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0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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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平靜的話音落下,藏雪君冷淡的視線將謝歸慈定死在原地。

謝歸慈四肢百骸遍體冰涼,薛照微一直表現出來的種種平靜與他不理解的作風讓他幾乎忽略了「天下第一人」這個稱謂後麵的危險。

除了旁人望塵莫及的修為之外,藏雪君身為一宗之主,該有的洞察力、判斷力一樣不缺。

任何一點小小的疏漏在薛照微眼中都是巨大的、足以致命的錯誤。

薛照微能說出口的「懷疑」,還真不是他一句「傷心之處未表現出來」能糊弄過去的。

謝歸慈輕輕嘆了口氣:「藏雪君問我這些,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意義嗎?」

他心底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下來,在鶴月君的身份事情上,他不說做的天衣無縫,起碼大體上是沒有什麼差的。至於謝歸慈,大不了不過是個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名聲。

——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不過是——斯人已逝、往事已矣罷了。」謝歸慈垂下蝶翼似的眼睫,最後幾個字吞沒在仿若嘆息的尾音之中。

「斯人已逝、往事已矣 。」薛照微重復了一遍他說過的這八個字,「謝公子今日這番話和當日在渡越山上說的截然不同。」

「彼時是彼時,今日是今日。」

謝歸慈抬眼輕輕一笑,他相貌上的艷麗風流無形中抵掉了他眉梢眼角不易察覺的鋒芒,一笑色如春花,似乎是需要被放在綾羅錦繡堆中、掌心上小心翼翼嗬護的珍寶。

若是不論修為,他和鶴月君江燈年確實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而且修為低微這一點,在江燈年心悅於他的前提下,也隻是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哪裡容得旁人插足。

薛照微想到此處,心下不覺冷笑。

………又哪裡容得旁人插足呢。

「謝公子對鶴月君的死深信不疑。」

謝歸慈的視線看向了窗外,春山鎮上那種霧蒙蒙的白氣還沒有散去,反而有越來越濃的跡象。

而且……太安靜了。

安靜到好像這個鎮子上除了他和薛照微之外沒有任何活人。

謝歸慈垂落的眼睫擦過眼瞼下方的陰影,聲線飄搖得不真切。

「我不知道藏雪君究竟想問什麼,但是我和鶴月君……並非世人想的那樣。」

既然薛照微想要一個答案,那謝歸慈就給一個答案出來。他刻意說得模模糊糊,至於怎麼意會是薛照微自己的事情。

果然,在謝歸慈說完這句話後,薛照微隻是瞥他一眼,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你方才說周暄不見了。」

「是。」謝歸慈理了理措辭,「我去主屋裡看過,周秀才倒是還在,不過他的雙腿從膝蓋以下盡數折斷,是被野獸啃咬,和之前徐大身上的傷痕很像。」

「而且整個春山鎮都很奇怪。」

「是幻境。」薛照微說。

「幻境?」

「從我們進入春山鎮開始,踏入的就是妖物的幻境。」薛照微目光冷冷淡淡垂下來,「你沒看出來嗎?」

「……我修為不如藏雪君,看不出其中有異。」謝歸慈說得坦然。

薛照微:「你把鳳凰骨尾戒摘了再看。」

鳳凰骨庇護他,也就阻絕了幻境中的種種妖異,謝歸慈扌莫了扌莫尾指上熾熱的戒指,心念微微一動,抬眼道:「就算摘了,以我的修為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倒不如不費這個功夫。」

「隨你。」薛照微道,轉身:「走吧。」

果然,薛照微方才在試探他。謝歸慈心底輕輕嘆了口氣,以他的修為,不管有沒有鳳凰骨戒指,都不應該看破幻境。之前的話還是讓薛照微起疑了。

他蹙了蹙眉梢,跟上薛照微的腳步。

主屋裡,薛照微看了眼周秀才的情況,如謝歸慈所言,他藏在棉被下的雙腿部分被野獸啃咬斷裂,露出衣袖的肢體長滿了細細密密的白色的毛,看到薛照微和謝歸慈兩人,也隻是「嗯額啊啊」半天,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人早已經死了。」

