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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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濱的夏日到了,姑娘們忙著去參加名媛舞會,當然,也有夫人邀請陸萍萍去參加。

邀請信被寄到家中,陸萍萍隻是看了一眼,便讓傭人扔掉。她對舞會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其實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會。

移民的事不順利,陸老爺心中發愁,這幾日與陸夫人一起找遍了在哈爾濱的好友。

那些人麵上客客氣氣,隻是一提到疏通關係,便都三緘其口,故左右而言它,絕口不提幫忙。

兩人大失所望。

正路走不通,陸老爺索性私下裡打聽黑路子,便是換個身份偷渡。這年頭局勢動盪,想要偷渡的人也不少,隻要將錢備好,去哪個國家都不成問題。

哈爾濱是徹底待不下去了,他便是死,也不能讓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小人。

不過幾天功夫,便有了回信。說是能讓他們坐飛機換個身份離開哈爾濱,價錢是貴了些,陸老爺當機立斷,先交付了定金。

辦事的人隻收美金與金條,他們收了錢,便幫人辦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問來路,不問歸處。

這是哈爾濱的黑暗產業,警察管不起,連政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萍萍知道時,陸老爺已經拿到了通行證與飛機票。事情忽然間變得很順利,順利得不可思議。

夜裡,她拿著自己新的身份證明與飛機票,睜大了眼睛,滿是驚奇。

「爹,這真能行得通嗎?」陸萍萍問道,她的新身份上寫著陸婷婷,出生年月也做了調整。

陸老爺點頭,低聲道:「這件事,可不能叫別人知道。五天後的晚上十一點,咱們準時在機場坐最後一班飛機離開。先去蘇聯中轉,隨後再去美國。」

陸萍萍聽了,笑意盈盈,能離開實在是件再好不過的事。周靈也在美國念書,說不定她們還能在美國相遇。

第二天,不知是從哪傳來的消息,頓時間鬧得滿城風雨。就連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在傳———紅色要攻打哈爾濱。

一時間,人人聞之色變,物價飛漲,機票與船票更是被炒出了天價。

戰爭,那是會死人的。首當其沖受害的便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人們剛從一場戰爭中解放不久,傷痛還未被抹平。

新政府為了應對這種惶恐,連續幾天利用報紙與無線設備向民眾傳達必勝的決心。

可這絲毫不起任何作用,這座城市但凡有些路子的都想辦法去其它地方避難。

陸老爺此時無比慶幸,花大價錢買到了這三張假的身份證明與機票。這會,就是有錢也難買到票。

物價飛漲,普通人的命如同草芥,新政府的貨幣體係全麵崩潰。所發行的新紙幣如同一張廢紙,昨兒個買一條魚都需要用麻繩將大把的鈔票捆著去買。

有的商戶乾脆不收新政府的貨幣,隻收美元與現大洋。一時間,哈爾濱的民眾們怨聲載道。

就在昨晚,有家米鋪被砸,人們將鋪子裡的大米一搶而空。無獨有偶,有家洋人開的首飾鋪也被砸了,人群將店裡的首飾洗劫一空。哈爾濱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之中。

美國大使館對此提出抗議,要求民國政府徹查此事。

周玠的辦公桌前堆積著一遝厚厚的案宗,都是急需處理的案件。

他被這些是搞得焦頭爛額,每日都在加班。來警察署報案的人一日多過一日,周玠坐在辦公椅上,心中卻很悲涼,他知道,新政府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周玠心中的信念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危樓,即使他拚命修補,也抵擋不住大樓轟塌的速度。

看他高樓起,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他內心悲痛交加,八年的抗戰都勝利了,日本人都被趕走了,新的政權卻搖搖欲墜。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打算,就連他的親生父親都有想要離開哈爾濱的想法。

昨日夜裡,周玠與自己的父親大吵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他的好父親,竟然背著他去買前往蘇聯的機票。話裡話外都是讓他跟著一起去,麵對戰爭,若是人人都抱有像他父親這般的想法,那這國家才是真沒救了。

還沒有開打,便想著退縮。連政府的官員,都不相信他們能打贏這場戰爭。

不戰而屈人之兵,多麼可悲!

