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2 / 2)
兩人手裡各拿一份台詞。
薑思鷺屏住呼吸。
「a。」
好奇妙的一個詞。
這或許就是這個行業讓那麼多人沉迷其中、欲罷不能的原因。無論現實生活多麼一塌糊塗,「a」響起的剎那,所有在場的人,都必須進入與現實交疊的另一個時空。
在那個時空裡,愛恨情仇,生死離別,都比真實的人生痛快得多。
江晚淮這場戲台詞並不多。
戲點在最後的那串大笑。
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江晚淮,自16歲那年與宋冽分開,便再也沒有放肆地笑過。匕首刺入心口的剎那,他抬起頭,眼神中竟沒有意外。
段一柯抬頭的剎那,薑思鷺心跳漏了一拍。
那本是一雙將死之人的眼,漆黑而毫無光澤。
但刀刺入心口時,眼底反倒泛起神采。
「阿冽……」江晚淮輕聲說,聲音溫柔地像8歲那年將她擁入懷裡,「為什麼,不親手來殺我。」
她親手來殺,他亦不會躲。
搭戲的人不是演員,但也被段一柯帶入了戲,冷笑著問:「你怎配死在宋冽手裡?」
江晚淮愣住了。
他眼底的神采猶如秋日枯草,轉瞬凋落。
好長的一聲嘆息。
不似失落,倒像解脫。
薑思鷺忽然覺得眼底潮熱。
她看到段一柯仰起頭,眼神望向一個遙遠的點。那個地方不在朝暮影業,或許也不在這個世界。
那是《騎馬客京華》書中的人間。
亂世之中,生靈塗炭。江晚淮不敢負蒼生,不敢負帝恩,護了宋冽,保住李元晟。
他這一生唯一一次任性,是那年宋冽抱著膝蓋望著他,說:「誰說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呀?江晚淮,你可以哭呀,你可以在我麵前哭呀。」
那天他哭得好痛快。
可28歲的江晚淮已經忘了怎麼哭。
於是他隻能笑。
從壓抑的、嘶啞的笑,到朗聲長笑,笑得如釋重負。
他終於可以死了。
是他的阿冽。
還了他自由之身。
他在笑聲中流盡了心頭最後一滴熱血。
「殺了我。」
「叫阿冽,掀翻這山河。」
辦公室裡,久久的沒有聲息。
薑思鷺緩過神來時,臉上已經全是淚水。她用袖子擦乾,新的淚水又湧出來。
根本控製不住……
像是回到了他在報告廳演她寫的《小美人魚》那一天。
房鴻那邊似乎和段一柯說了什麼,薑思鷺想聽清,但哭得耳朵也被堵住。身旁的同事走沒了,她低著頭抽了抽肩膀,再抬頭時,麵前遞來了一包紙巾。
她忙著擦眼淚沒工夫接。對方愣了下,抽出張紙,給她擦了擦臉。
薑思鷺嚇了一跳,這才看清是段一柯。
「你……」她氣結,把紙巾一把抓過,「給貓洗臉呢。」
段一柯嘆氣:「不好意思,養二柯養多了。」
頓了頓,又問她:「演那麼好?」
薑思鷺擦不乾的眼淚讓她無法不點頭。
「還行吧,」段一柯又開始了,「隨便演演。」
bkingbkingbking。
薑思鷺簡直想朝他臉上來一拳。
「呦,這哭的。」
身旁突然響起道女聲,薑思鷺回頭,才發現房鴻走了過來。領導的威力還是比較大,薑思鷺強忍片刻,總算把眼淚止住。
「演的還是挺好的,錄像我得去給導演和選角團隊那邊看下,」房鴻轉向段一柯,「不過你回家先看下原著吧,有什麼不懂的你……」
有同事在叫「房總」,房鴻回了下頭,匆匆撂下句「你問她」。
然後走了。
段一柯略顯詫異地回過頭。
「為什麼問你啊?」
薑思鷺陷入沉默。
「你們公司都知道你是原著粉?」
薑思鷺:「……對,是這麼回事。」
送走了段一柯,回到工位的薑思鷺徹底癱了。
路嘉如預料中的一般滑著座椅到她身邊。
「神了啊你,」她眼睛亮晶晶的,「真把段一柯塞進去了?」
「哪跟哪啊……」薑思鷺仰在座位上,滿臉寫著沒有什麼世俗的欲望,「看在大佬麵子上給了個試鏡,成不成看造化吧。」
「我看房總剛才臉色都紅潤了,八成沒問題,」路嘉又往過湊了湊,「那他要真演了,不就和高中那話劇一樣了嗎?」
「你還記著呢?」
「那海報是我畫的,誰忘了我也不能忘呀,」路嘉手舞足蹈,思考片刻,神情又變了,「不對不對,那他要是真進了組,你這馬甲也保不住了啊。」
薑思鷺一臉呆滯。
「你覺得,」她看著天花板,「我沒想到這個問題嗎?」
把今天的「原著粉」事件描述了一遍後,路嘉表情沉痛地拍了拍薑思鷺的肩膀,「我看你掉馬是勢在必行了,別讓他自己發現,今晚就和他說吧。」
薑思鷺點點頭,然後深呼吸。
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