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隻(2 / 2)
屋外的闕安坐在地上,吹著寒風,對著緊閉的門,睜著清醒的眼,眼中滿是後悔之意:
「我錯了。」
左耳唧唧唧的探出頭來,點點頭表示贊同:
「下次別騙人了就行唧唧唧,撒謊一定會被戳破的,別不開心了唧唧。」
右耳也憐惜的拍了拍他的腦袋,用小絨毛蹭了蹭:
「扌莫扌莫噢。」
闕安深深嘆了口氣:
「失算了,忘了買紅色美瞳了。」
左耳點的頭僵在半空,半晌僵硬的縮了回去。
右耳冷漠的收回了毛絨絨的耳尖。
事實證明,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從此和秦鬱之睡一床的機會失不再來,而且為著這事,秦鬱之連著三天,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
秦鬱之就是太過於信任闕安,才會讓闕安的詭計一次又一次得逞。
秦鬱之乾脆坐到了沙發那頭,遠離了闕安,冷冷的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
闕安又跟了過來,蹭了蹭他身上的羊毛毯,伸出手就想要抱他:
「那你冷不冷,我幫你暖暖。」
秦鬱之:……
他拍開闕安的手,卻在觸到他指尖的一瞬發覺不對:
「你手怎麼這麼涼?」
闕安可能真是因為是狗的原因,不太受天氣的影響,無論是寒冬臘月還是炎炎夏日,體溫總是很高,整具身體都很溫暖。
挨著闕安睡的那兩日可能是因為滾燙的氣息籠罩著自己,他居然罕見的沒有失眠,唯一做過的幾個夢,都是夢見自己坐在溫暖的爐灶前,灼熱的火焰包圍著他,融化著覆蓋在他身上的寒冰。
這是他第一次觸到闕安的手時,闕安的手冰涼的像是剛從冰窖出來,還冒著寒氣。
不太對勁。
闕安歪頭,仿佛抓到了什麼契機般,反握住他的手心:
「那你給我暖暖。」
秦鬱之心中的疑慮被闕安一句插科打諢打岔,忘得一乾二淨,叫來劉管家,拿了幾個暖手寶,不由分說一股腦合著毯子塞到闕安懷裡,不容置喙道:
「你這幾天不準出門,在家呆著,多穿點衣服,在外麵穿著個短袖混在一群穿羽絨服的裡麵,像什麼樣子。」
出乎他意料的,這次闕安居然沒有反駁,他眼神落在電視屏幕正在播放的廣告畫麵上,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
秦鬱之總覺得闕安有些不太對勁,但因為下午要去墓地的原因,暫時沒想太深。
今日又是連綿大雪,像是無休無止般,落在黑色的山頭和墓碑上。
一排連著的墓碑上刻著相同族譜上的名字。
這是秦家的墓園。
秦鬱之垂下眸子,潛心的擺好蔬果後起了身,一行人齊齊鞠躬。
從墓園出來後,秦母轉頭向秦鬱之,突然猝不及防提起闕安:
「今年過年,你把那孩子帶回來吧。」
秦鬱之抬起眼,對上秦母試探和打量的眼神。
劉管家是秦母找來的,加上偶爾劉管家要向她匯報病情的原因,秦母或多或少最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她本就對這個孩子存疑,聽完劉管家的話後更是眉頭緊鎖。
其他的都不提,早上從一間房出來算是怎麼回事?
知子莫若母。
從小秦鬱之就抗拒親密接觸,十分討厭肢體接觸,雖然沒有到了潔癖和厭惡的地步,但也絕不會允許別人和自己共睡一張床。
兩人從一間房出來,是真的睡了一晚上?
如果是真的……
雖然是兩個大男人,但秦母心頭隱隱有些不安,她看了看自家兒子,眉頭緊鎖。
秦鬱之倒對這個提議沒什麼反應,點頭稱好。
闕安是走哪兒都無所謂的性子,加上演技加成,他不擔心到了秦家會穿幫。
秦鬱之這幅坦盪盪的利落模樣落到秦母眼裡,讓她稍微放了點心,但還是不安,試探著開口:
「那個闕安,是從哪兒來的?」
她追問道:
「之前家在哪兒?家裡幾個人,他父母呢,怎麼住到家裡這麼久,沒見他父母來看過他?」
秦鬱之回望她。
察覺到自己的銳利後,秦母歉意的補了一句:
「我就問問。」
沒有要調查戶口的意思。
秦鬱之沉默片刻後開口,擅作主張替闕安編了個身世:
「無父無母,父母雙亡。」
這句話語氣含著一絲蒼涼和苦楚,還有著不能明說的無奈和苦澀。
跟著闕安許久,秦鬱之倒也學了幾招睜眼說瞎話的影帝演技。
這八個字把秦母唬得一愣,頓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追問吧,像是在戳人家孩子的傷口,於情理和教養都不合適;沉默吧,她又不太甘心。
於是她拐了個彎,點點頭:
「那倒是可憐,但是我聽說,別人資助山區孩子,都是資助孩子學費呀什麼的,你說說你,把闕安接進家裡來,是不是不太合適?」
秦鬱之看穿她的想法,直截了當道:
「是對我不太合適,還是對我以後女朋友不太合適?」
一句話把秦母堵得啞口無言,她嘆了口氣,索性攤牌道:
「我都聽劉管家說了。」
「你和那個闕安,是不是走得有些超出正常距離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果然女人的直覺,特別是當媽的女人的直覺,都是最準的。
一開始她聽到秦鬱之資助了個少年時,就心頭不安。
早知道就應該盡早阻止,哪兒會落到現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步。
秦鬱之一臉茫然的轉頭:
「什麼關係?」
不是正常的關係?