「允之,我像你這樣大時,總認為自己能改變一切,我那時鬥誌昂揚,滿心都是想為這國家做些什麼。但我小看了這官場,我若是不去改變想法,又如何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允之,你再好好想想,我跟你娘就隻有你這一個兒子。我承認自己的卑劣,但我更想咱們一家三口,都能活著離開哈爾濱。算是父親求你,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周玠回想起父親對他說的話,他站起來,麵向窗外,點燃一根煙。

窗外是萬家燈火,周玠望著燈火通明的哈爾濱。他抽完了煙,心中也有了決斷。

再此之前,他要去與一個人告別。他要親自去說,親口去告訴她。

黑夜容易讓人產生沖動,周玠放下手頭的工作,獨自開車駛向陸府。

那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若是他一去不回,戰死在哈爾濱,至少讓他最後再看一眼陸萍萍。

此時,夜已深,陸府的人早已入睡。周玠沒能敲開大門,他隻好翻牆而入。

陸萍萍睜開眼時嚇了一跳,隨後便想放聲尖叫。她的嘴被周玠堵住,身子微微顫抖,眼神十分驚恐。

黑夜裡,陸萍萍看不清床頭人的臉,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萍萍,別喊,是我。」周玠在她耳旁低語道。

是周玠!陸萍萍拚命掙紮著打他,這人究竟想做什麼。大半夜的忽然出現在她的房間裡,陸萍萍看他的眼神裡透出幾分憤怒。

「我知道,你一定是生氣了,是我不好。我隻是太想見你,想跟你說說話。也請你原諒我的無禮,我剛敲了門,隻是沒有人給我開。」周玠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

陸萍萍被捂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聽他說。

「萍萍,馬上就要打仗了,我們與紅色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就在剛才,坐在辦公室裡,我還在糾結究竟要不要跟我父親一起離開哈爾濱。」

「後來,我想明白了。萍萍,我不會走,我會上戰場,直到這場戰爭結束。也許我會死去,又或者我能僥幸活下來。不過,這都不重要。我隻是忽然想見見你,跟你說說話。」

「明天我會讓人給你送來三張去往蘇聯的船票,你走了我便沒了顧忌。我是個軍人,馬革裹屍興許便是我的最終宿命。」

陸萍萍聽著,忽然間不再掙紮。這話讓她聽著心酸,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周玠感覺到了手上的濕潤,他慢慢的鬆開了手,隨後小心地為陸萍萍擦拭眼淚。

「你以前便總愛哭,我那時總覺得你煩。萍萍,我若是能活著從戰場上離開,便去蘇聯找你。到那時,你可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周玠近乎卑微的問道。

陸萍萍啞著嗓子,哽咽道:「……好,周玠哥哥,你會活著的,對嗎?」

她聽不得生離死別,一聽,便紅了眼圈。死多容易啊,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難得是如何活下去,就當是給他活下去的理由吧,陸萍萍在心裡勸說自己道。

周玠最後的望了一眼陸萍萍,沖她笑了笑,最後一次擁抱了她,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陸萍萍趴在床前向下望去,她望著周玠蕭瑟的背影,心中難受極了。

哪怕沒了愛情,陸萍萍也不希望周玠死去。周玠是做了許多錯事,他做未婚夫時也從不合格,但陸萍萍依舊無比的希望周玠能活著。

這一夜,陸萍萍未能安然入眠。第二天清晨,警察署的人送來了三張船票,陸老爺與陸太太望著這三張船票。兩人麵麵相覷,眼裡都是疑惑。

「我們署長說,以往的事是他做的不對,托我來給您二老賠個不是。周署長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戰場上刀槍無眼,這一去指不定就有去無回。這三張船票是周署長好不容易才搞來的,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這便更不能收了。

陸老爺將船票推向陳虎那邊,隨後道:「他的道歉我們已經收到,這船票,我們不能收。你們署長若是問起,你便告訴他,我們自有打算。也讓他好好珍重,望他能平安歸來。」

陸夫人也沒想到,周玠此次會派人給他們一家三口送來離開哈爾濱的船票。

陳虎聽後,起身道:「話我已經帶到,東西也已經送到,我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陸老爺,陸夫人,至於這三張船票的去留,還是由你們親自去跟我們周署長說更為合適。」

陸老爺為了將船票送回去,親自去了一趟警察署。裡麵簡直一團糟,陸老爺問了一圈,才得知,周玠今日清晨已經主動請願,跟著大部隊去了前線。

這三張船票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陸老爺無奈之下,便將這三張船票贈予了他的好友。

沒人知道戰爭何時會爆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兩天後的夜裡,他們一家三口收拾好行李,由管家親自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路上到處都是出行的小汽車,來往城郊的那截路走的格外艱難。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巨響,大街上的人們頓時恐慌起來。這下,車子更是無法再前進一步。

「攻城了!打起來了!」人群中有人大聲的喊道。

人們倉皇而逃,宛若蝗蟲過境。

管家焦急不已,額頭滿是虛汗,炮火聲越來越近。尖叫聲,哭喊聲在他耳旁回盪。車子被混亂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車是開不了了,管家乾脆熄火,扭身道:「老爺,太太,小姐,紅色打進來了,咱們還是下車步行吧。這裡離機場不算太遠,走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陸老爺當機立斷,帶著陸夫人與陸萍萍下車步行。由於要出國,他們隨身攜帶了不少行李。

四人大包小包扛著行李,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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