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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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墊驟然發出「吱呀」的響聲。

薑思鷺起得急,大腦有點供血不足,眼前黑了兩下才反應過來。急促的呼吸之後,身旁傳來男人關切的詢問。

「怎麼了?」

她恍惚著回頭,看到黑暗中黎征的麵容。

「沒事……」

南北半球季節相反,新西蘭正值冬令時,比國內快了四個小時。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噩夢驚醒過了,而這一次的噩夢又和先前,都不一樣……

背後一軟,是黎征把自己攬回懷裡。她身子僵硬的落回去,緩了一會,才輕聲問:「你下個月,什麼時候回國?」

「月底吧。」

「也幫我訂張票吧,」薑思鷺閉上眼,「我和你一起回去。」

「怎麼突然想回去了?」

「也不是突然……畢竟半年沒回去了。而且冬令時有點難熬,想回去……過夏天吧。」

男人頓了頓聲,應道:「好,給你訂票。」

她假裝閉眼,直到對方的呼吸聲逐漸平穩,眼皮才再一次,緩緩睜開。

怎麼會……

夢到那麼鮮紅的落日,把海麵都染上一層血色……

***

醫院。

這麼熱的夏天,醫院裡竟然還這麼冷。

高跟鞋的聲音從走廊盡頭急促的傳過來,筍仔抬起頭,看見路嘉麵容慌張地跑到他身邊,身後跟著曹鏘。

女人向來一絲不苟的頭發都是淩亂的,妝也斑駁了。她抓住筍仔的手,驚慌地問:「怎麼樣了?」

筍仔愣了愣,啞著嗓子說:「救回來了。」

據說段一柯縱身一躍的樣子像是解脫,身體也在落水的一瞬間被海浪吞噬。人群擁至船邊,而後又為躺椅上的男人讓開一條道路。

對方撐著船舷看了一會,招招手,示意救生員下海。

「挺有種,」他說,「撈上來吧,我不想出人命。」

救上來了,但遊輪開回岸邊又花了很久。送到醫院的時候,船上的人都以為他挺不過去了。

好在是救回來了。

路嘉剛鬆了口氣,麵前卻又傳來一聲抽泣。

她抬起頭,看見筍仔眼裡的淚簌簌流出來。

「嘉姐,你讓我回東陽吧,」他說,「我回去開出租,搬磚,都行,我乾不下去了。」

「我真的太難受了,我看不下去段哥這樣了,他這樣我比自己跳海還難受……」

「段哥剛才醒了一會兒,我去問他了。我說你這麼折騰自己乾什麼,你要是想小薑姐,你就去找她啊。段哥說……」

曹鏘拿了張紙給筍仔,結果他看見紙,哭得更凶了。

「段哥說,小薑姐不理他了,小薑姐要嫁給別人了,小薑姐,不要他了……」

「嘉姐,你說好好兩個人,怎麼就這樣了啊,怎麼就這樣了啊!」

他放聲大哭。

路嘉失魂落魄地站在他對麵,也喃喃自語:「對啊,好好兩個人,怎麼就這樣了……」

段一柯這次在醫院躺了很久。

不見任何人,也不和人說話,唯一的活動是去醫院花園裡餵貓。

中間來了個姑娘,戴著口罩墨鏡,全副武裝地找上了路嘉。段一柯誰也不見,自然也沒見她,於是她隻能向路嘉表達謝意,又把他留給她的手機還給路嘉。

「他還說,」那姑娘和路嘉回憶,「助理車上有塊木牌,如果火化和手機一起燒給他——那應當也是很重要的東西。」

路嘉一愣,送走了對方就去筍仔車裡找,然後看到了掛在後視鏡上的那個「平安」。她把木牌拿回來,趁著段一柯去餵貓的時候,和手機一起放到他床頭。

第二天她再去醫院的時候,段一柯就不在了。

他把木牌拿走了,手機留在病床上,還寫了張字條。

字條的內容像遺書,但是他又在開頭讓路嘉放心,自己不會再死了。他給她寫了自己的東西都放在哪,讓她去酒店拿。銀行卡的密碼是多少,怎麼結清團隊的工資,去不了的合約怎麼賠償。

