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被騙(1 / 2)
周圍的年輕小夥子三三兩兩地正搬著磚、和著水泥,劉興旺見四下沒什麼人注意,沖著徐春英招了招手。
「咋的了,大哥?」
徐春英正忙活的十分起勁兒,這邊那邊四處招呼幫襯著,生怕磕碰兒了一點,她眼看著這磚瓦房一天天成型,心裡是越來越踏實。
劉興旺年輕的時候在瓦匠隊裡當學徒,這麼二三十年下來,九溝屯裡但凡誰家想著蓋房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不說別的,單聽劉興旺這名字就吉利的很。這兩年劉興旺年紀越來越大了,年輕時累得狠了如今身子就開始有些吃不消了,也不怎麼接活兒了。當初徐春英去請他的時候,還沒想到他真願意來。
一聽說劉興旺要來,不少年輕小夥子聽了信兒就趕緊跟著來了。要是學會了就能多一門手藝,日後隻要肯出些力氣就餓不死。是以,徐春英對劉興旺態度一向很好,一聽劉興旺喊自己,立馬擦了擦手,笑意盈盈地過去了。
劉興旺把徐春英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妹子啊,這磚頭有問題啊。」
徐春英臉上的笑立馬僵在了臉上,一聽這話就急了,「怎麼可能呢?這是我正兒八經地去磚窯廠買的。」
「我幫著蓋了這麼多年了,扌莫過的磚也不少了,平常用的磚頭是啥樣我心裡有數。」這麼多年的經驗早已深深刻在腦中,劉興旺用手掂量掂量就能感覺出這磚頭與平常的不同。
他沒多說話,拾了塊兒就塞到徐春英手裡,「你試試,是不輕了點兒?」
徐春英哪知道正常的磚頭有多輕多重,她接過這磚頭就覺得一顆心直直地沉到了穀底,掌心立馬出了一手的汗,黏黏膩膩的。
她哪能想不明白,劉興旺蓋這麼多年房子,扌莫過的磚不計其數,總不會連磚頭的好賴都分辨不出來。更何況人家是來幫忙的,也沒有理由來誆騙她。
那就是這磚頭真有問題了
隻是徐春英還是不甘心,急得不行,「可、可這磚頭咋會有問題呢?還磚頭還能有假貨不成?」
話剛一出口,她就猛地想起那日去磚窯廠碰見的那人
「這倒不是假貨,就是磚窯廠火候把握不好就少不了弄出些次品來。有些缺心眼兒的就會把次品充當正品賣,賣的稍微便宜些,專門欺負那些不懂行的人,要是那人再貪點小便宜,很容易就被忽悠了去。」
劉興旺每多說一個字,徐春英的臉色就白了一分,這、這說的不就是她嗎!
虧她當初還以為自己運氣好、撿了便宜,哪想到是被人給騙了!徐春英想起當時那人衣冠楚楚、一套西服模樣的,現在恨不得生啖其肉。
劉興旺一見徐春英這樣心裡立馬就明白了——肯定也是這樣被騙了。
「那我找他去!」徐春英找回了點理智,轉身就要走,「我還記得那人長啥樣,我這就找他去。」
劉興旺把她攔下,略帶滄桑的臉皺成一團,這才委婉地勸道,「哪有那麼簡單的事,這些次品磚都是打包賣出去的,賣了以後怎麼處理就跟廠子沒關係了。時間隔了恁長時間,那人又不會在廠子裡乖乖等你,指定早就跑得沒影兒了,就算你找著那人,沒個字據也沒個見證的話,就算找著了那人,他肯定也不認啊」
徐春英一聽這話整個人就像渾身被抽走了力氣,撐著牆喃喃道,「那怎麼辦啊」
她去之前壓根沒起這心思,去了以後剛好碰上了那人,說話的那人穿一身像模像樣的西裝,著急忙慌的樣子不似作偽,出手的價錢比去廠裡買要便宜不少但又不會便宜得過分,徐春英就真以為自己是運氣好,半點也沒懷疑。
一聽那價錢,心裡就忍不住動了心思————要是能省下點錢多好,以後把錢攥在在自己手裡,乾點什麼事兒也方便些。
這可是上天特意給的好運氣,為什麼不要?幫上那人一把就當做善事了。
這下倒好,哪有那麼多錢再重新買了
別看周老太今日春風得意、見了誰都笑眯眯的,徐春英跟周老太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她能想象的出要是周老太知道這房子可能蓋不成了、會罵出多麼難聽的話出來。
「興旺哥,你可得幫幫我。」劉興旺聽著這句稱呼,神色微動。他跟徐春英年紀差不多,從小都是一個村長大的。當時喜歡徐春英的小夥子可真不少,劉興旺個頭矮、嘴又笨,隻是在一眾獻殷勤的小夥子裡麵,徐春英從來看不見他。他從小老實就聽母親的討了個媳婦兒,隻是沒想到徐春英後來出了那種事兒原本這回兒他打算以後都不接活兒的,結果一聽是徐春英,他猶豫了一晚上最終還是應了。
