿瑪說,就一個人憋在心裡頭,前兩年有戶人家找上門來,把雲煙送過來了,說是那姑娘的孩子。」

雲秀聽得簡直目瞪口呆,問:「那姑娘呢?」

納喇氏說:「雲煙送過來的時候,那戶人家說那旗人姑娘常年在關外做生意,常常定居關外,也不大回京城,他們送完人也要跟過去的。」言下之意這姑娘就沒想跟嶽色再來往了,唯一有個閨女要送過來。

去年的時候雲佩已經封了嬪位,家裡頭、外麵的人都知道的。

雲佩嘆了口氣:「這小姑娘也是可憐。」一個人養在下人堆裡。

「可不是麼?」納喇氏說,「她額娘不上心,阿瑪也不上心,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前些時候你叔叔說要到關外走一趟,把她托到了我們手裡。」

雲秀想了想叔叔那個性子……這孩子多半難。

她忍不住問:「她幾歲了?」

納喇氏說:「已經十歲了,再過幾年都能進宮選秀了,嶽色出去的時候說三年內肯定回來,我瞧著可能性不大。」

雲秀啊一聲:「那往後怎麼辦?」

納喇氏揉著手裡的帕子,半晌說:「你阿瑪的意思,是想叫雲煙記在咱們的名下,到時候進宮選秀、看親都好說。」

這事兒吧有利有弊,雲煙如果在嶽樂名下,她就是二房的長女,本來將來說親事可以找差不多的人家,可納喇氏說:「她娘的那個身份……到底不合適。」雖說這姑娘是個旗人,可她去經商了,清軍入關的時候就規定了旗人不得經商、不可從事勞動生產,都是靠著朝廷發的糧餉過日子。

這也是如今八旗子弟多閒人的原因,他們哪怕想經商,那也是偷偷扌莫扌莫的不叫別人知道或是掛在別人的名下,這姑娘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對雲煙來說就是不合適的,若是真認在嶽樂的名下,將來身份難免就會被扒出來,尤其是說親的時候,誰敢給自家的孩子說身份來歷不明的親事?

到底是親兄弟家裡的孩子,總不能看著她一生就這樣匆匆交代了。

雲佩聽明白了:「可她這個年紀,就算是記在咱們家裡,回頭人家問起怎麼說?」

納喇氏說:「這個我們一早兒就想好了,大不了你阿瑪擔了這個事兒,就說是庶女,她姨娘去的早,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養在外頭,最近才帶回來。雲煙平常也不出門,她娘雖然不靠譜,這點厲害還是知道的,平常她們家裡就仆人外出,鄰居隻知道裡頭住了人,卻不知道住了誰,回頭咱們悄悄把那邊的宅子買下來,就說是把雲煙養在那邊的。」

他們都已經想好應對的法子了,雲秀雲佩也沒什麼意見。

不過是多個庶出的妹妹罷了,往後她們也不一道兒處著,雲佩雲秀在宮裡,雲煙參加小選的時候雲佩都是德妃了,還能不走個後門刷下去?再給她挑個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也就是了。

納喇氏卻有點不好意思:「哎,怎麼說都是這丫頭占了你的福氣。」

如今雲佩已經是德嬪了,皇上還年輕著呢,將來未必沒有妃位,就算是止步在嬪位,有個在宮裡頭當嬪妃的嫡親姐姐,姐姐還有子嗣,那她就是個啞巴,也樂意有人娶。

雲佩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什麼福氣不福氣的?咱們家裡人口少,叔叔的女兒也和親妹妹沒什麼區別了。」

雲秀也說不介意。

納喇氏就鬆了口氣:「那回頭我們就把入祠堂上族譜的事兒給辦了。」

說完了雲煙的事兒,納喇氏又問起雲佩的身體。

雲秀知道姐姐不想告訴額娘她傷了身體,就岔開話題:「姐姐身體怎麼樣您拿眼看不就是了?額娘來了這麼久,一句也沒問我呢!再這樣,我可要吃醋了。」

「你啊,打小兒就是個醋缸!」納喇氏順著她問,「你在宮裡頭怎麼樣?」

雲秀說都好:「就是吃不著祖父做的焦溜丸子,想得很。」

納喇氏偷偷抹了把淚:「進宮前你祖父也惦記著你呢,本來我還想著給你帶點吃的,誰知道宮裡頭不讓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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