飼養關係啊,還能有什麼關係?
秦母抬起眼,也不知秦鬱之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索性也不和他多說: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秦鬱之:……
他默默看了愁上眉心的秦母一眼:
「沒在一起。」
秦母鬆了口氣。
沒在一起,那就是處於曖昧期。
那就好那就好,趁著性向還沒完全彎掉,一切都還有救。
得快點扳回來。
秦母正欲繼續展開一長篇「同性戀愛的坎坷之路」長篇演講時,秦鬱之沉默半晌,突然開口: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秦母挑了挑眉,一臉「我多了解你」的語氣: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哪樣?
望著秦鬱之的臉,秦母嘆了口氣,開口道:
「你知道嗎,你很多年沒吃過糖了。」
「從小時候對糖產生tsd開始,到現在,家裡擔心你受激,
「那天在家裡,你從兜裡拿了一顆糖出來,喝完藥也含了顆糖在嘴裡。」
秦鬱之微愣,回想起來一些事。
小時候每次喝完藥都會吃一顆糖,導致有陣子他看到糖就想吐,惡心乾嘔,後來治好之後與糖有關的一切:奶糖、硬糖、水果糖、二月天都從他生活裡消失了。
秦母看著出神的他,毫不留情追問:
「這個習慣,你什麼時候開始恢復的?」
沒等到秦鬱之的回答,秦母自顧自說下去:
「我聽劉管家說,你每次喝完藥,闕安都會塞一顆糖到你嘴裡,是這麼沒錯吧?」
秦鬱之點點頭。
劉管家當時告訴她的時候,她確確實實有些吃驚,除去兩人關係走得太近這點,她也不得不承認,秦鬱之的病,多虧了有闕安。
無論是作息習慣的改變,還是秦鬱之的病,闕安功不可沒。
秦母長嘆一口氣,正欲話題一轉往下說:
「你們——」
「我真的變了很多?」
猝不及防的疑問傳來,秦母雖然疑惑,還是點了點頭道:
「你問問趙醫生,劉管家,哪個不是這麼認為?」
看到秦鬱之緊蹙的眉,她悠悠補充道:
「改變是潛移默化的,你作為當事人,當然察覺不到。」
秦鬱之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潛移默化。
轉眼他和闕安從認識到現在,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他垂下眼,咳嗽了兩聲,越咳越厲害,咳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彎著月要,手緊緊把住車門穩住身子。
秦母忙扶住秦鬱之,倒了杯熱水遞到他嘴邊:
「你加衣服啊,天還會繼續冷下去,越咳越厲害怎麼辦?」
這一咳就把秦母的思緒給打亂了,接下來的話題圍繞著「過冬要怎麼保暖,病要怎麼養」展開,全然忘了剛才的話題。
和秦母分別後,秦鬱之去了另一個墓地。
他在墓碑前坐下來。
寒冬的雪還在飄飄灑灑,落到乾淨的碑麵上,黑白交接。
而因為最近下雨的緣故,碑前沾上了濺起的泥點,讓整塊墓碑看起來髒兮兮的。
秦鬱之讓司機拿來塊抹布,仔細的擦起碑麵來。
突然,他視線落到地上某處,動作停滯。
他拿起盤裡的蘋果,小心轉了幾圈,轉到底部,凝視。
原本應該好好擺在盤裡、底部乾乾淨淨的蘋果,此刻沾滿了泥點,而且出現了一條被摔開後才有的裂紋。
秦鬱之擰著眉,左手捏住蘋果,緩緩用力,抬起眼望向遠方。
托盤被踢道過,然後又被人撿了起來,一個個擺了回去。
毫無疑問,最近有人來過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1-22 23:03:20~2020-11-23 22:57: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仙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π 5瓶;黛色琉璃殤 4瓶;有點鹹、灰草沙、夜火離歌、我不想努力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