薛照微道。

謝歸慈已經看過情況,自然知道,不過他恰到好處地適時露出一點驚訝:「那他現在……?」

薛照微伸手虛虛撫過周秀才的臉,從他耳後找出一根雪白的狐狸毛來。

「妖物操控他的身體殘餘的意識而已。」

被薛照微取走狐狸毛後,周秀才馬上僵死,身體一動不動,幻象退去,露出他原本的、死了多日已經有腐爛跡象的屍體。

「是隻狐狸妖?」謝歸慈問。

「十之八九。」

「藏雪君是什麼時候發現周暄不對勁的?」謝歸慈忽然問了一句。

「一開始。」薛照微嗓音淡淡,「周家家徒四壁,周暄身上穿的卻是新做的棉布衣裳,他見你給出的銀錢也無半分心動之意。周秀才病重,周家卻不見一副藥材,半點藥味……到處都是破綻。」

「藏雪君既然看出來了,也該告訴我一聲,好早做提防。」謝歸慈嘆了口氣,控訴薛照微。

「你不是知道嗎?」薛照微看了他一眼。

「我隻不過覺得周家這小公子的作派和尋常人不太一樣,哪裡猜到他就是那妖物所化。」謝歸慈明智地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很快地轉開了:「我們去哪裡找那狐妖?」

他想了想:「要不要先打破這春山鎮的幻境?」

——他對幻境了解頗多,被薛照微點破整個春山鎮都身處幻境之中,便大抵知曉了是怎麼回事。這幻境隻是屏障,約莫是那狐妖用來隱匿氣息,倒沒什麼別的影響,打破與否無關緊要。所以謝歸慈乾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把選擇權丟給了薛照微。

薛照微:「不必。」

謝歸慈「哦」了聲,沒有再問什麼。

「那你去找狐妖,我留在周家。」

薛照微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問題嗎?」謝歸慈滿臉無辜地問。

「……沒有。」

謝歸慈彎了彎眼角,他知曉以藏雪君的性情,大抵是不會拒絕他這個要求的。畢竟他對薛照微來說,更像是一個需要分心保護的累贅。

他說:「藏雪君不必擔憂,我有鳳凰骨庇護,妖物上傷不了我。況且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留在此處,還能叫藏雪君不必分心照料我。」

他言辭極為誠懇,像是全心全意在為薛照微著想一樣。

薛照微並未說什麼,二指並攏抵在他眉間,金色流光一閃而過,沒入識海。

謝歸慈隻感到一陣暖流湧過。

他知曉這是某些大能修士會在自己後輩外出歷練時給後輩打下的標記,相當於一道保護的符咒。

被打下這麼一道印記當然謝歸慈心緒一時間有點復雜,他扌莫了扌莫額頭,眨眨眼望向薛照微。

「…………」薛照微避開了他的目光,「有這道印記,大宗師境界之下都無法傷及你。」

「多謝藏雪君。」謝歸慈朝他一笑,雖然這道印記於他沒什麼用,但是對於別人的善意,謝歸慈還是記在心裡。

………………

周家後麵有一座矮山,林木鬱鬱蔥蔥,謝歸慈放出神識,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周菁所在的山洞。

山洞外有一道透明屏障,謝歸慈手中幻化出一道劍氣,屏障觸之即碎,走進去是幽深的甬道,寒氣刺骨,走了大約半刻鍾,視野才忽然開闊起來,也亮了起來。

山洞穴壁上掛著幾盞照明用的燈籠,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桌案上還有新鮮水果,一個年輕女子坐在桌子邊,愁眉不展,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下意識抬眼朝外麵望去,眼底浮現出驚恐,這種驚恐在發現來人是一個陌生的青年時散去些許。

她局促地起身。

謝歸慈知曉這大概就是周菁,她確實如徐寡婦所言是個美人,一張瓜子臉,粉麵含春,杏眼朱唇,膚色白皙,身形勻稱。見到周菁的一瞬間,他也明白了為何那狐妖要擄走她——因為周菁是天生的靈體。

這種體質在修道路途上並不占優勢,但是天生就可以儲存比旁人多上許多倍的靈氣。假如那狐妖把周菁吃了,修為起碼能再精進一個境界。

——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

周菁在那狐妖眼裡大約就是這麼個地位。

「周姑娘不必怕我,在下姓謝,是受徐氏一家之托前來帶周姑娘回家。」謝歸慈笑容溫柔綺麗,不知不覺周菁心底的局促就消去了許多,對謝歸慈生出一種沒來由的親近與信賴:「……謝公子,多謝你願意來救我,但是我和那狐妖定下了契約,我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你還是早點離開吧,不然那狐妖馬上就要回來了。」

「契約?」謝歸慈挑眉,微微不解。

周菁眼眶不覺潤濕,低聲將一段舊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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