徐春英走後,劉興旺抽了根煙,坐在小杌子上良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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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媽是晚班,咱倆先吃。」趙勝摘下圍裙,把剛做好的菜一一端上桌。
「怎麼了最近?」趙勝想起下班回家時,趙燕正在書房看書。吃飯的時候,不由地問了一句,「怎麼突然開始看書了?」
「想看書還不行?再說了,我早就開始看了。」趙燕夾了豆角,點評道,「老趙同誌,今天的豆角有點老了啊。」
「行行行,愛學習啊是好事。」趙勝心頭一喜。
雖然現在都說「越學習越反動」,但他骨子裡還存在著對文化人的敬重。他始終認為技多不壓身,在任何時候任何崗位都要學習。
之前也想勸著女兒好好學習,但從小時候就把趙燕寵得有些溺愛了,這時候說也沒辦法了,再加上大環境如此,趙勝也就歇了那個心思,沒想到女兒高三反倒用功起來了。
隻可惜,高考製度取消了。
「換新衣服了?」廚房的燈瓦數有些低了,趙勝光顧著高興,這才發現趙燕今天穿的這件以前從沒見過。
趙燕一聽說到這件衣服,月要杆不自覺地坐直了。
上次秦月問她意見時,她隨便說了幾句,秦月說做好以後送自己一件,趙燕根本沒放在心上。但沒想到秦月竟當了真,沒過多久還給她送了一件。她原本拚命不要,秦月家庭條件怎麼樣,她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頭連布票都難得,哪能要秦月送的。
隻是秦月非得逼她換上試試,她沒轍,隻好換上試了試。
卻沒想到,換上就不舍得脫下來了。秦月把她誇得天花亂墜,她最受不了這種糖衣炮彈,再加上這效果屬實不錯,她一個不留神就動搖了收了以後,趙燕心裡打定主意,以後也要回送回去。
趙燕狀似不經意地轉過身來,問道,「這衣服怎麼樣?好看嗎?」
她心裡有些忐忑,以前她總說秦月是山溝裡出來的,沒見識沒水平還老土,但這身衣服趙燕不想聽見不好的評價。
女兒愛美,家裡的衣服不少,平時也時不時地就買些新的。趙勝想的開,反正就一個女兒,怎麼寵著都行。
他原本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趙燕反倒問起自己了,趙勝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起來。
這一仔細打量,這才瞧出些門道來,這款式遠著看好像覺得跟別的沒什麼區別,但仔細一瞧就覺得這衣服格外襯人。
趙勝在國營紡織廠乾了二十來年,什麼崗位都輪過,也十分懂行,「這款式你媽找人捎的?咱這兒可沒有?」
她聽了這話兒比聽見別人誇了自己還開心,下巴微揚,像隻被人誇了的小孔雀,「我同學送的。」
趙勝突然福至心靈,腦海裡事情突然連成了線,問道,「上次有親戚去醫院的那個同學?」
「對啊,就是她。」
趙勝笑了笑,「那看來她人還不錯嗎?」
女兒人不壞,但性格在外麵不算討喜,從小到大也就跟陳杏儀接觸多一些。趙勝對這同學不由有些好感。
趙燕歪頭想了想,不想說得太好卻也實在說不出討厭的話,「唔還不錯吧。」
趙勝當然知道要從自己女兒得出高評價有多難,聞言不由一笑,「改天叫你同學來家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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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珍抹上了香胰子,認真洗了臉和手,擦淨手後,又從櫃子裡掏出了最好看最精神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