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黃粱闕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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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對的是,他不記得有向慕蘅來拜托過這件事情。

謝歸慈的心緒忽然沉了沉。

……天道。

念頭一閃而過,他朝慕蘅來頷首:「多謝。江燈年除了托你找這朵花,還說過別的嗎?」

「他說要拿去求親啊。」慕蘅來回想著自己不甚清晰的記憶,「多的他也沒有說了,不過既然是求親,肯定是給你的。反正估計我回中原也見不到他了,乾脆直接給你。」

謝歸慈心下一愣,再對上慕蘅來剔透漆黑的眼睛,便明白他大概是已經猜到了「鶴月君出事」,隻是諒解謝歸慈的難處,沒有拆穿。

慕蘅來是慕氏主支這一輩的幺子,上頭兩個兄長長他百歲有餘,他出生時是在對魔界十二門的戰場上,差一點被抓去練成爐鼎,因為這番緣故,他被養的比一般的仙門子弟要更「秉性純真」。

不過這種赤子心性,也是他能和江燈年相交的緣由。

於是謝歸慈垂眼笑了笑:「多謝。」

像是三春蘸水的桃花。

慕蘅來耳根瞬間通紅,結結巴巴:「不用、不用謝。鶴月君可是我親兄弟,不就是一朵花,我順便看到就順手帶回來……好了,我走了,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就傳音給我,我讓我二哥來幫你。」

「好。」

慕蘅來揮揮手跳上飛舟,這是一艘約三十丈長、十丈寬的船,懸浮離地,船身是玄鐵配上天雷木製成,裝飾以青鳥、孔雀、畢方等的羽毛,堅固到可以橫跨東川的滄露海。是慕氏給他配備的出行法寶,但是在北荒深處卻毫無用武之地——北荒的沙雪與狂風讓這艘飛舟寸步難行,甚至可能會側翻、墜地、被掩埋。

眼下在這還算安全的北荒邊緣,慕蘅來終於可以用上這艘飛舟。

他站在船頭,朝謝歸慈揮手告別,漸漸地在謝歸慈視野裡成為一個再也看不見的小點,在北荒稀薄的天光下遠去。

慕蘅來站在欄杆邊,直到再也捕捉不到謝歸慈的氣息,他才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船艙。

他終於要回家了。

………………

天鏡城內。

沈懷之指腹撚起那兩頁薄薄的賬冊,上麵用靈力寫成的筆跡已經消失,隻剩下一片空白。

「謝歸慈。」音節從舌尖上顎滾過一遭,沾染冷意,沈懷之眼神晦暗不明,「鶴月君看上的人,還真是和他一模一樣。」

一個小小的把戲,徹頭徹尾愚弄了他。

屬下:「那位謝公子竟然能以靈力短時間內便做出以假亂真的這兩頁賬目……屬下愚鈍,實在看不出他修為如何?」

「別說你看不出,我也瞧不出來。」沈懷之合上賬冊,「最開始是江燈年,後來是藏雪君,眼下又來了一個謝歸慈——你說,這天底下比我修為還高的,怎麼就忽然一個兩個都冒了出來?而且這三人的關係還如此有趣。」

屬下:「鶴月君和藏雪君都是聲名赫赫之輩,屬下以為,強者之間惺惺相惜也實屬常事。」

沈懷之卻搖了搖頭:「惺惺相惜?焉知不是既生瑜何生亮?」不知想到什麼,沈懷之又勾了勾嘴角,「這位謝公子不遠萬裡來救一個同他並無乾係的人,倒真是心腸極好。」

「夫人畢竟是鶴月君的摯友。」屬下斟酌著說,「聽聞鶴月君與他道侶感情深厚,前來救人也無可厚非?」

「是啊,無可厚非。」沈懷之將賬冊卷成軸,不輕不重地敲在桌子上,「但是你說,江燈年為什麼不親自來?」

「……鶴月君不是……死了嗎?」

「你不提醒我倒又忘了。原來他已經死了。」沈懷之聲音裡意味莫名,「江燈年那樣的人……死了確實可惜。」

「他死了,還有這麼多人惦記著他,倒跟沒死一樣。」

沈懷之說。

屬下默然,未敢搭話。

那位鶴月君活著的時候,也是天鏡城裡的座上賓,寫意風流。城主府內諸多女修敵不過他拈花一笑的風姿,芳心暗許。

可惜鶴月君並不愛美人。

他也不愛金錢、權勢,好像這世上沒有能夠束縛住他的欲望。就像北荒大地上自由自在的風雪。

遠比風雪熾熱。

沈懷之又低低地說了一句。

「他死了倒不如沒死。」

這句話的聲音輕忽地像是錯覺,「派去跟著夫人的人如何了?」

「已經跟上了。一直尾隨在夫人二百丈的距離內。」

沈懷之頷首:「待夫人到家,就可以派人登門拜訪提親了。他先前催我,卻又肯告知我真正的家族來歷,眼下正好如他的願。」

屬下心道,夫人哪裡會是如願,氣死還差不多。

「聘禮可都備好了?」

「已經備下,都是按中原娶親的風俗備的。」屬下恭敬答道。

「嗯。」沈懷之頷首,又說:「謝歸慈算計我一回,我也如約守諾,放他們離去。這世間世風日下,也隻有本城主才如此誠實善良啊。」

屬下:「…………」

如果他沒有「履行約定」後又派人跟隨慕蘅來,這話或許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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