「剩下的,你不是一直對工作室有很多想法嗎?」他寫道,「拿去做工作室吧。」

醫院的病床旁邊,她拿著那封信放聲大哭,邊哭邊罵:「誰要你的錢啊……」

不知道為什麼。

路嘉覺得,這一次,段一柯或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

上海盛夏。

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狐姐終於準備關門了。

關閉空調的一瞬間,房間裡就騰起一股燥熱。最後清點了一遍道具,她從遊戲室出來,準備關燈鎖門。

誰知門前站了個人。

門外是黑的,他也一身黑。黑t黑褲,黑色鴨舌帽。肩膀輪廓是很寬的,但又太瘦了,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有點晃。

狐姐笑:「哎呦,多晚了,我們打烊了。」

對方動都沒動一下,她有點怵了,手指不自覺地去扌莫身後的球棒。扌莫的時候還心想,媽的,這要是老段在就好了……

男人往前邁了一步,抬起頭。

段一柯出現在她麵前。

狐姐差點窒息。

算了算,她也一年多沒見段一柯了——不過這樣說也不準確,畢竟他那張臉天天出現在大屏幕上。

她知道他好看,但是以前在館裡的時候,也就是個人間的帥。如今從鏡頭裡走到她麵前,一時隻覺撞破了和天界和凡世的壁壘,非驚心動魄四個字不可形容。

館裡沒人,她還是忍不住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壓低聲音,驚恐道:「你來乾什麼啊?」

男人不說話,就在她麵前站著。

她手忙腳亂地把空調重新打開,燈也全開,帶著他坐到沙發上。

段一柯腳步很飄,人也像沒什麼知覺。她帶他去哪,他就去哪。把他安頓好以後,她回茶水間給他倒了點熱水,又端出去。

她不愛換牌子,連一次性紙杯這些年用的都是同一家。段一柯接過那紙杯時看了很久杯壁上的圖案,然後才緩緩的,喝下第一口水。

「祖宗,」她坐到他身邊,「你來乾什麼啊?」

段一柯水喝得很慢,一口,一口,直到喝得一滴都不剩。沉默半晌,他說:「我想回來,演nc。」

狐姐也算親身體驗了一把「人麻了」。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她說。

段一柯抬頭看向她。

不知為何,她心裡忽然一痛。

離近了看,他那種驚心動魄的好看裡,竟然帶著一種爛掉的絕望。

「我沒開玩笑,」他嘶聲說,「我就想在你這兒演nc。」

「我……」狐姐無奈,「我哪雇得起你啊?」

「我不要錢,」他說,神色都有些卑微了,「館裡不是有個倉庫嗎,讓我住那兒就行……」

「那地方哪能住人啊?連個窗戶都沒有!」狐姐看他神色認真,是真有點慌了,「段一柯,你怎麼了?你電影不是剛爆麼,怎麼沒有住的地方啊?」

他轉回頭,又不說話了。

狐姐問不出頭緒,站起身,去前台那拿手機。

「你不說,你不說我去問問思鷺,行吧?」

手腕被人拽住,然後被一點點拉回沙發。

她回頭看向段一柯,覺得心都要碎了。

男人坐在沙發上,仰頭望著她,輕聲說:

「她要結婚了。」

「我找不到她了,誰也找不到她。有人告訴我,她要結婚了。」

「狐姐……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讓我回來吧。」

她好像什麼都沒懂,又好像什麼都懂了。愣了半晌,喃喃自語道:「不是不要你,你往我這兒一坐,傳出去,我店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她想起什麼似的走到倉庫,拿了個東西出來。

