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隔雲端0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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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之口裡的「自家人」可不代表沈城主會掏心掏肺地對你。中原有句古話怎麼說來的——專坑自家人。

以謝歸慈和這位城主打過的少數幾次交道來看,沈城主就是這麼一個不懷好意、不安好心的東西。

沉默的氣氛在房間內尷尬地彌漫開。

慕蘅來悄悄扯了扯謝歸慈的衣袖在他掌心寫字:逃得掉嗎?

字寫得又快又急,筆鋒勾連起幾分潦草,泄露他煩躁焦急的心緒。靈力被封對一個修士來說,就好比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眼睛,陷入一片茫然的無邊黑暗中。即使慕蘅來是一貫沒心沒肺的的性子,也還是難免會有點恐慌。

特別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謝歸慈不動聲色掃過四周,二十六個宗師,四個大宗師,外加一個沈懷之,滿滿當當地站了一屋子。如此密不透風的包圍,恐怕中原仙門對付魔界十二門的大魔頭,都沒有這樣聲勢浩大的陣仗。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還能姑且一試,但是帶著個修為被封的慕蘅來……謝歸慈心底盤算了下,起碼要加兩個薛照微才有八分把握全身而退。

因此他果斷搖搖頭。

走不了。

慕蘅來眼裡的期待瞬間黯淡下去,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舉起手,朝沈懷之說:「我隻是出來玩而已,你帶那麼多人乾什麼?」

沈懷之勾了勾嘴角,「玩夠了嗎?」

慕蘅來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

「那就回家吧。」沈懷之走上前,將人攏在懷中,慕蘅來瑟縮了一下,還是沒有推開他。

將人嚴嚴實實摟在懷中,沈懷之才有了一點真實感,這才慢慢看向謝歸慈,目光比最初要和煦許多,但那隻是浮在表麵上的。

警惕與懷疑從不會在三言兩語間打消。

於是謝歸慈就被沈城主以「貴客」的名義請回了城主府。城主府不知用了什麼特別辦法,溫暖如春。這一晚上,謝歸慈都沒有再見到慕蘅來,他確認了一下慕蘅來還活著,便沒有再擔心——至於其他那些事情,慕蘅來當真不想的話,沈懷之也逼不了他。即使修為被封,但作為西洲慕氏嫡係的三公子,保命的底牌還是有的。

吃點苦頭也好。

謝歸慈想。

第二日的下午,謝歸慈才見到沈懷之。這位沈城主今日心情不錯,倒是有點像剛剛新婚時春風得意的樣子了——如果忽略他頸側被人抓出來的三道血痕。

沈懷之半眯起眼打量這位安之若素的「鶴月君道侶」,確實是個頂頂漂亮的絕世美人,就連北荒的冰雪都要為這世所罕見、受天道眷顧的美貌軟了心腸,不在他身上留下風刀霜劍的痕跡。

「昨夜蘅來私自逃家,天鏡城雖然是我治下,但城中人也是魚龍混雜。我一時心急不慎打擾了閣下,還請閣下多多諒解。」

沈懷之說的這番話既漂亮又誠懇,但是謝歸慈知道,如果他敢說自己不諒解,那麼恐怕下一刻他就要到黃泉底下去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諒解他了。

謝歸慈沒有接他的話,避而不答,隻是輕輕地開口詢問:「看來你一早就知道他並非女子?」

沈懷之「哈哈」大笑,似乎是覺得謝歸慈這問題頗有意思:「蘅來他便是穿上女修的衣服,也不像個嬌滴滴的姑娘啊。我的眼力還沒有差到如此地步,閣下實在是說笑了。」

謝歸慈便也笑了一下,沒再多說。果然慕蘅來那點小把戲在沈懷之麵前壓根不夠看,不過這也意味著事情更加麻煩了,看沈懷之這樣子,不像是區區「見色起意」。

他暗自思忖著,沈懷之狀似無意地開口詢問:「蘅來說閣下是鶴月君的道侶,這我是知道的。說起來我與鶴月君也曾有過幾分故交,聽他提過有一所鍾之人,隻不過……謝公子的性情倒是和鶴月君描述的不太一樣。」

謝歸慈心道,我怎麼不知道我還和你提起過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沈懷之這人糊弄起旁人來可都是一套一套的。他麵色滴水不漏:「那他是怎麼說我的?」

「姿容絕世,修為高強,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

沈懷之沉吟片刻,緩緩道。

謝歸慈更肯定沈懷之在胡編亂造了,「謝歸慈」對外的人設是修為淺薄,僅僅有一張臉看得過去的花瓶,「鶴月君」怎麼可能說他修為高強?

「我倒從不知他是這樣看我的。」謝歸慈淡淡道,「或許他說的是旁人,隻不過沈城主會錯意了。」

「謝公子既然這樣說,那或許是我記錯了。」沈懷之麵不改色,「不過我聽聞鶴月君已經死了,而謝公子也另覓良緣,將要與藏雪君喜結連理。」

圖窮匕見。

沈懷之的言辭終於露出來了他今日真實意圖的冰山一角。

「原來沈城主在北荒之地,竟然也對中原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謝歸慈唇邊露出個笑容來,無論沈懷之說什麼,他都舉重若輕,從容在握。

沈懷之倒是有些相信他和江燈年關係匪淺了,這性情不能說一模一樣,起碼也像了個八分。

沈懷之:「蘅來出身中原,我意欲上門提親,順便聽到了這麼一樁事。說起來還要怪藏雪君的聲名太盛啊,一舉一動都有天下人關心。」

到了他口裡,竟然好像全盤都成了薛照微的錯。

「對了,不知謝公子是否和藏雪君事先商議過,否則怎麼如此心有靈犀,藏雪君前腳剛離開,謝公子後腳就成了我的貴客?」

薛照微來了北荒?他來北荒做什麼?謝歸慈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頭,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個意外的消息,但是這種情緒不能在沈懷之麵前泄露出來。

「藏雪君也來拜訪過沈城主?不知是何時的事情?」

「不過昨日的事情。」沈懷之微微一笑,「那時尚未想起謝公子和藏雪君之間的關係,一時疏忽忘了告知。不過我猜藏雪君應當是知曉的——昨日謝公子抵給我換作三萬金的那枚鳳凰骨戒指,呈上來時恰逢藏雪君在場。」

「那枚戒指如今還在你手裡嗎?」謝歸慈問。

「被藏雪君帶走了。」沈懷之撫掌笑起來,「謝公子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孽緣還差不多。

這下等見到了薛照微,自己還要花心思編造理由,解釋他為什麼好端端的渡越山不待著,要跑到北荒來。

謝歸慈指尖點在鬆耀石桌麵上——這是北荒特產的一種特殊石頭,極為堅硬,放在中原是鑄劍的好材料,但是在北荒,在沈懷之這裡,也不過是做一張桌子的用途罷了。

「那沈城主可知道藏雪君離開天鏡城後,去往何處了嗎?」

沈懷之笑得如沐春風:「我與藏雪君萍水相逢,他的行蹤豈是我能過問的?謝公子這問題可就為難我了。」

他在說謊。

謝歸慈馬上斷定。

但是知道沈懷之在說謊也沒有用,沈懷之不願意說的時候,想撬開他的嘴比登天還難。

不過薛照微也用不著他擔心。

謝歸慈垂了垂眼:「原來是這樣。」

……………

篤定慕蘅來跑不出天鏡城,沈懷之也就放心地讓他和謝歸慈見麵。

這一次慕蘅來沒有再穿石榴紅裙,換了身男子的錦袍,但依舊是鮮艷的紅色。他托著臉,精神有些萎靡:「……我想回家了。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過我娘和大哥他們了。」

暗中六個宗師守著他們,謝歸慈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他已經托徐圖之向西洲那邊傳信的消息告訴慕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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