一個狐狸的麵具,尺寸比她常戴的款式大一些。

她在他臉上比劃了一下。

她能感覺出段一柯已經瘦脫型了,連臉型和身材都和以前不大一樣。麵具遮住大半張臉,她自己也很難分辨出麵具後麵的人是誰。

「戴上可以,」她說,「聲音怎麼辦啊?」

段一柯也不知道。

最後,狐姐嘆了口氣。

「行,」她說,「我就和人說,我做慈善,雇了個啞巴算了。」

***

回國,是久違的潮熱。

等行李的時候,黎征的電話就沒停過。薑思鷺站在旁邊聽他講,大概知道,是又有一家頭部影視公司想和雀羽、新西蘭那邊的特效工作室三方合作。

國內市場大,國外有技術,原來這一行賺錢也能靠做掮客。

隻是壁壘更高,在技術上的參與程度也更深。

有一次黎征甚至提出來,等再穩定一點,他想把國內的業務都轉移到合夥人手裡,他自己隻負責新西蘭的業務。

他也很喜歡那個和枸杞島一樣寧靜的島嶼,有種回到故鄉的感覺。

薑思鷺調侃他:「那你乾嗎不直接回枸杞島……不用找感覺,直接回故鄉。」

黎征瞥她一眼,挑起眉:「明知故問。」

人的故鄉也並非一成不變。

她在哪裡,哪裡才是他的故鄉。

從機場出去,牆壁上的液晶屏幕裡輪放著廣告。黎征看她目光一滯,還以為又看到了段一柯的消息——轉頭的時候,鬆了口氣。

是個東陽木雕題材的電視劇。

大概是題材原因,整個項目顯得很正,搭上的資源也都很主流。看了一眼右下角的出品公司,黎征問:「朝暮的劇?」

「對,」薑思鷺顯得有些恍惚,「我……經手過。」

腦海裡忽然閃過很多畫麵——

夜色中的古村,綻放的牡丹,做工粗糙的木牌,伴隨著《人生海海》的曲調……

她頓住腳步。

黎征不明所以,也停下腳步等她。

「怎麼了?」

「哦,我突然想起來,」她說,「這個劇,是我做的前期采訪。我當時答應采訪的師父和師兄,等劇上映了會去看他們……」

黎征了然,隨即點頭:「好,在哪裡?用不用我送你過去?」

「不……不用了,」薑思鷺連忙搖頭,「就在東陽,離上海也不遠,我自己過去就好。」

黎征提前請了阿姨過去,兩個人到家的時候,房間已經被打掃得很乾淨了。家裡都是她添置的東西,房間裡還有她走來走去的身影……

一點也不空盪了。

她從沙發前走過的時候,他忽然沒忍住,把她拉到膝蓋上。

「還是我送你去東陽吧。」

「黎總啊……」薑思鷺輕笑,「你好粘人啊,要不要我去和雀羽的人曝光一下?」

「這兩天剛回來,有點忙,」他說,「等我忙完了?」

薑思鷺搖搖頭,站起身子。

「不用了,」她說,「我明天就去。等你忙完了,我正好回來。」

黎征點點頭,目送她上樓。她身影消失的前一秒,他忽然喊她名字。

薑思鷺回過頭。

黎征愣了愣。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湧起了一種很異樣的感覺——像是魚鷹預料到了海上將至的暴雨。

但他分明連塊雨雲都沒看見。

於是他隻能點點頭,朝薑思鷺露出一個笑容。

「早去早回。」他說。

薑思鷺無奈笑笑,上樓了。

「知道啦。」

其實去新西蘭之前,薑思鷺就把舊手機扔掉了。新手機裡都是新認識的朋友,存下的聯係方式也不多。

沒有微博,不關注任何公眾號,也沒有滿街的內娛廣告,她在新西蘭活得和先前的生活徹底割裂。

原來斬斷往事,說難也難。但心夠狠的話,也蠻簡單。

隻不過……如今回國了。

回國就不一樣了。從電梯到地鐵廣告牌,都像是定時炸彈,一不留神就能搞出突然襲擊的效果。

她小心地避開每一處可能的隱患,還是在坐上高鐵時,被身後兩個聊八卦的女生撥亂了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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